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能有什么坏心眼 第3章 人鱼海哨

卡坦蒙人对人鱼的攻击似乎也早有防备。在折损了四周防布的大部分舰艇后，被其他船只围绕在中心的巨大航母有了不小的动作。

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外壳弹出收拢，在一阵变形，那巨大的航母激荡出几米高的海浪，活动中的金属外壳把努力游过来想要登舰的友族拍入海底，不消一会，航母就便成了一颗悬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圆球。圆球以缓慢的速度旋转着，人鱼应该是对眼前的东西完全陌生，一时之间皆不敢轻举妄动。

它的宿主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019转换一下视角，观察着捉着洛姆的人鱼。

AS987是一颗很原始的星球，人鱼唯一一种智慧生物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然而或许是因为进化完全能够适应环境，人鱼的历史转折点并不跟卡坦蒙祖先那样重点放在科技上。

“人鱼进化出可以当做武器的外骨骼，身上的鳞片愈加坚韧而锋利，左手手腕生长出一种非常奇特的器官，我们从前发现‘它’似乎能悄悄用它接收到外界信号。可以万分之一保证的是，‘它’并不是人造产物，体内也没有被植入异物的痕迹，那种器官，我们推测是人鱼进化出来的，类似于初代光脑的通讯装置。”

这是019从卡坦蒙船舰内网找到的资料，卡坦蒙人对人鱼算得上了解，恐怕是对那条人鱼伊进行了不少的研究。

人鱼右手拎着失魂的洛姆，019尝试把自己的数据接入这只人鱼左手腕上的端口，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应该是支撑交流的基础框架不匹配，019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由数据与程序构造出来的东西，甚至没办法称为某种生物。

而卡坦蒙存档的人鱼资料中的意思，019判断应该是人鱼通过这个端口，接收到生物信号，如同蚂蚁间的交流。

自己没法链接人鱼间的联络网，倒是它这个宿主也许是可以的。019需要找到一个理由，让洛姆去尝试链接人鱼的端口。

剩余的卡坦蒙人退守到巨型圆球当中，人鱼围着球体对峙许久同样没有轻举妄动，等到海面波浪趋于平静，突然破水而出的人鱼转身又藏身于那无垠的黑暗水域。

抓着洛姆的人鱼静静沉入海面以下，019看他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敲敲洛姆给这个宿主醒醒神。

“你还记得要去岸边的对吧？”说完019顿了下，这种口吻和给自己安排的统设不大符合，“您要去卡坦蒙星找到伊，再把他带回来，他留在那里即使复活也会立马死掉。”

又或者生不如死，019想着已经存入自己数据库备份的《人鱼资料档案》。

一提到伊，失魂落魄的洛姆立即振作起来，“对，没错。一定要把伊带回来，卡坦蒙那群野蛮的异星人，伊在那里一定非常难受。”

说着，洛姆挣扎起来。人鱼的感知异常敏锐，洛姆轻微使劲，那一双暗淡浅色的瞳孔就看了过来。

“放......放开。”洛姆生来就是个水草，不会有谁教他怎么做更高阶的生物。而且人鱼向来独居，洛姆接触最久的，就是在他身边安家的伊。

019能感知到这个人鱼对洛姆没有威胁的意图，安抚洛姆放松情绪，而后教他怎么尝试着和对方对话。

“您可以试试接触他左手腕的端口，那是人鱼的，光脑。”019在卡坦蒙内网里找到一段视频资料，给洛姆一个准确的概念，“宿主您的任务是前往卡坦蒙星把伊顺利、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只有这样，我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复活他。”

洛姆有些傻眼，“可，可是...您不帮...我知道了。”想起019先前说的只能靠他自己，之后的话没再问下去。

洛姆心里胆怯茫然得厉害，心里只有一股气撑着他不至于害怕一动不动的地步。洛姆一点都不知道019说的光脑究竟是个什么，迟疑地抬手伸向人鱼的左边，那条人鱼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左手递了过来。

尖尖的指甲划过臂膀，刀刃缓慢割破肌肤的疼痛感让洛姆恐惧骤生，人鱼手掌还覆满细小的鳞片，一路刮擦着洛姆，直到人鱼紧紧钳住他的左手腕，指甲毫无预兆地刺了进去。

“啊！”洛姆瞳孔紧缩，高大的人鱼另一只手牢牢制着他，让他不能因为疼痛挣扎。

除了这个，人鱼再没有其它动作，洛姆仰头看着他，过了一会他看见人鱼眼中透露出茫然。利爪从被戳出来的圆洞中拔出，洛姆能听到残酷的利器从血肉剥离的声音，他茫然地看着人鱼，下一秒......

洛姆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被人鱼强制戳进对方手腕上，像伤口一样的圆洞之中，人鱼仰头发出刺耳且难听的高鸣，似乎同样痛苦。

你是谁？

这不是个声音，更不是来自019的，洛姆说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就好像一个入侵的、来着外部的想法，硬生生出现在思维当中。他隐隐感觉这个莫名出现的询问来自眼前的人鱼。

洛姆没有说话，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人鱼便似乎明白了什么，抓着他的手力道轻了许多，他们的手还是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固定”在一起，人鱼放开抓着洛姆肩膀的手，扯着左手手腕，跟牵着什么似的，拖拽着洛姆向着一个方向游去。

我们要去莱克伊洛斯，带你去见其他人鱼。

源源不断的信息汇入洛姆的认知，他确定那些是自己从前不曾也不可能知道的，让他安心的是，这只人鱼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想去卡坦蒙星球的打算。伊就是人鱼，他的同类总不会阻止自己去就同族，甚至可能会帮助自己。洛姆不清楚人鱼真有此意的话他们会怎么帮助自己，但人鱼们都没有办法的话，恐怕也不会有谁有了。

人鱼总是无所不能的，洛姆非常笃定地想。

人鱼的游动速度很快，凭着洛姆笨拙地摆动划水技巧没一会就跟不上来了，他手脚打结反而影响了行进的速度。人鱼回头看了他一样，洛姆歉疚地不再拖后腿。

只是指甲被拽着很疼，好像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甲肉分离，洛姆吸了一大口海水，为了分散放在指甲上的注意力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此时已经到达洛姆不曾熟悉的海域，这里的风格和他的生长地格外不同，海水温度冷得轻微不适，光线渐渐消失，只有零星的发光植物扎根海床。

还有很多洛姆没见过的，长相奇怪的生物在海床上蠕动，人鱼特意扯着他挨个触碰到，那些生物便发出钝钝的吼声。

人鱼这样做貌似只是好玩，但洛姆感觉周身的海域变亮了一些。

游了不知多久，洛姆眼睁睁看着人鱼抽出一只生物的脊骨，脊骨严丝合缝地插.入海床一处不像自然生成的裂缝中，转动几圈，一扇圆形地带着好看花纹的石门缓缓打开，幽深仿佛没有尽头地，仿佛通向海底深渊的隧道便展现在洛姆眼前。

这就是莱克伊洛斯了，属于先辈的遗迹。

无数难言、且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念叨，他们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以古老晦涩的语言。幽深的隧道在朝着洛姆招手，他隐约听见遥远巨鲸浮出海面喷出巨大水汽的轰鸣，还有自三千里又或者三千年传来的悠远长鸣。

他俯瞰到矗立在海面的圆形群落，无数人鱼畅游其中，他们沿着齐整的水道行进，乘上类似船形生物盘旋上天，进入一艘仿佛卡坦蒙船舰，却又由骨架血肉覆盖着的东西里。人鱼通过手腕上的器官交流，洛姆还见他们将一种类似于软体组织的骨头卡入圆口，如此就能捕捞他们种植在浅海坑里的海虫。

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不同于人鱼的生物隐藏在群落下的水面，洛姆不大确定那是否属于“生物”，他见到人鱼会使用那些东西。

人鱼带着洛姆潜入隧道，那些画面突然前进冲击到他眼前，而后穿身而过，极速远去。洛姆转过头，回望看见的景象，然而眼前只是随着石门闭合震动尘埃逐渐散落显现出来的古朴图腾，以及慢慢消失的，洛姆生长多年的海底。

他将要见到不得了的东西，也将会更加了解人鱼，还有伊。

这种认知让洛姆震颤又惊惧，隐秘总是会吸引着人去探寻，哪怕它极其险峻。洛姆没有那么丰富的词汇，没法形容眼前的心情。

他能做的，仅仅是等待一切的发生。

“我没办法保证AS987的科技到达第二层级，我的殿下，因为您对人鱼的过度保护，让我们无法从中获取到更多信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队伍去AS987进行勘测，国王陛下曾赋予您第二军的绝对指挥权，您完全可以绕过陛下下达命令...”

“殿下，卡坦蒙已经寻找了太久的智慧生物，我们一度以为坦卡蒙星系是宇宙遗民，是唯一幸存智慧生物的土壤，但殿下您发现了那条人鱼，一切都将改写，如果您能更进一步发现AS987产生科技的痕迹，卡坦蒙的星碑上殿下的名字将永存！”

019阅读着被其他卡坦蒙人称作大司祭的信箱，这个人写信的口气总是异常狂热，但在外面得极为超脱，跟所有系统口中描述的主神一样。

“捕捉到那些人鱼了吗？”大司祭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显示屏中人鱼扑上来攻击的视频，显然他对这次突然袭击的损失没有过多惋惜。

许多卡坦蒙人静静地站在大祭司身后，在没有被询问时，他们仿佛不曾呼吸的墙壁。只当大祭司发出询问，才有一个卡坦蒙人站出来回答：“派出去的人都死了...大祭司......”

大司祭起身，双手离开被撑着的指挥台，他的穿着很神圣，019判断他是卡坦蒙的神职人员，这种人总会有一种超然的气质。他的瞳孔是浅淡的，苍老的皱纹让他显得柔和而亲近，他笑了笑，“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而应该对我们的殿下。殿下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知道了，大司祭，这段视频需要传给殿下吗？”

大司祭迟疑了一会，慢慢转过身，又重复看了许久的视频，才张开嘴。

后面的019便再不清楚了，它留在洛姆那边的数据流感觉到了什么，便切断了卡坦蒙船舰内的链接。

在019接驳画面的下一刹那，它看到了整个数据都有些震颤的景象。

生物质的骨骼与肌里组成的巨大船舰缓缓打开它的舱门，露出其各种各样的器官组织般的长廊通道，这是和主神空间截然不同的技术，019作为高维生物的产物也为此震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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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鱼海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