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韩星河缓缓醒来,他坐起身,清醒一番准备出门。
戏方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
韩星河对他笑一下,说自己只是去拿药而已,很快就回来,让他放心。
“我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药了,我们赶紧走吧,去境外,”戏方难得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肚子里,不让他走,“我们这几夜天天住这破庙,住得浑身都不舒服,你身上的红疹都变多了,我想去住客栈可以吗?”
韩星河心虚的捂了捂脖子,不知道他在哪里看见的红疹:“好……好吧,不过还是等我把药带回来明天一早再走吧,多敷几天肯定好的快些。”
戏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完全不听他的:“不要,现在就走,你带回来我也不敷。”
韩星河这才发现,戏方把身上的绷带全拆了,换成了破布包扎。
“你干嘛把药拆了?你知道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你这么不珍惜吗?”韩星河有点生气的质问他。
戏方却装得很无辜,躺在他腿上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回来的?”
“……”这下轮到韩星河死机了,“反正是走了很远的路拿回来的,你快点把它换回来。”
“扔了。”戏方满不在意。
“扔了?!”韩星河又气又恼,“什么叫扔了,你现在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戏方见气氛不对,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坐直了身子,但还是没忍住拿头蹭了蹭他:“星河,我们走吧,我真的好不舒服,现在只想洗个澡,我身子骨硬,不敷药了也可以”
韩星河半信半疑:“真的?不要觉得麻烦才这样说。”
“真的,我何时拿这种事开过玩笑,你以前都信我的。”戏方说着委屈似的埋在他肩上。
韩星河没再坚持,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笑着说:“好痒啊,你还蹭。”
黑夜不是适合行动的,可对老鼠一般的他们来说,是难得的良机。
两人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除了从商王府里带出来的那点粮食外。
为了住客栈,戏方把他仅剩的宫牌敲碎了拿去当,只换到了能够住一晚的钱。
足够了,两人洗完澡,躺在一张床上,这一小方的天地变得如此的温暖与温馨。
伴随着一股清淡的香气,两人渐渐睡去。
翌日,午时的烈阳撒在韩星河的眼帘上,明明已经醒了,身体却异常的沉重,耳边奇怪的是一层一层激起水花的声音。
好不容易适应强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块巨石的下面,身旁是一股清流的小溪,非常隐蔽的角落,却又刚好有一处阳光照在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他和戏方躺在客栈的床上来着,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吗?
他艰难地爬上巨石,眺望四周,似乎是在山谷腹地。
他怎么会在这儿?韩星河肯定自己现在还没清醒,脑袋异常的发晕,他恍然想起昨夜的那股清淡的香气,他对气味实在太敏感不过了,他闻过那种香,只不过是跟戏方待在一起他总是被安全感包围,降低了警惕,此时才回想起来,那是异域传来的强迷香,吸入一口就能快速迷晕一个人。
他为什么会闻见那股香?!戏方呢?戏方怎么样了?他迅速扫视周围,在一处浅滩上找到了几摊血迹,还未干透,是前不久留下的,可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有些颤抖的不敢相信戏方不见了的真相,他隐约有种感觉,那人这次好像真真正正的抛弃他了。
他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戏方去了哪里,他迷茫的到处张望,却连人的身影也没有看见,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哭泣。
戏方离他而去,没有任何的告别,也没留下任何的暗示,就这么凭空消失……绝对不可能,韩星河给自己打气地想。
他仔细回忆起昨夜与戏方相处的点点滴滴,没有见过别的人,和他一直呆在一起的只有戏方,所以强迷香很有可能是戏方下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这是一个疑点,还有那几摊血迹也很可疑,戏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告诉他?
想不明白的韩星河准备回到客栈去找找,他用布裹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走在街上,没有戏方的他到哪儿都觉得不自在,心里焦虑到想吐,但他要忍住,不然会惹人注意。
他一只脚刚要踏进客栈,就听见客栈老板在与人交谈。
“喂,你听说了吗,那商公子昨日死啦!听说是被杀手杀的,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反正死相极惨。”
“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大草药商,商公子啊。”
“他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还在商王府门口路过了呢,好像是看见了几个黑衣人进去过来着,其中一个还是白头发。”
“白头发?这我到听说过传闻中宫里有四位顶级杀手就是白发来着。”
“不会吧,难道那商公子惹到的是宫里的人,那下场不惨才怪,新帝才刚刚登基就听说开始清人了,把朝堂上不听话的老臣全部清理掉,填上只听自己话的新人,那手段雷厉风行,厉害得呢。”
“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太平,看来大家都得小心点活着了。”
几人认同的点点头,与此同时他们口中的黑衣人走进客栈,其中领头的就是白发,只不过与初见时不一样,她浑身绑着混血的绷带,神情更是疲惫至极,韩星河赶紧退到一边静静观察。
直到冷玉走近,那几个掌柜才发觉,把他们吓得不轻,也不敢怠慢,快速将他们带到了他们想去的房间。
肃清宫的人怎么快就查到他们了,韩星河听着动静,想着怎么逃走,可在路上他看见刚贴出来的告示就再也走不动了。
上面写到:新帝登基,凡不敬畏上者,有叛心者皆可上报,现叛逃出宫犯下极大罪过者戏方,已就地降服,陛下特批将其悬与城墙上,吊满一年,以儆效尤。
韩星河看着这段告示,愣在原地,任由挤过来看告示的人们怎么推搡都没有反应。
原来,商王死了……是他杀的?知道商王之死必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敲了宫牌,换钱时偷偷藏了钱,买药迷晕他,将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不是不告而别,而是知道这是一条会不能回头的路……
宋朝玉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他没有直接杀掉戏方就是在赌韩星河会不会来。大兴告示是在警告他,如果不回去,戏方就真的死了。
他一拳砸在地下,双眼血丝狰狞蔓延出来,他并没有觉得恐惧,反倒渗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不可能看着戏方不管,就像戏方说的,一个人的逃亡有什么意义?
他被看告示的人推倒,蜷缩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突然疏散开来,他似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抬头去看,遮面的布也随之掉下。
“找到你了。”恶魔的低语从头顶传来,令他头皮发麻。他再无可逃的机会,就这样被送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