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优美的脖颈无望地低垂着,像是折断了茎的百合,塞巴斯蒂安看着他,一瞬间甚至产生了去拥抱他的冲动。
那短暂的冲动很快被他克制住,他仍然保持着侧头凝视他的姿势,心里却不动声色地同他抽开距离,他现在是个矜贵易碎的瓷器,需要小心温柔地养护:“是秦治吗?”他问,“他对你怀有执念,你远在恒罗斯都想要把你追回来。”
“不只是他。”顾煊倦然道,“我可以不理会他,我对他只有纯粹的恨,可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我曾经爱的,信任的,他们的样子都变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清楚他们真正的样子,最后连舅舅也告诉我我所认为的他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他抬起迷蒙的眼睛,醉意已经浸在里边了,“很后来你才发现,从某一天开始,恶意都朝你涌过来了。”
“我知道。”塞巴斯蒂安直接抓起了酒瓶,心中颇有些冲动,想着也陷入微醺的醉意,“不过你舅舅还是爱你的,还有施将军,有人还对你心怀仁慈。”
“对,他至少还是爱我的,愿意庇护我。”他弯起了嘴角,“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还有人爱我。”
“还会有很多人爱你的。君士坦丁堡里有很多美丽的女孩,把自己锻炼得强壮些,学着说些俏皮话,她们都会爱上你,因为得到你的吻倍感欣喜。”
“是吗?”顾煊也笑了笑,他心中忽然一动,抬头看着塞巴斯蒂安,眼睛里有些渴求,“那你能亲亲我吗?”
他是出于冲动才提出这个请求,而那一瞬间的冲动褪去后,他并没有后悔。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对他心怀仁慈的人,有一个就近在咫尺。他已经习惯了在罗马的生活,认为在这里度过余生也是不错的事,而他认知的改变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你对我很好,你很纵容我,你不会伤害我,那你能爱我吗?
他的心脏渐渐开始快速跳动,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拉得分外漫长,他看到塞巴斯蒂安靠近了他,鼻尖几乎与他相抵,手指抚摸着他的发梢,他们的嘴唇隔得很近,仿若下一刻便真要亲吻,而最后塞巴斯蒂安推开了他,摇摇头说:“不要爱我。”
“不要爱我。”他又重复了一遍,站起身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金发上沐浴着星光与月色,“我是个魔鬼啊。”
塞巴斯蒂安第二天醒来时正在他自己的房间,厚重的天鹅绒也挡不住热烈的阳光。
至少九点钟了吧。他有些懊恼,摇铃唤来了仆人,很快仆人便推门而入:“公爵大人。”
“昨天谁送我回来的?”
“是特拉布宗公爵大人。”
“他醒了吗?”
“一个小时前醒的,已经吃过早餐了。”
那看来他可以再缓些时候跟他碰面了,塞巴斯蒂安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起身让仆人侍奉他洗漱。换好衣服后却见管家已经在门口守了多时,见到他便急忙道:“公爵大人,有客人来了。”
“客人?”塞巴斯蒂安一怔。
他只好提前到了会客厅,看到一个有着卷曲黑发的英俊男子靠在椅子上,正一下下梳理着膝盖上那只小猫洁白漂亮的皮毛,他一走近,白猫立刻从男人的膝盖上跳下去跑开,男人却也不去追,而是抬起他深棕色的眼睛看着他,感慨道:“我听你的仆人们说你在忙很重要的事,甚至不让我去旁观,你的城堡已经不欢迎我了吗,塞巴斯蒂安?”
“我永远欢迎你,马戴奥斯。”塞巴斯蒂安说,把马戴奥斯拽起来,跟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