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半个月没有充足睡眠的唐可心和岑时,都一觉睡过了平常生物钟。
唐可心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从被窝里伸出手,胡乱摸向床头手机。
厚重窗帘层层叠叠,屋内昏昏沉沉。
屏幕骤亮,一道光打在唐可心脸上,也照到背后岑时的脸。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唐可心眯眼看清手机屏幕——八点半,是云亭的视频来电。
一大早,拨什么视频电话?
唐可心点击“语音接听”,放到耳侧,重新闭上被光亮刺痛的双眼。
“怎么了?”初醒的鼻音里有淡淡娇憨,还有被吵醒的不悦,问着手机那头。
“你现人在哪?”手机那头也是不悦,纯正的播音腔,冷漠的声音,质问的语气。
是王芷珊!
唐可心手心一软,猛然睁眼,眼底睡意散尽,惊慌得只想赶紧起身,编个谎话回她。
然身后似还在睡梦中的人察觉她的动静,圈在她腰上的手臂霎时收紧,将她更深地嵌进怀里,长腿缠压着她的,毛茸茸的脑袋弯下,彻底埋进她的颈窝。
岑时似乎没有醒转的迹象,也没有说话,只是贴着唐可心的耳边,惬意地呼出绵长的一口气。
是一种男人独有的,半梦半醒时的,浑厚的呼吸声。
“谁在你旁边?”手机那头传来“哐啷”一声,似乎是王芷珊踢翻了椅子,她的声音分贝也高了几个度。
唐可心瞬间腾起一种“即将被捉奸在床”的恐慌,急得双手覆住手机收音孔,上身蛮力腾挪,撞开岑时的臂弯,爬到床边坐直,又捂紧手机收音孔,确保只能收到她一个人的声音,才压着嗓音回道:“我在家睡觉,哪来什么别人?”
说完,她迅速岔开话题,“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
语气从克制的淡定,转为不悦的质问。
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底气才能足一些。
果然,电话那头,霎时安静。
背后。
岑时翻转身,皱着眉。
被唐可心枕了一夜而发麻的手臂回屈,按压在心口处,轻轻按揉,那里刚被唐可心的胳膊肘捅过,还有点闷疼。
另一手捏着眉心,堪堪遮住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半眯着眼看向床边鬼鬼祟祟的背影。
唐可心双腿弯曲,叠坐在床上,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护着手机。
她上身倾向一侧,如瀑的长发就全然覆向那侧,余留出白皙的耳背,还有因为紧握手机而发白的指尖。
岑时勾唇,轻笑一声,支肘起身,长臂一拢,从后环抱唐可心的腰,下巴依旧抵在她放置手机这一边的肩窝,嗅着她和他一样的玫瑰发香。
唐可心在听见身后动静时,已经着急地捏嗓再度对沉默的手机那头发问:“没事,我就先挂了。”
但王芷珊却突然反问:“你是不是和岑时在一块儿?”
就在岑时重新埋进唐可心颈窝的同一瞬间。
唐可心迅速将手机腾挪到左耳,语速极快,“瞎猜什么,一会儿公司见。”
说完,她迅速挂断电话,扭头,斥问:“你干嘛?”
她蹙着眉,“你没听出来是王芷珊吗?”
岑时睡眼惺忪,像是还在梦里,蒙着水雾的桃花眼一眨一眨,活像无辜的新生小鹿,勾人得很。
要是不知道他惯用的把戏,唐可心恐怕就要陷进去......
她侧腰,让自己可以和岑时对视,拿起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冲着他较真数落:“我不是和说过,绝对不能让芷珊知道我们的事吗?”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见唐可心没有接招,岑时也无所谓不悦,只是恢复平日的淡漠神色,挑挑眉,漫不经心地道:“迟早不都是要知道的?”
是,要是按照他们计划的四月公开关系,那王芷珊确实是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她现在要专心准备接下来的日程,和我一样,不该在这个时候分心。”唐可心言辞严厉,“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而且,比你还能来事儿。”
岑时眉尾挑了挑,抿唇扬起下巴,摇晃着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态。
只三秒,他忽然一顿,往唐可心的脸上贴近,“你更怕她?还是更怕我?”
唐可心一愣,下意识往后仰头,拉开和岑时的距离。
而岑时在这一瞬,抬手,钳住她的下巴,眯眼,“有时候我真羡慕她,从来没有失去过你。”
他唇角扯了扯,哼笑,“如果在我和她之间做选择,你会选谁?”
唐可心愕然,她觉得岑时疯了。
王芷珊和她是相识于微时的闺蜜,和他完全没有可比性,为什么要做选择?
她蹙眉回瞪岑时一眼,并不答话,而是起手拍开他钳得她下巴发疼的手。
岑时却仿似在这一刻收到答案,眼底骤然转黑。
他扶着唐可心侧腰,将她往床头一推,跪趴在她上方,禁锢她在怀里,冷声问:“所以,你会选她?”
大约是晨起的缘故,唐可心总觉得岑时今天的阴晴不定充满荷尔蒙的危险。
她抿唇,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安抚,“岑时,我不是les,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也不会有什么场合,需要我在你们两个之间做选择。”
“是么?”
岑时轻笑,步步紧逼,垂坠的碎发已能扫至唐可心的肌肤,酥麻的痒意从她的鼻尖开始蔓延,到心口,到腰际。
余留被窝温度的温玉一样的指骨探到睡裙底下,细细摩挲,缓缓游移。
唐可心趾骨蜷起。
她怕痒,更怕岑时游刃有余的挑/逗。
要是这么下去,大半天估计也要没了......
她咬牙,愣是抓住岑时的手,压住他的动作,略带些哀求,“我今天公司还有会。”
再过三天就是跨年夜,整个心悦都在为各个艺人的跨年夜节目做准备。
比如今天一早,是她定好的会意,要商讨新人带旧人策略。
否则,她也不会被常年不去公司的王芷珊抓包会议迟到......
她得尽早回公司。
但是男女力量本来悬殊,岑时的手劲巨大。
他只消微微用力,就能反客为主。
唐可心的手竟只能随他的意图,往下往更深处探去......
“现在,就需要你在我们两个之间做选择。”他慢慢吐出一句话,和他手上的动作节奏一样缓慢,一双眼睛紧紧撅着她,仿佛能和她的身体一样轻轻摆动,循循善诱,“所以,你选谁?”
唐可心眼底的倔强开始涣散,眸底重新涌起水雾,只是和刚才的惺忪睡意不同,这股水汽里漫出一点红,染后她的眼尾,潋起水波。
她脚底发软,蜷起的脚趾几乎勾不住床单,但仍倔强得要挣扎,咬唇想要再和岑时说道理。
然唇齿只微微张开,喉间的话霎时化做一声如水的嘤咛,她拱起身,迎向他,唯独自由的一只手,也攀向他,挂在他的臂膀上。
耳侧,岑时再次埋进她的颈窝。
他笔挺的鼻梁只微微蹭了蹭,她宽大的睡衣就沿肩滑落,斜斜耷拉在身上。
他的吻细细描摹她肩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蔷薇花,循着肩线缓缓上移,在她的耳珠上深吮,声音愈发低磁,“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
被挂断电话的那一头,王芷珊一脸惊讶。
红唇张圆了足足十秒,等合上时,立即又要重新拨通唐可心的电话。
庞云亭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机夺回,“珊姐,心姐最讨厌别人点她了,她说一会公司见,那估计就在准备过来了,你别再闹她。”
“我闹她?”王芷珊叉腰,惊呼。
“我闹她?”王芷珊重复,愤愤。
她原地转了半个圈,又跺了跺脚,才指着庞云亭的鼻子,大骂:“我那都是为她好,她和岑时那个混蛋在一起,会把自己玩死的,你知道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快别那么大声。”
庞云亭一听,吓得连忙上前,捂住王芷珊的大嘴巴,转头瞟向玻璃窗外。
会议室外一众工作人员都在埋头苦干,丝毫没有关注玻璃墙内的动静。
庞云亭小心舒出一口气,暗暗感恩公司装修材料质量满分之后,才对王芷珊挤眉弄眼,“心姐是什么人,男人除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有哪个能拿捏她的?”
王芷珊一顿,两眼睁得更大,连忙握住庞云亭的手,“所以,你是说,你也知道,她就是和岑时在一起,对吗?”
庞云亭一惊,慌慌张张将手抽回来,眼珠子左右一瞟,糊里糊涂解释:“我只是说,要是她身边真有男人,她也能拿捏住,谁说那男人就一定是岑时岑总了?”
刚才王芷珊公放和唐可心的电话沟通,庞云亭也听到了那道男人的喘息声。
这么解释也说得过去吧?
想到这儿,王芷珊脑海中蓦地浮现之前在北市酒店,看到自家老板和岑总分别裹着浴袍的模样。
她小脸一红,神色更加着急,连忙又道:“反正,我啥也不知道,我也不打听老板私生活,珊姐要是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