夕阳晚照 第51章 五味杂陈话人生～连载49～知恩图扱不离不弃

事不宜迟，第二天我早早用小平车将攵亲送进医院，老公也从运城学习归来，我们两个轮流照顾失能的父亲。夜里他陪床，又是一番紧张的两头奔波，1977年的情景再现。在医院护理父亲输液，上课时间到了，又直奔学校而去。我不堪重负，向学校提议让我代历史，学校也体谅我的难处，准了我！

20天过去，因为治疗及时，父亲可以拄着拐棍走路，说话吐字还算清楚！我们出院回家！

脑中风前他能干的一切，现在件件事我们都得帮着他，他独自一人根本无法完成。晚上帮他把被褥铺好，帮他脱衣服，服侍他睡下。早上我们要早早起床，又得帮他把衣服穿上。有时夜里叫他迟了，他就尿在褥子上。第二天我们要把湿褥拿出去晾晒，有时还得洗！他瘫痪的右手不会用筷子，只得改用勺子，还好他一人可以吃饭，不需喂。

父亲病后为了便于照顾他，一年四季我们同睡一个炕。冬日里让他睡在炕最暖和的地方。有时邻居看到我如此辛苦，让我向两位姐姐求助，意即:轮换着照护父亲。我立即脱口而说:“不，我绝不把父亲踢皮球，再苦再累我们一家在一起。绝不让老父亲寄人篱下，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居无定所”。

父亲病后行为变得很古怪，晚上全家人正在看电视，他却要睡觉，帮他睡下，待到我们把灯一拉刚睡下，他又抓扯我们的被子要起来。我不吭声，他就骂骂咧咧。我们只得把灯拉着，象哄小孩似地哄他，直到过一会儿他安静下来，这才作罢。

为了方便他小便，我们不在家时，他可自行解决，给他买了个白尿壶。谁知当我从学校回来，他竟将壶里的尿全洒在地上，你说他，他瞅着你一声不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每天临去学校地上倒些灰，把凳子搬倒放到灰上，他要大便就坐在凳子上，拉在灰上。有多少次上了一晌午课，没喘一口气，急冲冲赶上二里路回到家，容不得片刻休息，需立即清理地上的污物。

有时他还便秘，须到医院借灌肠器，化些肥皂水给他灌肠。刚灌上他便喊着要拉，实际上干硬的大便根本没泡软。我只得用一块儿布摁在他屁股上，过上十三四分钟，再让他拉，很快就拉下了。

有时他尿在棉裤上，在寒冷的冬天得给他洗棉裤，手冻得通红，浸过水的棉裤很沉，常常把我累得气喘吁吁。父亲脑梗了三四年，无论春夏秋冬，他身上从未异味，这益得于我给他勤洗的缘故。

几年下来，不管白天黑夜，父亲的日常一切都需要我照顾助力。有时他独自长叹1一声:“走了，拖累人哩”。他虽然行动有碍，但脑子有时还是比较清楚的，且听力很好。怕长此下去他产生消极想法，有时晚上给女儿讲故事，故意讲一些让他听后，觉得他是有用的，被儿女需要的，儿女并不视他为累赘的故事。

有一次我讲曹操的大军中有一士兵剑术不行，常被其他人嘲笑，他很自卑，他多次想解甲归田。有一天大军来到一条大河边，船却在河对岸。曹操让士兵轮流喊艄公把船开过来。士兵个个扯着嗓子喊，可那艄公根本没听见，船还在河对岸纹丝不动。这时曹操让这位剑术极差的士兵喊，谁知他一嗓子喊过去，艄公立马调转船头，向这边快速划来。曹操大喜，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人都有用处！父亲听完竟在被窝里笑了一下，我想他一定在心里说，娃都没嫌弃我。

1986年我刚做完手术。母亲偏在此时诊断出肠癌。术后我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养，还得强扶病体照护重病的母亲，一年后母离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1988年父亲又患上脑梗，这一照护又是三四年。无人相助，无人爱怜。那时用焦头烂额，疲惫不堪来形容我，一点儿都不过分。

苦吗？苦！累吗？累！父亲待我如亲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失能了，不离不弃知恩图报，视他如亲生。让他有尊严的活着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行为的准则。

1992年正月二十八傍晚，我在医院输完液，给父亲买了三个包子。回到家他已睡下，我叫他吃，他不吭声，我以为他睡着了。不大一会儿，他喉咙发出了有痰的呼噜声，和母亲去世时的情景如出一辙。我坐到他头前，他面色通红，不时地有白沫从其口中流出，我不停地呼唤他，他不做任何应苍。我不断地用毛巾擦拭他吐出来的白沫。

老公回来了，见此情景，赶紧寻车去县城叫大姐和儿子。儿子回来了刚进门，哭着叫了一声爷爷，在所有呼喚均无应若，父亲破天荒“啊”了一声，眼睛微睁了一下，然后永远闭上了。寿衣是以前准备好的，我们把呢大衣给他穿上，洗漱，一切处理停当，移尸西屋。

亲人已逝追远长存一片心。父亲去世的最初几年，因他生前爱吃包子饺子，每逢蒸下包子捏下饺子，我总要端到父亲的遗像前，以作祭典。

32年一过，父亲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至今我们仍完好地保存着，舍不得丢掉，睹物能思人。每每看到这些衣物，就仿佛看见了父亲，想起了他为这个家的付出，想起了他对我们的关爱，想起了一家六口在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父亲没走，他永远和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