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修复中 第14章 存在的可能

“一个人可以同时存在于不同的地方吗？”

图书馆内，林雨言刷到了校园论坛上的一篇帖子。

“那一个人的未来和过去也是不能够同时出现的吧。”

“……因为过去的人是我，未来的人也是我，我不可能活在过去的同时又活在未来。”

……过去与未来？林雨言在笔记上写下一段话：过去如何与未来同时出现……

“林雨言。”

恍惚间，林雨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而且音色和自己很像。他下意识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只见得漆黑一片。

“林——雨——言——”有人戳了戳他的脸，语气颇为散漫，“醒醒啦——你再不起来我腿要麻了。”

林雨言逐渐苏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他十分相像的脸。一开始他以为是镜子，正要上手去摸，却被这“镜子里的人”一把抓住手腕，还放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笨蛋，我可不是什么镜子。”

林雨言愣了好一会，直到眼前的人放开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和自己很像的人。“抱歉。”说着，林雨言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面前这人除了眉眼锐利了些、头发长长的之外，和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看够了吗？”他支着头，毫不客气地给了林雨言一个脑瓜崩，“看够了就从我腿上起来，小笨蛋。”

林雨言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枕在他腿上。“对不起！”他连忙坐起身，飞快地挪到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周围的空间一片混沌，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坐着，气氛十分微妙。最后林雨言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挑眉：“不告诉你，你猜猜？”

这可把林雨言给难住了。他托着下巴，很努力地思考了一番：“你是这个世界的林圣子吗？或者是我的一部分记忆？”

他也仔细斟酌了下林雨言的回答，随后说：“不够全面，但对了一半。”

林雨言又冥思苦想了许久：“你……是我的前世？”

这次他凑到林雨言面前，有些暧昧地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很聪明啊——但对不起，还是不对。”

林雨言沉着脸，有些不爽地拍开他的手。在绞尽脑汁也没找到合适的答案后，林雨言失去了玩猜谜游戏的心情，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可能了。

“……真笨，顺着上一个答案很容易就猜出来了啊。”他无奈叹气，“我和你是同一个人，都属于‘林雨言’的一部分——你可以叫我林圣子或者林。”

林雨言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说话都有些磕巴了：“不，不会吧……同一个人什么的……”

也太匪夷所思了啊！

林圣子拍了拍他的头：“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我慢慢和你解释好吗？”

林雨言点头答应。

“你是不是没有过去的记忆？”

“唔……也不能说没有。”林雨言挠挠脸，“我还是有点零碎的记忆的。”

林圣子却否认：“那些并不是你的记忆。”

“——不是我的记忆？！”林雨言又被吓了一跳。

“嗯，你之前的记忆——或者说‘林雨言’之前的记忆都在我这里。”林圣子指了指自己，“而你自认为的‘记忆’是有人故意注入进去的，为的就是不让你起疑心。”

林圣子的语气十分认真：“我是林雨言作为林圣子的过去，停留在过去的终点不再前进;而你是林雨言的未来，站在未来的起点前途无量。”

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林雨言问出自己的疑问：“所以……‘林雨言’的过去和未来分离成两部分，不是同一个个体了？”

林圣子思索了片刻：“可以这么说吧。‘林雨言’的灵魂本来是要进入下一个轮回的，但却掉进了某个‘狭缝’导致他的灵魂被撕裂成两部分。拥有记忆的我被留下，而没有记忆的你来到了新的世界。”

“我苏醒的时间比你早，本来是有机会跟你这一半的灵魂再融合的。但他告诉我，如果我答应留下，他就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带你离开原世界，让你平安度过一生。”

林雨言：“那你——”

“所以我答应了。”说到这里，林圣子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林雨言的额头，“本来见到你和那个前男友在一起还比较欣慰，以为你总算有了个好结局。谁知道你也跟我一样不惜命想自杀！”

“幸好你成功在游戏里活下来了，要不然我真的要被你给气死！给你命你就这么给我玩儿是吧！”

眼见他下手越来越重，林雨言吃痛地捂着被戳红的额头：“对不起啊……”

等林圣子消气后，林雨言又凑上前问：“你说的‘他’是谁？”

“……虽然答应保密的，但他没兑现让你幸福的承诺——条约自动作废。”林圣子耸肩，“他可以说是你那个世界的神，系统的掌管者。名字……我记得有人叫他，白江云。”

“……白江云？”林雨言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你听过他的声音的——游戏开始时那个介绍规则的人就是他。”

听林圣子这么一说，林雨言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声音。

回神时，只见林圣子对自己坏笑道：“白江云跟你那个现任还有着一层关系呢～”

林雨言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作势就想打他：“他才不是我现任！”

“我又没说谁是你现任，这么急干嘛？”林圣子轻松接下他挥来的拳头，“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啊小未来。”

林雨言自知理亏，干脆不再理他，背对着他坐在一边生闷气。

“真生气啦？”林圣子背着手，弯腰看着地上炸毛的小猫，笑眯眯地说道，“不就说穿了你的心思嘛——你明明就是喜欢他。”

“他对你的感情也不单纯——谁家好朋友会做出那么多暧昧的举动呢？”

“他送你的项链和你的颜色一样——在卡莱特，这样的行为是会被认为是在告白。”

无论林圣子说什么，林雨言就是不理他。见劝说无效，林圣子也不说话了，坐在旁边等他想清楚自己的感情。

你明明对他动过心啊……没有那次争论的话，你们不至于还维持现在的关系。想到这里，林圣子苦笑了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雨言闷声问道：“你之前说‘我也想自杀’，这是为什么？”

林圣子抬头望着无边的混沌：“实不相瞒，我是想自杀才献祭的自己。”

这和林雨言听过的民间故事可不一样。“你……不是为了保护民众吗？”他问。

“很让人惊讶吧？”林圣子对他笑笑，“一个劝着别人要活下去的人居然想自杀。”

“我是最早提出杀死异化者方法的人，这些方法也很见效……”说着，林圣子捂上心口，“但这方法也有副作用。随着我除去的异化者数目越多，这副作用也在逐渐放大。”

“因为大部分异化者是我杀的，所以我是最严重的病人，其他人都没出现症状。可笑的是我直到战争前夕才知道自己病了……”他说，“异化者死前，它的残念会积累在我们体内。残念每天都会萦绕在耳边对我们说话，攻击着我们的精神防线，诱导着我们释放狂躁冲动的因子，让躯体逐渐脱离意识控制，变得神经兮兮，最后成为真正的疯子……”

林圣子看向林雨言：“你之前的精神疾病，症状和它的十分吻合。我猜，这病是已经腐蚀了你的灵魂，随你一起被带到了新世界。”

林雨言沉默着不说话。他没想到自己的病是来源于异化者。

“最后我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一天天的折磨是会让人精神崩溃的，所以在战争时带着千万异化者一起走向了死亡。”林圣子感慨道，“拉斐尔想代替我献祭我也没同意。也不是因为什么舍生忘死——说真的，如果活着比死了幸福，谁又会自杀呢？”

良久，他忽然问林雨言：“小未来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突然的提问让林雨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圣子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善者，还是认为自己是民众眼里的圣人呢？

林雨言回答得十分平静：“一个普通的人。”

林圣子倒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想了想后，他觉得林雨言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这是很折中的答案：既不是恶人也不是好人，只是一个按自己意愿行动的普通人——性情复杂的普通人。

“……你还真是到哪里都招人喜欢。”他喃喃到。

林雨言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没听清他刚才的话。“我说——真庆幸将你留了下来。”林圣子故意拉长了语调。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笑了下。

林圣子抬头看看天：“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听他说到时间，林雨言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路易斯他们怎样了？”

“他们啊。”林圣子回答得很随意，“被我强行送回神殿了呗——不过那个法阵能把他们送到神殿的哪里我就不清楚了……看他们回来得这么晚，估计是个很偏的地方。”

“等下。”林雨言心里咯噔一下，“那些异化者——”

“全被我解决了。”他卷起自己的耳边发，“不然我就不会这么安心地在这里和你聊天了。”

见林雨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林圣子叹气：“可别小瞧我的实力啊。当年我一个人能打赢主城全部的佼佼者……虽然现在没那么强，对付几个异化者还是没问题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林雨言想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林雨言：“你一定是在炫耀。”

林圣子：“我没有，这是事实——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当上圣子的？”

好像……也对。

林雨言又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嗯……”林圣子看了看天空，“路易斯他们终于带着一大群人回来了……然后就把你带回神殿的救治所了。”

林雨言有些忐忑：“……他们没发现吧？”

“路易斯走之前我就和他摊牌了——而且你维持伪装的药水已经失效，他们都看见你的红发了。”

林雨言只觉得晴天霹雳：“那我这么多天不白伪装了？！”

林圣子一脸无所谓，林雨言心里却崩溃得能滴血。

——为什么啊！

“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躲他们干什么？”他问。

林雨言低头摆弄着双手：“担心万一我不是圣子会给他们添麻烦……”

这不是谎话，但他只说了一半原因。

林圣子没有再追问，而是轻飘飘地略过这个话题，问了一个更有吸引力的问题：“你想要回原来的记忆吗？”

林雨言愣了下，随后缓缓点头。

林圣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后三团火焰凭空出现在他身侧。

“尽管是很灰暗的过去，你也要接受它吗？”

这次林雨言没有犹豫，直接了当地答应下来——这是他一直在试着找回到过去，哪怕是灰暗的他也会全盘接受。

“那么——”林圣子牵着林雨言的手触碰第一团火，“尽情观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