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下旬,我们踏上归途。火车到达闻喜车站,县上领导学校领导在车站迎接我们。
1966年11月份,全国的大串联开始。同学们有的三五个人相跟南下,没有去过北京的,十几个人组成一个徒步串联小分队,打着《长征小分队》的旗帜,以当年红军为榜样,迈开双脚去北京。
我们几个去过北京的,决定去延安到革命圣地看一看。我们先坐火车到风陵渡车站,然后冒着滚滚黄沙到风陵渡渡口过黄河。那时候的渡船是小木船,一次只能坐十几个人,全凭老艄工一个人风里浪里奋力摇橹摆渡。所以南下到此准备过河滞留的人特别多,绝大部分是大中专院校的学生。幸好黄河岸边的芦苇丛里,盖有简陋的小房子,以便天黑之前过不了河的人,在此暂宿一晚。地上铺有苇蓆,我们就和衣躺下,和许多待渡的男男女女共居一室,睡了一夜。
当时正值初冬时节,黄河岸边的夜晚寒气袭人。屋外怒吼的河风,从残破的窗户里直往屋里灌,黄河流水咕咕作响。身下潮湿,身上没有御寒被,我们4个女生互相搂抱着取暖,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挨着我们坐船了。从没坐过船,我们几个女生一上船,就直接坐在船头上,老艄公对着我们喊:“你们坐到船头上,好比坐到火车头上,让我咋开”?我们很不好意思。这才随他人跳进木船船舱。举目一望,波涛翻滚汪洋一片的黄河水,浊浪滚滚直奔眼前而来。我们站在船舱,水面几乎与我们的下巴持平,不由人心生紧张。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说话,唯恐出意外,我们几个女生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此时不知谁冒出一句:“这船危险”。更使我们紧张异常,心真是提到嗓子眼上了。
好容易过了黄河,步行到潼关火车站,又是人山人海,仍是学生居多。火车来了,人们蜂涌而上。你挤我搡门里根本挤不进去,只得另辟蹊径,几个同行的男生把我们4个女生从车窗外硬推进去。然后他们奋力一跃,从窗户跟着也爬了进来。车厢里根本没座位,人挨着人,过道上都是人。能上了车就算不错,只得站着一直到西安。
在西安铁路小学住了一晚,继续上路。
先坐火车到铜川,正是夜半时分,在窑洞里稍事休息。十几辆军用大卡车一字儿摆开,停在路旁。我们依次爬上大卡车,直奔延安而去。
真是黄土高原一点儿名不虚传。那时没有水泥路,尽是黄土沙石路凹凸不平。每一个坐在卡车里的人,都被颠簸得前仆后仰,东倒西歪。每一辆车的后边都巻起一股“黄烟”,车上虽有帐篷,但车后敞口,车轮扬起的黄土从车后落进车厢。十几辆大卡车在高原上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爬坡跨沟首尾相接,真象一条黄色的巨龙。
南方来的同学,不知北方的严寒竟打着赤脚。有的脚上有血迹渗出,可能不小心被什么划伤。
下午三4点,我们的车行驶在了延河边,延河水清澈透亮。我们仿佛看见了革命先辈们饮马延河边,然后扬鞭策马奔赴前线……我们远远望见了高高矗立在宝塔山上的宝塔,心情为之一振,我们真想大声高呼,延安!我们来了!
进入延安市区,车一停下,我们开始打量彼此,你们完全想象不到我们当时的“尊容”,衣服,脸上落满了一层黄土、全身上下只有眼白,还保留着它的本色白。其余的全不是原来的色彩,只有一个黄!我们彼此打趣道,我们是炎黄子孙,我们是真正的黄种人。
十几辆大卡车全部停稳,早已等在那儿的延安父老乡亲,就涌上前拉住我们的手,带我们到他家,我们特感动。他们烧水做饭就像迎接远归的亲人。晚上洗去征尘,吃过陕北的小米饭,和老乡盘腿坐在他们的热坑上,唠了一会儿嗑。他们让我们早点休息,睡在暖乎乎的炕上,有一种到家的感觉。一觉到天亮,这几天旅途的劳累困乏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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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五味杂陈话人生~连载28~舟车劳顿奔赴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