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谋 第30章 chapter30

杜悦挺想看雷永辉的笑话，但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他儿子羽翼未丰，还没在雷家站稳脚跟，加之雷啸有冒头倾向，她得紧紧抓住雷永辉。

但一想到要联系雷啸，她就烦躁起来。

知道雷啸成绩那天，她给雷啸了一条祝贺的消息，还状若调侃地加了句“啸啸成绩这么好，之前怎么不跟家里说呢？害我担心得不行。”

雷啸居然回复她【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气得杜悦当场就摔了个手机。

后来换了个手机，看到啸啸两个字就头痛，索性将电话和微信通讯录里雷啸的备注全部改成雷大，看着总算舒服了点。

可将备注名从雷啸改成雷大也改变不了对面的人就是雷啸，特别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微妙，处在将破但未破裂的节点，她还得好言好语请人参加升学宴，看着刚打出的“啸啸”两个字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上，浑身难受得不行。

杜悦闭眼片刻又睁开，心中憋着一口气，继续敲了一长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打完后，立刻点击发送，孰料这段话左边却出现一个鲜红的感叹号，下方是一段小字提示“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雷啸居然拉黑了她！

贱人生的贱种！他怎么敢！

杜悦的愤怒无以复加，但只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无能狂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杜悦狠狠地摔了一套茶具后，还必须得调整情绪，给拉黑她的人打电话过去。

听筒中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杜悦把摆在桌上的花瓶也砸了。

陶瓷的花瓶发出震耳的脆响，碎瓷片四处滚落，粉色香水百合的花白在巨大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佣人听见声响，小心翼翼地推门问情况，刚探个头，就被杜悦厉声骂了出去。

“雷永辉，雷啸，你们给我等着！”杜悦咬牙切齿低声咆哮。

杜悦将二人翻来覆去骂了半晌，骂爽了才拿起手机给许晴画发了条消息，【温雨眠电话发我。】

【159XXXXXXXX】

杜悦清了清嗓子，拨了过去。

温雨眠正聚精会神地码字，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她歪头看，是个陌生号码。

点击接通电话，温雨眠将手机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传来一道年轻女声，“喂，你好，是温同学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温雨眠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

“我是杜悦。”对面女人答道。

“谁？”温雨眠回想一瞬，她似乎并不认识叫杜悦的人，“你是不是打错了？”

对面停顿片刻后道：“我是雷啸的阿姨。”

“阿姨？！！！！”温雨眠一个没控制住，声音拔高了八个度。

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这不就是雷啸妈妈的声音么！她说的是阿姨，也就是说，她不是雷啸的亲妈，是后妈？

居然是后妈？！

那声高亢的“阿姨”出口后，温雨眠立马意识到不妥，赶忙囫囵过去，“我想起来，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啸啸考了700分，家里人都非常开心，所以安排了一场升学宴，邀请亲朋好友们参加，见证这个让人激动的一刻，他爸为了这个升学宴，两天没去公司，整天都在忙这事儿。现在酒店也订好了，客人也请了，啸啸说不来，这事情，唉。你能帮我劝劝啸啸吗？雷家丢脸，也是他丢脸。”

听完杜悦这一大段话，温雨眠一愣，雷啸和家里的关系僵到这种程度吗？连升学宴都不愿意参加？

温雨眠舔了舔嘴唇，“阿姨，雷啸不愿意去我也没办法。”

“阿姨知道你的难处，但你和雷啸的关系特别，你劝他的话，他肯定听。”

杜悦OS：你是他女朋友，算算时间还在热恋期，这个时候你让他吃狗屎他都吃，你说的话他能不听？

温雨眠OS：我是雷啸师父，我说的话在雷啸面前确实有分量，但我可是很护短的，绝不逼迫我徒儿做他不开心的事。

想到这里，温雨眠正准备再次拒绝，就听电话那头道：“只要他来参加升学宴，阿姨额外给你10W辛苦费。”

电话里杜悦的声音温和柔美，现实中她面上却浮起一抹嘲讽来，上次这姑娘来家里，她就看出来是个相当拜金的，只要谈钱，还怕说动不了她。

让雷啸参加升学宴，她就能得到10W人民币！温雨眠内心中的爱钱小人刚举起手准备欢呼，就被正义小人一巴掌扇飞了。

正义小人叉腰道：“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作为雷啸的父亲，你怎么能为了钱逼迫孩子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呢？！他不去自有他的道理！你的心呢？”

温雨眠被正义小人质疑得良心不安，呐呐道：“阿姨，我真的没办法。”

对面加码，“20W。”

温雨眠的心在滴血，但还是忍痛拒绝，“阿姨，我不……”

“温同学，你先不要拒绝，试试再回复我。”

温雨眠深吸一口气以英勇就义的姿态准备再次拒绝时，她的嘴被人捂住，同时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轻语，“答应她。”

温雨眠侧头看，去卫生间的雷啸不知何时回来，正弯腰俯身垂眸看她，见她望过来，又轻轻颔首。

温雨眠拉开雷啸的手，“好的阿姨，那我试试。”

挂断电话，温雨眠不解地问：“你不想参加升学宴，干嘛让我答应？”

雷啸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我帮你赚钱不好吗？”

温雨眠当即明白雷啸的言外之意，“你要去参加升学宴？你怎么又想开了要参加？”

“刚才接到爷爷的电话，他说期待参加我的升学宴。”

温雨眠无意识地敲着键盘的套件，她不知道雷啸和他爷爷之间的过往，但从他少见的眷恋神色中能够看出，他很爱他的爷爷，爷爷说话比谁都管用。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20W。

温雨眠将椅子往雷啸那边挪了挪，凑上前，“我真能得20W？”

雷啸垂头看她，嘴角带着笑意，“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去就给你20W。”

温雨眠颇为感慨得挠挠后颈，“我以前看电视有时候会看到豪门剧，觉得特别悬浮，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会有人动不动就几十万几百万地向外甩钱呢？现在我悟了，不是豪门剧悬浮，是我阶级太低……”

说着说着，温雨眠啃起指甲来，“只是这轻轻松松就到手20W，我不太敢要……”

小学毕业后，她就很少啃指甲，但现在的场景信息委实太魔幻，把她整得不自信了，爱钱小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来，悄悄躲在门背后观察情况。

雷啸靠在椅背上，笑得恣意，“有什么不敢要，她要给，你就接着。”

温雨眠神色复杂地看雷啸，“我之前听人说，你们有钱人的20W，就好比普通人的20块，真的假的？”

雷啸思考两秒，散漫地摇头，“不是20，连2毛都比不上。”

温雨眠眼睛瞪得老大，大脑里飞速运算，如果20W比不上2毛，雷啸该多有钱。

20W是2毛的一百万倍，普通人存款就算只有一万，一万的一百万倍就是一百亿！！！！！

温雨眠看雷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财神身边那个金童，真的有人能有钱到这个程度吗？！

正当她恍然间产生“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的念头时，突然想起沈回的话，不对，雷啸分明只有十八万。

下一秒，就听雷啸带笑的嗓音，“20W是杜悦的，当然比不上我自己的2毛。”

温雨眠：……

她白了雷啸一眼，“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雷啸浑不在意地再次强调，“杜悦的钱，你到时候记得收下。”

温雨眠不置可否，盯着雷啸看了半晌，又凑近了些，小声问：“高考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阿姨不是你亲妈？！”

近在咫尺处是温雨眠清亮的眸子，雷啸和她对视片刻，才缓缓点头。

“那你这后妈还挺好的。”温雨眠感叹道。

雷啸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侧，右手若无其事地搭上温雨眠椅背，眼睛微眯，“怎么说？”

温雨眠想了想，“我们高考完后，她特地穿旗袍来接你，上次一起吃饭时，你爸呵斥你，她还挺维护你的，还有你看这次，你和爸爸赌气不参加升学宴，她还重金砸我，让我劝你参加。反正比……”

反正比她的后……那啥好多了。

温雨眠还陷在那人丑恶的嘴脸中，额头突然被人弹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带着笑意的一句“傻子”。

“你有病吧？！”温雨眠捂着额头，“干嘛打我？！还无缘无故骂我？！”

雷啸意味深长地看她，“我现在终于相信有些人会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温雨眠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一字一顿道：“说、人、话。”

雷啸捂着胸口闷哼一声，“你注意到她那天穿的什么颜色的旗袍吗？”

温雨眠回想片刻，“白色。”

雷啸揉着胸口，“旗袍寓意旗开得胜，这个旗你觉得有可能是白色的旗吗？”

温雨眠一愣，对呀，哪有祝人旗开得胜却穿白色的旗袍？在中国白旗是投降用的。

雷啸继续道：“如果你是家长，会给未成年用无限额的信用卡吗？”

温雨眠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行，小孩子价值观都还未成型！她不会从小就给你用无限额的信用卡吧？”

雷啸颔首，“从9岁开始。”

温雨眠倒吸一口冷气。

雷啸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摇了下，“你还记得雷永辉训斥我时，她是怎么维护我的？说了什么话？”

温雨眠在脑海里翻找出那天的场景，皱眉回忆道：“我记得她说的是：“啸啸不爱学习不学就是了，笨怎么了？！这天下有聪明人就有笨人，不管怎么样，家里养得起。”“高考都已经过了，考什么样都成定局，高中学历怎么了，雷家大少爷，谁敢看不起。”“啸啸，别听你爸胡咧咧，人生在世，不就活个开心，你怎么开心怎么来，不用在意你爸。””

“记性不错，不过悟性不行。”雷啸戏谑地看温雨眠。

“你才悟性不行，”温雨眠瞪了雷啸一眼，“不就是说你笨嘛，可那个时候的你为了给他们惊喜，本来就没展现出聪明的一面。而且她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你能够获得快乐，开心。”

雷啸轻笑一声，“你如果不想学习，外婆会怎么办？”

“拿扫把抽我。”

“你如果高考没考好，外婆会怎么处理？”

“让我复读。”

“外婆会让你怎么开心怎来还是怎么刻苦怎么学？”

“当然怎么刻苦怎么学！”

“中国有句古话，叫父母之爱子……”

温雨眠下意识接话，“则为之计深远。”

几个问题层层递进，温雨眠接完最后一句话后，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后妈是想消磨你的意志，麻痹你的神经，温水煮青蛙一样煮你？！”

雷啸对上她惊愕的双眸，“这叫捧杀，从我九岁开始。”

温雨眠总算明白为什么当时她听着杜悦的这些话别扭，原本以为是听人说雷啸笨，她不服气，现在想来，是因为字里行间的捧杀，鼓励雷啸继续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真是好狠毒的心。

温雨眠一拳砸在书桌上，愤懑道：“她怎么能这么阴毒！”

书桌连带着上面摆着的东西都跟着晃动，水杯里倒满的水溢出不少，顺着书桌流动，打湿了温雨眠拳头与书桌接触的部分。

雷啸一手自然地执起温雨眠的手，另一手扯出一张纸巾，耐心地擦着皮肤上的水渍，“我也没被她捧杀成功，你生什么气。”

温雨眠气鼓鼓的，“你不生气吗？”

“生气没用，反击才有用。”

“有道理，”温雨眠若有所思地盯着雷啸看不见一丝发缝的头顶，突然兴奋道：“那你考了700分不就是对她最大的反击！宣告她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完全崩塌！”

雷啸笑而不语。

温雨眠抽出手，豪气地拍了两下雷啸的肩膀，毫不吝啬地赞赏道：“这么隐蔽的手段你都能发现，还反击了回去，不愧是为师的徒弟，没给为师丢脸。”

雷啸将手中浸湿的纸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筐里，“她不够聪明罢了，有想法，但手段不够，耐心不够，段位不够，伪装不够，画虎不成反类犬，换个段位高的，我那时候太小，不一定能察觉。”

雷啸说得云淡风轻，但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如他所说那般轻巧，温雨眠拍拍自己的胸口，“没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我罩着你，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雷啸轻敲桌面两下，“我记下了。”

“对了，”温雨眠对上雷啸的目光，终于下定决心，重重点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杜阿姨额外给的那20W奖金还给你们，你考得这么好和我给你补习的关联度其实没那么高……”

话到一半就被雷啸皱眉打断，“我好不容易帮你要来的钱，你想还给那女人，嗯？”

“不是，”温雨眠解释，“我的意思是还给你们家，当然也可以还给你，我无功不受禄。”

“这是你应得的，”雷啸再次打断温雨眠的解释，“你是杜悦找来的，奖金是杜悦给你的，你说杜悦夜深人静时想起，会不会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在你的帮助下，杜悦破防LEVEL 1，你说这是不是你应得的？还有她承诺的那20W，你也要收下，就当帮我报仇雪恨。”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温雨眠笑得开心极了，那双大大的杏眼只剩两条缝，“不过投桃报李还是要的，开学后你有时间就来我宿舍吃饭，不收你钱！有需要代课的、帮签到的，你喊一声，我随叫随到！”

“来拉钩。”温雨眠伸出右手小指。

“这么大的人了，幼不幼稚。”雷啸嘟囔了句，还是伸出小指勾上温雨眠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温雨眠说着还不忘用大拇指按了按雷啸的大拇指“盖章”。

拉完钩，温雨眠挠挠头，问出困扰她好几天的一个问题，“那啥，你整个高中一直在伪装学渣，你为什么不一装到底，要在我面前慢慢表演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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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