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雪 第77章 认罪

铜盆中温热的血水上面漂浮着一层层弄脏的纱布，孟寒这具残破的身体也被重新裹上纱布。孟溪雪手上的白绫已经撕裂，看样子这些药水会让人痛苦难耐。孟无为一边耐心的说着一会就好，一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伤口。

等最后一层纱布裹上孟溪雪的背，孟无为也给孟溪雪松绑。就算孟溪雪曾经和孟无为一样被赫莲如梦折磨七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经历。这样的药水刚刚涂抹在伤口上尚且没有什么问题，可随着时间的增多，伤口开始变的奇痒难耐，甚至会流出血水。

有时血水甚至会渗透纱布，导致不得不重复更换纱布，否则纱布和皮肉粘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孟溪雪丧命之时。孟无为温柔的将金创膏涂抹在孟溪雪的手腕和脚腕上：“姐姐，你变化很大。”

孟溪雪犹豫一瞬，随机展露出一个很自然都的笑容：“上三流有上三流的活法，下九流有下九流都活法。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幽兰都的重要人物，我为何不能活的开心一点呢？”

孟无为之前有些怀疑眼前之人不是孟寒，可是现在已经基本确认眼前之人要么是夺舍，要么是被折磨的性情大变。孟无为手握住孟溪雪对脖颈：“姐姐，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那样强势？以至于张碧莲都差点被你吓跑。”

孟溪雪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虽然现在她已经不靠孟无为的灵力度日，但以孟寒这具身体残破的灵脉和身体，的确不能达到孟寒最强大时候的实力。以至于被孟无为威胁。孟溪雪刚要离去就被孟无为抓住。

孟无为温柔的看着孟溪雪：“姐姐不如告诉我真相，不然等我探查到真相，我不介意刨张碧莲的坟。”

孟溪雪被孟无为双手擒住，孟无为手指点在孟寒被张碧莲刻的字的地方。孟溪雪只感觉一阵难言的恐惧，没想到孟无为也越发不想从前那样。孟溪雪在树灵族唯一活下去的目标就是孟无为，可是孟无为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孟无为喜爱的吗？

孟溪雪爱的究竟是从前那个孟无为，还是现在这个无射长老？也许孟溪雪也说不清。孟溪雪知道要是这个时候露怯，势必会被孟无为发现。孟溪雪慵懒的问：“无为，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是姐姐还是情人，还是一个可以当做歌姬一般玩弄的东西？”

孟无为松开孟溪雪，将外袍递给孟溪雪。孟溪雪穿好外袍，孟无为则痛苦到捂着脸。孟溪雪握住孟无为的手：“无为，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你有没有发现，你越发像上位者？是幽兰都的环境改变你吗？”

孟无为看上去很是疲惫，眼眶发青，脸上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甚至连声音听上去都是极度疲惫。孟无为捂着脸：“对不起，我已经三天没有睡好一场觉。我一直都在害怕墨儿会躲不过生产这一个难关。”

“我知道一般OMEGA都很难闯过生产这个难关，何况渊墨还是一个体质虚弱的OMEGA。可是墨儿执意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无法改变墨儿的想法。姐姐，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溪雪轻轻的抱住孟无为，虽然她很心痛孟无为心里只有渊墨，但起码孟无为还愿意给孟溪雪吐露心声：“没事的，渊墨和你都是医修，何况渊墨还是幽兰都医修首席，无为又何必为这件事伤怀呢？”

孟无为越是了解医书上的内容，越是对渊墨生产没有底。毕竟越是了解一件事的危害，越是会对这件事没有底。渊墨看见孟溪雪抱着孟无为，只是笑笑随后就回到房间内坐着。

等孟无为回来，渊墨吃着安胎药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孟无为将裘衣盖在渊墨身上：“墨儿，现在你是两个人，别冷着。”

渊墨本来就没有精力和孟无为闹，何况渊墨不想和孟无为闹腾，而且闹腾又没有任何作用。渊墨裹紧裘衣：“无为，你还是继续陪伴你的姐姐，何必在我这里折腾。我现在又无法为你打开生殖腔。”

孟无为想到可能是孟溪雪抱着她的时候被渊墨看见，孟无为蹲下握住渊墨的手：“墨儿，我和姐姐之间清清白白，我心里只有你。”

渊墨喝一口茶：“清清白白？难道你这个ALPHA清白到会甘愿被一个OMEGA标记？我想要的只是宁静的生活，只要你不把她带到我面前，我可以当做看不见。但是不要在我面前亲密，这是我的底线。”

要是以前的孟无为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的孟无为只是心痛于渊墨彻底对她没有任何爱意。也对，一般的婚姻走到最后都是形同陌路，成为睡在一起的陌生人。可是孟无为还是不甘，虽然孟无为知道爱会消失，单也不应该昙花一现。

渊墨感受到强烈的反胃感，随后毫不犹豫的吐出来。渊墨所幸没有吐在孟无为身上，孟无为也只好默默替渊墨打扫呕吐物。渊墨用手帕擦拭嘴角，看样子今天孟无为又不能睡着。孟无为将药炉拿出来，随后开始熬制抑制恶心的汤药。

渊墨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反正孟无为什么样子的渊墨没有见过，渊墨倒不在乎在孟无为丢面子，反正孟无为又不会在意这些。孟无为将汤药递给渊墨，渊墨只是皱皱眉，随后一口喝下。这下渊墨身体的恶心感好多。

孟无为替渊墨盖好被子：“墨儿，难道爱会消失吗？”

渊墨叹息一下：“无为，你还是太小。我已经三十岁，我很明白爱情并非我所追求的东西。我追求的是哪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尽管现在我会因为想要活下去而不得不委身于你，但我的志向不会改变，所以我们这段婚姻长久不得。”

孟无为苦笑一声，她满脑子都是渊墨说她太小。是不是孟无为早出生个几年，渊墨就不会这样想？渊墨一门心思只是想要权势，孟无为则一门心思想要安稳平静的日子。这样的两人终究不会走到一起。

渊墨将孟无为扶起来：“无为，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们之间以后会有很大的隔阂，我不会约束你，我希望你想要走的时候不要说出任何伤心的话。毕竟我们之间好过不是吗？”

孟无为知道无法挽留渊墨，毕竟有些鸟儿终究是会讨厌鸟笼的束缚。孟无为猜到渊墨肯定是和赫莲如梦合作，只要到孟无为成为宗主那一刻，渊墨和孟无为之间的身份差距会很大。一个是小奴，一个数赫赫有名的幽兰都长老。

孟无为知道这样宁静的日子只不过是一个假象，只要孟无为成为宗主之后，孟无为势必会将妖界和幽兰都的转送门开启，到那时幽兰都就是一个人间炼狱。赫莲如梦的确欺骗孟无为，两年已经过去。

孟无为还没有变化成妖族人的形态，轩辕是鲛人，鲛人本来就擅长于伪装成人族，可是孟无为可是虎妖，尽管是混血虎妖，但也不该到时间不变化成妖族人。孟无为总觉得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孟无为嗯一声，松开渊墨的手：“那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得？你说过毕竟我们好过，我想要为你做事。”

渊墨很自然的笑笑：“无为，要是你想要为我做事，就替我将长陵胡聪杀死。他一日不死，我的计划就无法实施。这件事能为我做吗？”

杀死自己的恩师，这件事的确够忘恩负义，可是孟无为又能怎样？一边是她最爱的OMEGA，一边是利用她的恩师。如果没有长陵胡聪，孟无为就无法活到现在，可是如果没有渊墨，孟无为早就死在幽兰都内斗中。

孟无为被困在这两者中很久，最后孟无为吐出一口气说声好。渊墨走到床边坐下，孟无为则将被褥铺在地上。渊墨躺下之后，孟无为才吹灭烛火：“墨儿，睡觉吧。”

到达第二天，孟无为一早就将灵器藏在袖中，将无射峰的所有人的去处安排好，再启程前往主峰。孟无为给每个人都留下一条去路，可惜没有给她自己留一条去路。孟无为跪在大殿内：

“师父，我是来赎罪的。”

长陵胡聪挥手让大殿内其他人离开：“孟无为，你何罪之有？”

孟无为握住手中的灵器：“我杀害幽兰都上任宗主，孟寒的魂魄之所以不全全是因为我为一己之私将孟寒的魂魄和自己的魂魄混合在一起装入壳子内，所以孟寒不会有来世。”

长陵胡聪听完只是觉得一阵恼火，孟寒可是养育孟无为七年的恩人，就算不提孟无为喜爱孟寒的事情，就提孟寒哪点对不起孟无为。孟寒将孟无为宠成一个医师，要知道当医师可是需要巨额的灵石。

孟寒不声不响一直给孟无为灵石。长陵胡聪秉承着公平办事的原则：“孟寒与你是什么关系？”

孟无为抬眸，语气诚恳：“孟寒是我的爱人，是我一个人的英雄，也是我的仇人。她杀害我全家，和天人族勾结，改变我的记忆，让我误以为她是我的姐姐，但我爱她。所以我不忍杀害她。”

“那你与谁联合夺取孟寒魂魄？”长陵胡聪倒好奇到底谁有这个能耐，能从张碧莲手中夺人。

孟无为握紧手中的灵器：“妖族首领，赫莲如梦。”

长陵胡聪有些担心，没想到孟无为自爆狼牌，直接表示她是一个卧底。孟无为跪在地上：“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但我希望师父不要牵连我的妻儿，如果师父想要将我处以极刑，还望将渊墨送出幽兰都。”

长陵胡聪走下台阶：“孟无为，你真得爱孟寒吗？那渊墨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是爱人？情人？还是一个无可有可无的玩具？”

孟无为沉默，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她到底是爱渊墨多一些，还是爱孟寒多一些。长陵胡聪突然掐住孟无为的脖子，孟无为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攻击的最好时间，所以孟无为没有动手。

长陵胡聪将一朵九回花从孟无为丹田内取出来：“孟无为，你现在告诉，你对渊墨是怎样的态度？”

孟无为这下能开口：“我……不爱渊墨，但渊墨已然有身孕，所以我必须对她负责。我对孟寒是爱，不是妹妹对于姐姐的爱，是……”

长陵胡聪冷笑一声：“是爱人的爱意，对吧？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将孟寒的魂魄藏于自己体内的吗？”

孟无为开始讲述。当初孟恺之将孟无为卖给赫莲如梦之后，赫莲如梦一眼就看出孟无为是孟寒的那个废物妹妹。赫莲如梦笑着问：“孟无为，你难道不希望你能保护孟寒吗？”

孟无为谨慎的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孟无为之前已经经历三任买主，每一任买主不是将孟无为当做机器使用，就是让孟无为学会讨好别人，孟无为已经变得极度谨慎。赫莲如梦直接道出孟无为的身份：“小孩，比起隐藏身份，你比我差得多。”

孟无为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进入狼窝，毕竟指环还在赫莲如梦手中，孟无为无法逃走。赫莲如梦邪笑起来：“孟无为，你应该是被自己的哥哥卖到这里，真是可泣，哥哥将妹妹卖到这个地方。”

“我只是和你商量，决定权自然在我这里。在妖族，我想要你生你就生，想要你死你就死。我刚好我这里有孟寒的一缕魂魄，我们不如来做一个游戏，我将这一缕魂魄加入你的体内，看看究竟是谁能赢？”

没等孟无为反应过来，赫莲如梦已经将魂魄加入孟无为体内。随即丢给孟无为一把短刀，将她丢在一个充满雨露期的妖族人的洞穴内。孟无为知道这些肉食妖族人势必会将她啃食殆尽，于是孟无为将短刀对准自己的脖颈。

对孟无为来说，天真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要是带着孟寒的魂魄被这些的东西杀死，还不如孟无为自己动手。于是孟无为将短刀对准自己的脖颈，在自戕的那一刻，一朵红莲将孟无为从洞穴里面带出来。

赫莲如梦坐在红莲上，他很喜欢看人狼狈的样子。赫莲如梦将孟无为暴揍一顿，随后将孟无为丢进一个石室内。孟无为不想要孟寒的魂魄跟着她受辱，于是在她结束生命的最后关头，孟溪雪的声音怯生生的出现。

“你好，你是谁？我又是谁？”

孟无为不想要一个魂魄被迫受着孟寒光辉的影响，于是孟无为撒一个谎：“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你的名字是是……孟溪雪。”

溪雪，希望孟溪雪像溪水和雪水一样不受世俗的约束，成为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不必受任何人的控制，爱的人永远是自己，将所有生命都用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上。这就是孟无为给孟溪雪的期望。

孟无为将故事讲完，长陵胡聪大方的将孟无为扶起来：“这并不是你的错，所以……”

孟无为召唤起灵器刺向长陵胡聪的，长陵胡聪连忙抽出灵剑。孟无为和长陵胡聪狠狠的对上二十招，孟无为顿时明白这个男人和孟无为旗鼓相当。孟无为无法一下子杀死长陵胡聪，长陵胡聪也无法杀死孟无为。

长陵胡聪挑一个剑花，将孟无为手中的灵器击个粉碎。孟无为随即拿出另外的灵器：“师父，这个地方我下过结界。要么我杀死你，要么你杀死我。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在结界里面，长陵胡聪的灵力快速流失，看样子这个法阵很是凶险。长陵胡聪只好收剑，退出孟无为的攻击范围。长陵胡聪发觉不仅灵力被巨额吸收，而且传音也用不得。长陵胡聪只好先找出阵眼才行。

孟无为手持灵器：“师父，你要知道但凡当上幽兰都长老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我的姐姐既然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您当初是靠这个办法当上宗主，我也可以。”

长陵胡聪冷笑一声，随后拳头快到孟无为根本反应不过来，拳头就落在孟无为脸上。孟无为还没有站稳，长陵胡聪一拳打向孟无为的脸颊。孟无为手中的灵器就这样掉落在地上，长陵胡聪捡起灵器。

用力一捏灵器碎裂，没等孟无为召唤出另外一件灵器，长陵胡聪就掐住孟无为的脖子：“孟无为，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分不清大小王？你觉得你能杀死我？还是你觉得凭你的身手能和我一决高下？”

孟无为吐出口中的毒针，却被长陵胡聪两支手指夹住。长陵胡聪将孟无为扔向墙壁，孟无为摔在桌案上。孟无为立马意识到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能偷袭成功。此时外面的弟子也发觉屋内发生的事情。

他们焦急的在外面询问到底怎么一回事，长陵胡聪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做，是将孟无为处以极刑，还是留她一条命。长陵胡聪的目标就是将位置交给孟无为，随后在这个天地间等待死亡。

长陵胡聪将灵器丢给孟无为：“孟无为，打开法阵，我不杀你。”

孟无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随后打开法阵。主峰弟子见孟无为和长陵胡聪之间闹得这样凶狠，自然也不敢上前劝架。长陵胡聪一巴掌打在孟无为脸上：“孽徒，我们之间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下次再被我看见，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孟无为知道长陵胡聪这是在帮助她圆谎，于是孟无为行一个稽首礼：“多谢，师父。”

孟无为就这样回到无射峰，长陵胡聪和孟无为之间闹得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幽兰都内上至长老下至弟子都知道孟无为和长陵胡聪之间老死不相往来。渊墨当然也知道，渊墨见孟无为带着一脸淤青回来，也不急：

“无为，看来你的刺杀失败。不过长陵胡聪是真得想要你成为他那样的人，为我而和长陵胡聪决裂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孟无为独自涂抹药膏：“渊墨，我们之间是不是该谈一谈九回花的事情？你对我种九回花什么意思？”

渊墨张开双臂：“是要杀死我吗？那就杀死我吧！反正我就贱命一条。”

孟无为捏紧拳头，不甘已经涌出孟无为的胸腔。一个OMEGA这样对待ALPHA，但凡是个ALPHA都会感到不甘。可是渊墨腹中孩子是孟无为的，孟无为无法对渊墨进行肢体冲突。

孟无为只好走向渊墨，渊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要是孟无为真得将渊墨杀死，渊墨想要做得事情就会彻底破产，渊墨还必须留着自己一条命来做自己想要做得事情。

渊墨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谁知孟无为没有召唤灵器，而是替渊墨将裘衣合拢：“别着凉。”

孟无为怎能对渊墨置气，抛开渊墨对孟无为种植九回花这件事不谈，渊墨没有失势前对孟无为可谓有求必应。孟无为又怎能抛弃已经在幽兰都内部斗争中失去活下去的权力的渊墨呢？

当初孟无为失去活下去的权力，是渊墨一步步将孟无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也是渊墨执意将孟无为放入灵泉中。自古以来行事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不管渊墨是不是想要拥有孟无为，都让孟无为有活下去的底牌。

而现在渊墨已经沦落的比孟无为还有低的地位，孟无为又怎能视而不见？孟无为坐在渊墨旁边，在靠近渊墨那一刻，孟无为犹豫。孟无为对渊墨压根没有多少爱意，顶多可以说是报恩。

那这些下意识的亲密行为还是孟无为的本心吗？渊墨早就看出孟无为的意愿，眼中没有丝毫的**，就这样吻上去。孟无为感觉这样不是很好，可是渊墨可是孟无为的发妻，她们之间这样的事情很是正常。

渊墨和孟无为轻轻一碰就分开，渊墨又重新拿起卷轴：“想要亲就直说，何必弄得这样躲躲藏藏，我们都不是小姑娘。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