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相逢 第4章 小心翼翼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开启，室友们早就离校，温禧选择暂时留学校改毕设和去实习。

实习单位是某次机缘巧合之下，温禧同专业学姐内推她面试的广告公司，目前参与一些基础广告创意视觉设计，顺便开开眼界。

距离新年不到一周半，温禧正和学姐他们一起在外吃饭，期间接到家人的电话，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餐厅里有点吵，温禧便去外面台阶前回她妈妈的话。

这里临近街边，一面都是各色饭店餐厅。

她边给妈妈解释，并保证会按时回家。一面又分神去扫视繁华街市里的人群。

直到她瞥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停靠在路边的车子下来。

与周北尧同行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但温禧不知不觉就盯着周北尧看，连她妈妈在耳边叮嘱的话都没听进去。

气温已经零下，周北尧身着深色大衣及层次丰富三件套，没戴金丝眼镜时，眉眼显得锐利冷峻些，额发向两边随意拨开，露出深邃眉骨与额头。

他高大又俊朗，与同行者穿过人流，拾级而上，光芒仿佛随他而行，令人挪不开眼。

“你这孩子魂丢了？听见我说的话没？下周五之前回家！”妈妈逐渐暴躁起来。

闻言，温禧忙应道：“好！我朋友叫我了，先不说了妈妈……”

她匆匆挂了电话，下意识撩拨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做完这些，温禧刚好撞见周北尧抬眸看过来的视线。

她心头一跳，背脊也不由挺得更直，手指搅动，旋即主动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绽放微笑，梨涡浅浅。

等做完这个举动，温禧注意到路人的视线，瞬间觉得自己好傻好突兀，脸也不自觉发热起来。

好在周北尧很快颔首，算作回应。

因与他隔着一段距离，温禧也不好冒昧走近，观察到周北尧已经快速收回视线与身边的人交谈，她才深深呼了口气。

周北尧与朋友去了另一家饭店。

同行的人注意到温禧，便随口问道：“刚那谁啊？”

“我弟的同学。”周北尧淡淡回答，视线却率先注意到饭店大堂里某张熟悉的面孔。

“难怪，我就感觉一副清纯女大的样子，还以为你开始接触新的……”朋友话语还未说完，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一个明媚漂亮的女人。

见周北尧脚步显然慢了下来，朋友很有眼力劲儿道：“我先进去找赵总他们，你慢慢叙旧。”

周北尧眸色深沉，主动走过去，丝毫没有此前面对其他人的心不在焉与敷衍，一本正色凝望女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

家里催回家催得急，温禧便和实习公司申请暂时干到这周五。

其中她还要抽时间与邵雪、周文骞年前开最后语音讨论，简单商量年后能完成修改的进度，好到时候开学和导师交差。

“我这边加上修改字体设计和新排版，年后应该没问题。”邵雪率先道。

“好，我这边也是，图标调整的差不多了，你们感觉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还好吧，感觉比上一版好很多。”

温禧下意识看了眼视频列表周文骞。见他还在，但是不吭声，她抿了抿唇，问：“周文骞你能听到我和邵雪说话吗？”

无人回应。

见他的麦克风是关闭状态，温禧便私发消息敲他。

“肯定没听，在打游戏吧。”邵雪仿佛有所预料。

温禧皱了皱眉，“你看到过他出的视觉图没？”

“还是第一次给我们看的那版，好像没再调过了。”

“……”

“不然我们……”邵雪觉得拖这么久挺磨人，想自己做了算了。

“不行，他负责出的图就让他自己负责到底，嘴巴那么厉害，有种就干出真本事。”温禧故意道。

语音会议另一头，周文骞原本戴耳机打游戏，期间插进温禧这句话，立即开麦道：“又背后蛐蛐我呢？”

“能听见为什么不说话？”

“哦，网不好。”

“你的效果图多久能好？”

“不确定，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准确时间？”

“不知道。”周文骞语气悠悠开口，一副要对着干的架势。

“温禧，算了吧，和这种人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呵……你当初舔着脸加我微信给我任劳任怨干事儿的时候，可没觉得浪费时间。”

温禧：……

邵雪被当面揭穿痛处，静了片刻，忍不住对着听筒骂道：“周文骞，你真是个混蛋！我简直瞎了眼拉你进小组！！！”

“这难道不是事实，我有说错么？”周文骞扯掉耳机，话语越来越激烈，“不是你说只要个女朋友名分？怎么虚荣心满足了又开始给自己立牌坊？”

“你们先……”温禧欲制止事态偏离。

“你也给我闭嘴，真以为老子答应你就是服你？别蹬鼻子上脸指着我头上指教，我可从来不惯着女人。”

说完，周文骞那边先挂了语音。

温禧感觉周文骞今天这架势已经不似前几次只是单纯的欠。他今天已经演变到贱的程度，纯粹是带着负面情绪在挑事儿。

待听见听筒里的吸气声，温禧反应过来，安慰道：“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你要相信你很好，你没错。”

邵雪狠狠抽了一口气，语气哽咽，带着不甘心：“我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温禧心里感叹，拧眉看着群文件里周文骞之前发的效果图，想了想：“算了，年前咱们别想毕设了，好好放个寒假吧。”她也是累了。

结束语音后，温禧斟酌片刻，还是翻出周北尧的微信。

她才不在意周文骞怎么骂她讨厌她，甚至有点庆幸拥有个可以镇压与消减周文骞锐气与傲慢的“人脉”。

温禧大概说了下周文骞的情况，没有直接挑明他不好，只是打探他情绪不快的缘由，间接也给周北尧提个醒。

周北尧收到温禧的消息时，刚好回了周家老宅。

他从公司风尘仆仆赶回，西装革履，腕表袖扣领带齐全，进屋里也未曾换上舒适随性的居家服，不像是回家的，更像是赶来参加一场考究的晚宴。

正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的周父，见他进屋落座，起头淡淡与他寒暄几句生意上的进展，语气不像寻常父子那么随和自然，反而彼此都有几分商业会晤的官方感。

说完正事，周父踌躇片刻，才找到其他话头，询问道：“你计划什么时候回港城？”

周北尧平静注视着电视屏幕几秒，旋即收回视线，看向父亲：“等江城的业务进行差不多了，我会再过去。”

周父点点头，似想再说点什么，见周北尧冷漠的侧脸，话语又咽下。

六点准时开饭。

老宅偌大的餐厅里，正摆放一张长型餐桌。晚餐中式为主，厨师早前换过人，习惯按照周父周母以及周文骞的喜好做菜，唯独对周北尧摸不准。

这并不意外，周北尧近几年除了重要节日以及必要时刻，鲜少来江城，更回不来几次的老宅。不仅是佣人，连父母对周北尧近几年的口味是否有变化，也无法肯定。

周北尧默不作声用餐。

而坐在他对面的周文骞，面对周父询问他近来新购置的车子夸夸其谈。

周母在一旁叮嘱：“你可别学人家去飙车啊，太危险了。”

有了次子历经事故的前车之鉴，周母对这类极其敏感，抵触周文骞去接触任何刺激或有风险的事儿。

“放心吧妈，我就一爱好，收藏着玩儿。”周文骞得意道，早就把其他事儿抛到脑后，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周北尧忽然问。

见周北尧一改往常开口说话，周父周母均看了他一眼，又立即将注意力放到周文骞身上。

“公司实习下其实也可以，就待在江城……”周母提议。

“你回头给点建议，看他适合轮哪几个岗位磨练下。”周父看向周北尧。

周北尧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着嘴角，语气淡淡：“我的建议是，有能力毕业了再说工作的事儿。”

“什么意思？阿骞怎么就不能毕业？”周母皱眉。

周文骞听出周北尧话里有话，索性撂下餐具，“我吃饱了，先上楼。”

“周文骞。”周北尧声音有力，“你还要耍性子到什么时候？如果你觉得你拥有的太多，我不介意帮你收回点什么。”

“你就非要帮着外人来折磨我是吧？我好歹是你亲弟弟！”有了父母撑腰，周文骞这会儿显然有底气，也敢冲长兄顶嘴。

“是。我就是看不惯你，和你是谁没有关系。”周北尧直白道，即便是坐着，那逼人的气势也丝毫不减。

周文骞很久没被压着管束，此刻颇有破罐子破摔架势：“大哥你对谁都这么有原则和冷漠无情，所以宋以苒才受不了离开你对吧？！”

‘嘭——’的一声响彻餐厅，仿若什么被震碎。

……

温禧并不知道她那条消息间接给周家掀起风浪，因为周北尧并没有回复她发的微信。

别人没回应，她也就不敢进一步追问打扰，尤其是她还未完全熟悉、有点神秘的周北尧。

这几天，她脑海里偶尔会闪过那晚在餐厅门口偶遇他的场景，仔细想想，他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她，甚至看到她后，也很快淡漠移开，宛如陌生人。

温禧越想越觉得自己唐突越界，以至于这天在机场碰见他的时候，她下意识避开。

人流量暴增的机场，温禧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座，尤其是在手机快没有电的情况下。

她见时间还早，决定去找找看有没有能充电的位置。

有人匆匆从她面前跑过，却为了顾及突然窜出来的小孩儿，不小心猛地撞向她。

温禧先是感觉身体一痛，随后脚步不稳向后趔趄，眼见着就要栽倒，有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小心。”

熟悉的男人声线与醇厚的嗓音，令温禧眨了眨眼，顿时忘记了疼痛。

她忙顺着他的帮助站稳身体，与他拉开距离，仍然不经意嗅到他身上温和冷杉木的气息。

“周先生……好巧。”温禧的心猛地跳个不停，不知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