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村里的人都持着看热闹的态度,但大多数人还是热心地在来江家串门的时候劝说江初窈的婚事宜早不宜晚。
江景明和妻子也是这个想法,尽快成婚,免得时间久了发生变故。
梁母也知道江家和县太爷的三日之约,当天下午就上门来说明日成亲的事项。
江景明和柴若云一听也没什么意见,越早成亲越能断了县太爷那边的念想,江初窈也能安稳一点。
定了成亲的日子后可把柴若云忙坏了,当天下午一刻也不耽搁就去了镇上,忙着给江初窈置办出嫁的东西,每一样事无巨细。
江初窈待在房间拿出了自己早就绣好的嫁衣,这嫁衣是几个月前和柴若云闲聊时,话赶话决定绣了的衣裳,没成想现在就用上了。
虽然她是被迫匆匆成婚,但身为女子,谁不想穿着漂亮的嫁衣出嫁呢。
等着明日成亲的江初窈总是跟在父母的身边,想多陪陪他们,柴若云看着她也越来越舍不得。
江景明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不是滋味。
晚上。
柴若云来到江初窈的房间,看着自己如花一般的女儿,眼里满是不舍:“窈娘,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娘的身边,此番突然嫁人娘舍不得你。”
江初窈看着柴若云,紧紧抿起唇,原本想着自己还要很久才能嫁人,能有多些时间适应,谁料世事无常。
“明日你就要出门了,到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又多了一层身份,是梁家的媳妇了。”柴若云拉着江初窈的手叹息。
“娘,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和爹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江初窈忍不住红了眼眶。
柴若云抹了抹眼泪,语重心长地道:“嫁过去后若是过得不顺心尽管回来和娘说,娘去给你出气,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江初窈点点头,忍不住扑到柴若云的怀里:“娘,我舍不得你和爹。”
“傻丫头,早晚要嫁人的。”柴若云抱着女儿,眼泪不争气地直流。
门外,江景明站在门口,听着屋里娘俩的叙话,忍不住地叹气,心里难受。
深夜,江初窈看了看旁边睡着的柴若云。
因为舍不得江初窈,柴若云今晚陪着她一起睡,娘俩又哭又笑的说了很多,现在累了睡着了。
江初窈伸出手抚摸放在一旁的红色嫁衣,鲜艳的颜色就算是在月光下也很晃眼,上面是江初窈一针一线绣上的图案,每一针都是她的心血。
明日她就要嫁给那个叫做梁裕的男人了,爹爹一直说他好,可她到现在也没正式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夜中,江初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又看了眼睡着的娘亲,躺下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
柴若云看了自己熟睡的女儿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在门外江景明的催促下叫醒了江初窈。
江初窈被柴若云催促着洗漱,陪着父母在家吃了早饭,然后就开始收拾。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不知道,原来嫁人有这么多的事情,繁琐又累人。
江初窈在柴若云的帮助下上妆、换嫁衣,走完了一系列流程。
梁裕也顺利地把江初窈接回了梁家。
江景明和柴若云把江初窈交到梁裕手里的瞬间,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与江家人的失落相比,江家就热闹多了,尤其是梁母喜气洋洋的,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回来,她做梦笑都要笑醒了。
踏进了江家的门,江初窈顺着盖头的边缘,看到了站在身侧的人,一身红衣。
心中不免一阵忐忑。
梁父和梁母笑呵呵地看着一对新人。
而人群中代替县太爷参加这场婚宴的周管家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眼瞧着两人拜完了堂,一甩袖子离开了。
拜完天地,梁裕伸出手,递向自己的新娘子。
江初窈从盖头的缝隙看到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只手掌很大,十指修长,形状很好看,上面还带有薄茧。
顿了顿,江初窈伸出手,白皙柔软的手搭在了梁裕的手上。
梁裕看着放在自己掌心的手,那只手,手指根根如葱,连着纤细的手腕,白皙如玉,润如羊脂,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干过活的手。
梁裕眼神一闪,顿了顿,默默地回握住。
扶着盖着盖头的江初窈进了房间。
待江初窈坐在床上后,梁裕看了看四周,无措地说了句:“我去招待客人。”
然后就落荒而逃了,仿佛房间中坐着的不是她的新婚妻子,而是洪水猛兽。
江初窈听着关门声,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梁裕的不安。
同样的,她也十分紧张,十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把红色的裙子都有些抓皱了。
现下梁裕出门了,她反倒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梁裕。
另一边出了门的梁裕,慌张地把门关上,后背抵着门,长长地吐了口气,心脏跳得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除了她娘和妹妹以外的女子,近到他都能闻到江初窈身上幽幽的香气。
晃了晃头,梁裕笑了笑,调整好状态去招待客人了。
席间,不少人都毫不掩饰地表示对梁裕的羡慕,刚刚江初窈伸出的手他们可都是看见了,那么美的一双手。
连手都那么美,盖头下的人肯定更漂亮。
一时间,没有人不羡慕梁裕的艳福。
梁裕喝着别人递来的酒,笑着应付每一个人。
直到深夜,这场热闹的宴席才接近了尾声。
离开之前,江景明和柴若云不住地拽着梁裕叮嘱,梁裕明白他们不舍得女儿的心思,每一句都仔仔细细地听着,认认真真的回答。
江景明和柴若云回去的时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就连身影都显得落寞。
房中,江初窈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思也比之前定了些。
她原本就想着,此番嫁人事出从急,梁裕为了报答她父亲的恩情才肯娶她,她也不能不知好赖,若是日后梁裕遇见了心仪之人,她会主动和离,定不会耽误梁裕的大好姻缘。
随着外面的吵闹声渐小,江初窈知道她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郎君就快进来了,当下心中又忍不住开始忐忑。
梁裕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推门进去面对江初窈。
直到梁母路过,大声地喊了他一句,梁裕才应了一声,抬手推开门。
“吱呀——”
木门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
江初窈坐直身子,放在腿上的十指捏在一起。
梁裕看了眼坐在床上,身姿如柳的身影,关上了身后的门。
做了好一会儿准备,才缓缓走向床边。
江初窈听着他的脚步声,心脏砰砰跳得厉害,连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伴随着脚步声,江初窈能看见一个人站定在她面前。
梁裕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喜秤,抿了抿唇,挑起了江初窈的盖头。
江初窈能感觉到蜡烛的光芒,忍不住闭紧了眼睛。
梁裕把喜秤和盖头放在一边,映着烛光看向江初窈,只一眼呼吸就停滞了一瞬间。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江初窈,第一次看清她的长相,平日里只听别人说她长得漂亮,但总没有自己亲眼见到来得震撼。
女子眉似柳叶,朱唇潋滟,娇艳欲滴,胭脂淡淡扫开,本就白里透红的肤色更显娇美,一身红艳的嫁衣把她衬得就像是花蕊中的仙子。
此刻女子正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微微颤抖着。
江初窈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可许久没有听见声音,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看向他,明亮动人,眸光流转间似春水,好像会说话一般。
梁裕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被她一看呼吸忍不住一滞。
江初窈也看清了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夫婿。
身形高大,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五官深峻,剑眉星目,一双漆黑如墨的黑眸,内里似有星河。
肤色因为常年劳作,并不算白,一身红色的喜服更加沉得他英武不凡,气宇轩昂。
江初窈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句,怪不得人人都说梁家三郎是这附近最俊的年青人,此话果然不假,想来要不是因为家穷,亲戚又名声不好,想必早就成亲了。
半晌,梁裕才轻咳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不自然:“江姑娘。”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线偏冷,带着成年男人独有的低沉,又不会太过老气。
“叫我窈娘就好。”江初窈低下头,轻声道。
女子的声音如同玉石撞击,泠泠中又带着独属于女儿家的娇羞,十分动听。
梁裕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别扭地开口重复:“窈....窈娘....”
江初窈垂着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静默,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梁裕挠了挠头,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酒壶和杯子上:“我们...喝合卺酒吧。”
江初窈抬起头,看了看他,点点头:“好。”
梁裕抬手倒了两杯酒,走到江初窈面前递给她。
两人一站一坐,这酒实在是没法喝。
江初窈看了看他,开口:“要不你坐下吧。”
说完往旁边挪了挪。
梁裕看着让出来的位置,犹豫了一下坐过去,拘谨地坐直身子,微微侧身和江初窈喝完了合卺酒。
喝完了酒,梁裕快速地站起来,接过江初窈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