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宁平知寻去了瀛洲山。
终于踏上这个一切起源的,传闻里的神秘地方,却发现它与想象中不同。没有险象环生的陷阱,没有诡谲莫测的幻境。
这不过是一座,风景明秀,再宜居不过的世外桃源。
走不久,便望见纵横交错的阡陌,平旷的土地,还有三两精致的屋舍。几名垂髫孩童在田埂嬉戏,青年在田中耕种,路旁的老人摇着扇子,听见声响,向宁平知望来。
宁平知脚步不由得顿了顿,此情此景,倒真让他以为如在梦中,误入桃源。
一番攀谈,宁平知知晓如今岛上共有六户人家,二十余人,本都是沿海普通百姓,后来被谢道玄接到此地,在此处居住,已有数月了。
老人提及山顶有谢道玄居所,是一间小院,他们一直保留着原貌,不曾动过分毫,可以带他去看,宁平知欣然应允。
“谢长老是好人哪,”老人拄着拐杖,与宁平知漫步在落花缤纷的山道上,“我们几户人家,原本讨口饭吃都难,都是谢长老,才能有这么一个安身之所。”
宁平知一路走,一路听他细数谢道玄做过的种种善事,始终静默不语,直到老人突然道:“您能来这里,想必也是修真者,与谢长老关系定也匪浅,小老儿斗胆过问一句,谢长老有些时日没来看我们了,他如今在何方,过得可还好?”
宁平知一时喉口发紧,不知如何作答。好在路也到尽头,老人没有追问,将他引到小院门前,便说要去山顶看看种的花,告辞离去了。
宁平知站在院门前,有些恍惚。眼前的老旧柴扉,与他透过白鹤鸣玉佩几次入梦所见的院落渐渐重合,叫人疑又入梦。
院门前的道路并无杂草,想来有人定时清扫。是岛上住客,还是谢道玄呢?
他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院中。
院中一方古井,尚未干涸。石桌上还有未收的茶盏,早已落满灰烬,上方的藤架徒留枯枝,数不清的日月过去,却还没有倾倒。
他走近看了看,在藤架连接处望见许多后缠上去的绳索,几条最新的痕迹,显然是前不久刚加固过。
他摸着那些加固的绳条,出神地想,哪一条是白鹤鸣缠上去的,哪一条是谢道玄呢?又或者,是孟祈,还是徐清宴?
这座院落,究竟承载了多少人的寄托?
他整理心情,向门边走去。
从刚刚进门,他就望见了它。
那是一个躺椅。
与显然被后人精心养护的院落不同,它就这样被放在那里,千百年,纹丝不动。像被遗忘,又像固执地不愿离开。
数不清的蛛网灰尘遍布其间,将它覆盖,可宁平知还是一眼看出那蛛网下掩埋的,一具骷髅。
他轻轻拨开上头的蛛网,那具骷髅骨色灰暗发黑,显然生前缠绵病榻,与药为伍。他一条手臂搭在腹部,一条手臂垂落,指尖微张,似乎原本握着什么东西,后来滑落。
躺椅下,蛛网与杂草中,藏着一本泛黄干枯的书册,宁平知没有去拿,他知道拿起来,书页定会瞬间化作碎片。
“徐清宴……”宁平知低声道,“你等孟祈,等了太久了……”
引路的老人照料完山顶的花,絮絮叨叨着往回走:“前几月下了场大雨,这些木棉花险些没活过去,好在还是养回来了,谢长老说,这些花时日可久啦,据说是叫孟,孟什么道长种的,宁道长,你……”
“宁道长?”老人停下脚步,怔怔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
那院子与往日一般无二,只放着躺椅的地方空空如也。在门旁边,新起了一座小巧的坟茔。
坟茔未有名,只有一朵鲜红的木棉花插在上头,迎风摇曳着,诉说着漫长的故事。
青州城,归一宗,积翠峰大殿。
宁平知甫一回来,就被一柄冲出来的剑迎头截住:“宁兄,你跑哪儿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到底是你的道侣大典,还是剑的道侣大典!到底是你和臭顾烨结契,还是剑和臭顾烨结契!好多事啊,好多事!臭顾烨躲去享清闲了,你也不知所踪,剑很累啊!剑还没彻底化形,就要给你们干活,要是剑化了形,那还了得!”
折雪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宁平知听得脑袋直疼,硬着头皮安抚,好说歹说,许诺了等它化形带他吃十根糖葫芦,这才把它哄好。
折雪哼了声:“不仅要吃糖葫芦,还要吃茯苓糕、马蹄酥、枣花糕……”
“好,好,都依你,”宁平知忙道,“顾烨呢,你说他躲清闲,我替你找他出来。”
折雪提起顾烨就来气:“在无峰上,还设了禁制,不叫剑进!一个荒无鸟烟的破山峰,他还当个宝似的,以为剑稀罕进去呢!”
折雪飞上飞下,喋喋不休,宁平知悄悄退出大殿,独自往无峰行去。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宁平知就在封顶找到了熟悉的人影。
顾烨坐在无峰通往山下的那条小径旁,守着一块石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平知走到他旁边,什么也没说,跟着坐下,靠在石像上。
从日影高悬,到斜阳初落,再到月上梢头。
宁平知终于开口:“你就这样坐在这里?不打算去看看他?”
顾烨垂着眼,望着月色下石像映在草地上的影子,想要说些什么,到底没能开口。
宁平知转头看着石像,它如真人一般高,身着归一宗门派长袍,一手托腮,仿佛凝神思考状,眉目却微微扬起,那双眼睛便像带了笑,透着几分不正经。正与陆离一般无二。
当年归一宗为护佑龙骨,将之封存无峰,又以历代掌门继任时,抽出的一缕神魂,注入石像,守在无峰上山之路。
谢道玄当日为混淆视听,将众人视线导向宗外之人,故意走此路寻龙骨,连破数十石像关卡,直停在白鹤鸣之前。
白鹤鸣的那尊石像,在谢道玄初试逆涌泉阵那日,也已碎裂,但陆离这尊,始终完好。
这尊石像里,还有陆离最后一缕神魂。
宁平知握住顾烨的手:“我陪你一起。”
顾烨沉默片刻,缓缓握紧他。
幻境之中。
掌门居所里,陆离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袍,黑发胡乱散在脑后,发冠也戴得不甚正经,正背对着门,在桌上奋笔疾书着什么。
听见声响,他“咦”了一声,嘀咕道“不是吧,闯峰的都到我这儿了”,一回头,双眼瞪大,“你是……小烨?!”
“你又是谁?”陆离看着宁平知。
宁平知也在看他。
一百多年前的陆离,明显年轻许多。
那时的他刚继任归一宗掌门,白鹤鸣还未天人五衰,谢道玄、赵灵均入门不久,而彼时的顾烨,还只是个孩子。
一切都还未开始,一切都刚刚开始。
年轻陆离显然十分兴奋,围着顾烨转了一圈圈,捏捏胳膊,戳戳脸,大呼:“小烨你长大,竟比师兄我还帅几分,岂有此理!”
陆离闹腾片刻,突然神色一整,这才想起正事:“可是宗门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为何会来我这儿?莫非龙骨……”
“无事,”顾烨打断他,“只是想来……看看。”
“还有,想告诉你,”顾烨道,“我要结契,有道侣了。”
室内鸦雀无声。
陆离石化一般,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陆离磕磕巴巴。
顾烨重复:“我要与人结契,道侣大典,后日举行。”
陆离指向一旁:“和他?!”
宁平知迎着他视线,微笑颔首:“师兄好,在下宁平知。”
陆离原地起跳:“哎唷,哎唷,这真是了不得,昨天还是奶团子,今日就要有道侣了,这谁受得了!”
“不对,你怎么不告诉‘他’?要到这里头来和我说?”
陆离一拍脑袋:“莫非我死了?!”
宁平知感到顾烨握着他的手一紧。
陆离喃喃摇头:“不至于吧,死这么早?灵均说我祸害遗千年……”
“算了!”陆离搓搓手,笑眯眯看着二人,“总归你二人来了,不能叫你们白走。”
他在幻境里翻箱倒柜,宁平知与顾烨并肩站着,看着他拿出各种工具,一顿忙活。
不知过了多久,陆离举着一方木匣走过来,神秘兮兮塞进顾烨手中。
“出去再看,答应师兄。”他悄声道,“哎,手艺不行,凑合凑合罢,别嫌弃,想来你既是龙,肯定喜欢这小东西……”
宁平知似乎猜到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顾烨。
陆离直念叨“当初的小奶团子怎么长成这么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却也没在意,又拉着二人聊天说地,净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他好似丝毫不在意,为何顾烨会反常地出现在这里,不在意自己是否已经真的死去。
可不管他们如何拖延,分别的时间终归到了。
陆离笑着和他们挥手,宁平知回礼,与顾烨一同向门外走去。
他们走的很慢,或者说,顾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顾烨顿住了。
“师弟。”身后陆离开口。
“别担心。”他道,“师兄在呢。”
宁平知被顾烨握着的手忽然用力得生痛,他似要回头去看,可眼前场景一变,星辰在天,崖顶风紧,幻境已消散了。
顾烨几步来到石像前,手中攥着那枚木盒,良久不语。
他打开那方木匣,里面装着一枚木雕小鱼。
圆眼凸肚,栩栩如生,笨拙的笔触,与他丢失在与陆离决裂那晚的十岁生辰礼相差无几。
“真想告诉他,”顾烨低声道,“就算再练十年,他的雕工还是一样的差劲。”
下山时,宁平知与顾烨缓缓漫步,沿小径走着。
顾烨忽然道:“师尊自尽那一晚,他在房中跪了一夜。”
宁平知停步,静静望着他。
顾烨道:“封印破开那日,我看到了师尊留下的记忆,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这样做。”顾烨声音有些不稳,“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辛苦呢?
宁平知抱住他,轻轻拍着,顾烨忽然紧紧回抱他,埋在他的颈侧,有着微不可察地颤抖。
宁平知望着天边泛起的晨光,思绪却也飘远。
他想起过去时日发生的一切,想起白鹤鸣、谢道玄,想起孟祈、莲化生,想起赵仄、慧济,想起佘老,想起所有人。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想追求之物。为名为利,为财为权,为美貌、为变强,都有缘由。可,白鹤鸣,谢道玄,为了什么呢?
无论是想要重启人间,还是创造一个能够捍卫世间秩序平等的“神明”,似乎指向的都是虚无缥缈的未来。
为着一个九死一生,只是听起来,就不可能、不现实、不存在的夙愿,拼尽全力,献出一生。而他们最终可能一无所获,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但无论如何,这场疯狂、执拗的奔赴,总算有了一个结果。如白鹤鸣希望和承诺的,他让妖族重现人间,至少在现在,拥有了与人族看见同一个太阳的权利。
可终究人心难测,如今存世归顺的妖族,也无人能保证他们是否会再起争端,便是他们当真与人为善,世人接受他们,也需要时间。
顾烨将他们放在归一宗山下,不允许他们离开青州城,为的就是想要通过最近距离的掌控,在这片土地,试着让这些妖族,融入人族。往后呢?
妖族会逐渐融入人族,或许会逐渐走出青州城,与人族通婚、结契,渐渐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一员。但那时,这世上,或许也不存在真正的“妖族”了。
也或许,这就是白鹤鸣的意图呢?
真正的平等,诞生在交融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区分。
可纵使到了那天,这世上就不存在贫富、贵贱、强弱之分了吗?
没有妖族与人族之别,也会有其他差异,谢道玄所想要成就的,是比白鹤鸣更难、更看不到希望的世界。是均贫富、平贵贱、无强弱的真正大同。
他以为没有了修士,没有了妖族,只有人的世界,这一切就可以实现。但宁平知再清楚不过,这是一条本就错误的假设,因为他来自这样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也有许多“疯狂”“执拗”的人,为这样的目的曾经尝试过一次又一次。
会成功吗?
无从知晓。
但从来如此的世界,并非不可能更改。
所有的事,或许只有尝试过,才能最终知晓答案。
如今,顾烨成为了被人、妖二族一致认可的存在,他好似一个活在人间的“神明”。只要他存世一日,天地的秩序就无可撼动。
但这天地太过广袤,在山川,在湖泽,在荒漠,在一切看不到的深处,在光明所不及的地方,依旧存在着黑暗,存在不公。
这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战斗,白鹤鸣,和所有人,只是给了它一个阶段性的答案。
未来,还很长,很长。
两日后。
又是夏初,归一宗已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上一次这样各大宗门云集,还是白鹤鸣身陨时的追思之会。不同那时的氛围凝重,这一次阖宗上下都洋溢着轻快的气息。
归一宗中事,如今由叶寄北与朝闻道协理,下一任掌门,将由此二人中选出,故而宗门长老结契大典,最忙的就是这二人。
连折雪自筹备日起,就被拉来充数,凭借神剑的力大无穷、速度飞快,它当之无愧成为宗门运送货物的不二首选。
宁平知一觉睡醒,神情气爽,他今日结契,自不必帮着叶寄北二人处理什么宗门事务,乐得清闲。踱步出门,就见折雪剑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哀嚎不已地穿梭。偶有没扎好的红绸带从包裹里露出,便挂在剑身上飞扬,好不滑稽。
宁平知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又溜达到灵霄峰,这里如今也有了新的弟子堂,供未结金丹的外门弟子学习,今日大典,课业也歇了,殿中几名学生叽叽喳喳,凑在一处,中央之人十分眼熟。
宁平知回忆片刻,想起当初伍叁曾在创办的《归一杂报》上发布过寻合伙者的信息,这名弟子,当初不知伍叁身故,还曾询问过他可否帮忙引荐。
原来是他。
宁平知走近些许,听见周围弟子叫道:“冯阿四,这就是你画的顾真人与宁长老?你可别让正主瞅见,当心顾真人一剑送你归西!”
冯阿四面色涨红:“你懂什么!我本、本就不擅丹青,要说写文章,我说第二,宗门内没人敢说第一!”
“又要拿你那秀才名头说事儿了!”众人“嘘”声一片。
宁平知悄悄凑近,想瞧得清楚些,不料被人认出,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宁长老”响起。弟子们立刻散开些,也让宁平知看清桌子上画的是什么。
确实……有些……
宁平知咳嗽一声,看向那叫冯阿四的弟子,后者低着头看脚尖,一副局促模样。
“画得别有一番风格,”宁平知颔首称赞,“冯阿四,我记得你,当日在外门,你还曾与我说,想加入伍叁创办的《归一杂报》,方才我听你提起擅写文章,你就没想过继承伍叁的衣钵,继续写《归一杂报》?”
冯阿四立刻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真、真的吗?我、我可以?”
宁平知笑道:“当然,我那里还留着当初伍叁写的许多文稿,等下我便找出来送给你。”
冯阿四一蹦三尺高,还有些弟子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宁平知从侧门退去,离开前,望了望金丹殿的匾额,那段初入归一宗的日子又历历在目,恍然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外门,想看看曾经锄过的灵田。恰好今日外门弟子也都休假,赶着去内门看典礼,这里也没什么人影,干脆找了块田埂,席地而坐。
夏风,暖阳,青草。
宁平知心中久违的安宁。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以为不会再听到的一个声音。
【宿主,别来无恙。】
宁平知讶然:“系统?你还在?”
【我今天就是来与宿主告别的,】系统说道,【在告别之前,有一个奖励要送给宿主。】
“什么奖励?”
【之前曾和宿主说,完成任务,达到一定积分,可以解锁特殊成就。】
宁平知回忆了一下,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之前宿主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积分已超额达标,获得了特殊奖励的发放资格。这个特殊奖励……】
系统顿了顿,继续道:【宿主,我们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即便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可以的。】
宁平知愣了下,长久沉默。
【宿主,宿主?】系统接连呼唤了几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回答。
“我,还可以选别的吗?”
【宿主不想回去了吗?我们可以给你新的生命,即便为了原世界规则的完整,无法为你一人倒流时光、赋予重生,但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个绝佳的投胎资质,我向你保证——】
宁平知摇摇头:“不必了,我可以选别的吗?”
系统默了默:【宿主确定吗,这是个书中的世界,它不是真实存在的……】
宁平知认真道:“我在的地方,就是真实。”
系统不再说话,良久后,说道:【那么宿主,你想要什么奖励呢?要长生不老、永恒的生命吗?这也是可以的。】
宁平知沉思片刻,说道:“换一个吧。”
“我想要……”他笑道,“一个灵根。”
换好喜服,再次出现在顾烨面前时,吉时已将至。
顾烨难得穿了一身红衣,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
见到他时,才染上眉梢的笑意还未舒展,蓦地变作惊愕。
“你——”
宁平知不等他发问,上前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笑容从未这样灿烂。
他悄悄与顾烨咬耳朵:“是的,我有灵根啦。”
可以修炼,可以和你一起练剑,可以一点一点,通过努力,和你一起,拥有更漫长的生命。
所以,顾烨,等等我吧。
“阿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哭。”来宾席上,一袭蓝色裙装的李希音与着红白袍服的钟情并肩坐在一处。
他拿起手绢,不住擦泪:“真是太幸福了,我看见他们两个,我就想哭,而且你看,宁平知那个衣服上,绣了龙纹啊!真好看,哦,我忘了你看不到,呜呜呜……阿情,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一旁的钟情眼睛上系了条白色丝绸,听着耳边李希音的哭声,额角直跳,没好气道:“你都没心了,怎么还这么能哭?”
“阿情,你这样讲话,太伤我心了……哦,虽然我没心了,但这不重要!我能活下来,这么不容易,你还不好好珍惜我……”
“闭嘴……”
“你家居主还是老样子。”挨着他们二人,白霜与染红缨坐在一处,说话时,白霜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染红缨懒洋洋地拈了块糕点丢进口中:“也就岛主受的了他了。”
于热闹之中,染红缨越过人群,望了眼高堂之上。
那里摆着三个牌位。
正中央是白鹤鸣,左右分别是陆离与赵灵均。
钟鸣声起,新人相携走入大堂,八方来客,齐齐欢腾,还有山下来凑热闹的凡人小孩,拍着手呼喊,被亲人一把按住。
随着司礼的声声唱喝,宁平知依次拜天地,拜高堂。
对拜时,他忽然想抬头,便正对上顾烨望来的双眼。
于是心照不宣地勾起嘴角,一齐躬身。
愿凭此刻缘深,求得永世相守。
此心昭昭,日月来证。
归一宗外,青鸾腾飞,山川齐祝,五色霞光,交相辉映。
来晚的弟子没能挤进去,站在山脚下,望着天际异象,不住感叹:“真美啊,此情此景,可惜不能画。”
“冯阿四,你不是会写吗!快写点什么啊!你的杂报第一版内容这不就有了!”
“还真在写,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哎,别动,我写了一半的稿!!”
几人摔在一起,轻薄的纸张飞上天际,被青鸟衔住,飞向更高的苍穹。
一张纸掉落,露出几个遒劲的大字:
人间生死沉浮,而今终渡苦厄。
且看苍生为一,来日共沐朝阳。
【全文完】
后记:
写了四年,至此终于完结了,想说的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很佩服自己解V这三年没有放弃这篇文,是送给自己坚持的礼物,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看到它,希望有缘人喜欢。
计划中有很多番外要写,关于即将化形的折雪,传闻龙族会使人受孕的乌龙(毕竟正文他们睡过觉)(什么),宁平知的前世,消失的谢道玄是否真的死了,等等……还有些温馨的日常,太多啦,实在也没有很多力气写了,就写到这里吧。
要是2025前,这本书的收藏能翻个一倍,到6600 ,我就回来把番外补上,哈哈哈哈哈!
不过感觉比较难就是了,或者要是哪天实在有人想看,可以用金钱的力量让我努努力,也是可行的!一个深水可更一篇,记得先评论区喊我商量写啥(。)(万一有真有人呢!)目前还没wb捏,之前有,后来觉得麻烦注销了,改天看要不要再搞一个叭。
接下来一本打算尝试百合,希望大家喜不喜欢看的,可以动动手收藏一下哈哈哈哈,它真的一点预收都没有!QAQ哈哈哈哈开文好慌,师尊那篇也会写的,一个个来。
就写到这里了,社畜酌人,2024.7.3 凌晨4点于北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0章 第 10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