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猴子是傍晚的六点五十分出的门,下了楼出了居民小区的院门便是大路。他找了马路边的一张公共座椅坐下,目光不停地左右移动,瞥着过往的车辆等待陈爱金的到来。顺便说一下,在他下楼乃至赶到路边坐下的这段时间里,他左胸部的那种疼痛感并未再次出现,性情很是大大咧咧的他似乎也忘了,在家的床上躺着的时候身体突然出现的那样的异常状况。哈哈,身无大碍的三猴子很惬意地坐在长条椅上,是充满期待地在马路边等着陈爱金的出现。一个人生活着实孤单,有人陪着且是以寻欢作乐的方式数时度日,着实是丰富了他庸庸俗俗的生命的内容。当然,即便是在没有人叫的时候,三猴子也很有为自己的生活找丰富的那种自觉性,哈哈,要不怎么会有昨夜在大排档厚着脸皮加入李正等人的酒桌,而在醉酒之后又闯祸闹事的吃亏出丑的那段经历。
三猴子在马路边等了半个小时,却还没有见三猴子过来。不过,三猴子也已经习惯了陈爱金不守时的坏习惯,连他自己都是时间观念极差的那种人,他又有何底气指望别人都能准时赴约。说到底,不能光让别人习惯自己的缺点,自己也应该发扬风格去适应别人的毛病制造的后果。三猴子也不急于打电话问陈爱金是怎么回事(还不来),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被相约人催促的时候要多得多。他很讨厌那样的被人催促的经历,继而,也不愿扮演逼问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到?赶快来……”之类的角色。今天的情况倒是特殊,三猴子没迟到,更是还早到了一二十分钟,哈哈,他难得地成为了一个守时者。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三猴子不打电话催促陈爱金也有他的小心思。第一,正如前面说过的,过去他扮演被催促者的角色更多,这一次他不催促陈爱金也是在还过去欠下的时间的人情债。能体现自己的宽容大度的时候本就不多,三猴子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守时讲信誉的形象在自己的身上刷一次存在感。第二,即便是陈爱金开车准时接上他,在吃喝洗漱完了还得回家,而家对他来说就是个空旷冷落之所,与其呆在那里空攒寂寞,还不如到外面去亲近花花世界来得轻松快乐。哈哈“第一”只是顺水推舟,而“第二”最能反映三猴子的心态。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人约他,哪怕是三更半夜,他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能够离开他孤寂的家的机会。从悲情的角度说,三猴子的处境也是很多单身中老年男人经历的真实写照,他们没有太多的雅兴或爱好,故而头脑就总是处于空虚的状态。思想能够填充头脑的空虚,可是三候子可不需要那种消耗脑力的东西,他需要装进脑子里的是到外面寻欢作乐的办法和点子,那毕竟是来的轻松、拒绝压抑、活的潇洒的意识模式。
人都有追求,三猴子的追求的是过得舒服惬意,在少付出多得到的状态中消磨掉自己人生。奋斗、努力、进取只要用在正地方就得和吃苦、担当、艰难如影相随,他可不想那样,他需要的是将奋斗、努力、进取与吃喝玩乐结合在一起,如此,他的人生才活的有“意义”。该吃的都吃了,该喝的都喝了,该乐的都乐了,该玩的都玩了,该piao的piao了,……,哈哈,如此这般,三猴子人生的价值也就体现出来了。肯定会有不少的人认为三猴子的活法很无聊,可对于一个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社会老混子来说,不堕落成为一个以做恶为荣的纯粹的坏人,或许就已经是其所能扮演的最优秀的自己了。
时间推进到晚上八点的时候陈爱金驾驶的汽车,终于停靠到三猴子的坐的那张长条椅前的马路边。陈爱金摇下副驾驶的玻璃,摁了几下喇叭,随又冲三猴子摆了摆手。汽车乃至汽车里的人制造的动静三猴子都看到了,而他对此的反应却是漫不经心的。事实上,即便没有那些动静,三猴子也已经判断出眼前停靠的这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是冲自己来的,可他又习惯了在小弟的面前装庄重,一旦少了这样一个程序,他的内心就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缺失感。他慢慢悠悠地起身,又慢慢悠悠地往停靠在马路边的黑色轿车旁走,即便是站在车边拉门的动作也做得像西方某国的绅士一般温文尔雅。车里的陈爱金真想嘲讽三猴子几句,但是,因为自己有错(迟到)在先,他也就强装出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等着被装逼控制了行为的猴哥上车关门。
“猴哥,临下班的时候单位突然来了事儿,所以,哈哈,所以兄弟就来晚了。”。陈爱金挂档启动车的同时,向三猴子解释道:“如果有打电话的闲工夫,我绝对会打一个电话给你。可惜,在忙于处理事情的过程中,我连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的那点时间都没有。不好意思猴哥,兄弟让你久等了。”
“陈三儿,不是猴哥我批评你。这个这个,啊——,在不明确时间,或者这个这个在时间不能被自己完全掌控的前提下,就不要这个这个地在和别人约会的时候做出时间上的承诺。”。三猴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姿态自我拿捏的高高的,昂着头乜斜着陈爱金,说:“猴哥我什么时候像你一样跟人约会的时候,非得把时间定的死死的,啊——!陈三儿呀,难道,难道你的脑子里就没有‘左右’、‘大概’、‘可能’之类的概念吗?哈哈,如果你说我大概在什么时间到,那不就给自己赶路的时间松绑了吗!”
“猴哥,不是兄弟抱怨,我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七点钟(十九点)到了这里,哈哈,能不能见到你呆在马路边等着还真是个未知数呢!”。迟到的陈爱金的底气也没有完全丧失,侧脸以不完全理亏的眼神扫了一下三猴子。
“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把话说到这里三猴子似乎意识到欲说之言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继而赶忙把话题一转,说:“哈哈,陈三儿你也不要因为这回的迟到而自责,我在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打算好原谅你了。——咱们赶到贵浴那地方的时间,应该会在九点(二十一点)之前吧!”
“肯定在九点之前。”陈爱金点了点头,“哈哈,猴哥,你也不需要原谅我,——吃饭、洗浴我都包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会恨我呀!”
“哈哈,吃吃喝喝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而且效果非常好。”三猴子乐呵呵地说:“富裕小酒天天醉,精神亢奋忘烦恼。我就认可用酒精给自己的头脑灌输快乐的办法,哈哈,那些先人们发明就的目的也应该是为快乐创造唯物主义的前提条件吧!”
“猴哥,哈哈,不是兄弟反驳你,酿酒的手艺顶多算是一种发现,硬把它跟发明扯到一起太牵强。”
“什么?”三猴子瞪大了眼睛,“陈三儿,你还能在我的面前装成个满腹经纶的‘全知’吗?哈哈,竟然说酿酒技术是发现而不是发明。”
“哈哈,猴哥,你还真不要打别,我的话可不是胡扯。”。陈爱金这回并没有侧脸瞥三猴子,而是两眼自信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说:“严格意义上讲很多的发明都始于发现,再进一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项发明是人主观臆想出来的,皆为发现的客观规律并对之积累、叠加乃至体系化的整合,之后才弄出来一个能满足人某一方面需求的东西出来。哈哈,人扮演的是把发现转化为发明的中介的角色,而这个中介的作用便是把事物体现于某一方面的功能跟社会的需要联系起来。”
“听不懂。哈哈!”。三猴子摇了摇头,随瞥着陈爱金调侃道:“陈三儿,你不是在讲哲学吧,你的话语之中尽管没有掺乎酒精,却都快把我给忽悠醉了。”
“哈哈,猴哥,我只是把我了解的知识讲给你听,那跟哲学可不搭边呀!”
“听着你这么的讲,我真是很有感慨呀!”
“感慨什么,猴哥?”
“陈三儿,你要是不做城管会干什么?”
“不做城管会干什么——”。陈爱金握方向盘的手又抓紧了一些,边琢磨边重复着三猴子的话。“我不做城管会做什么?哈哈,猴哥,这还真是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我可回答不了你。”“猴哥,那你为什么像我提这个问题,逗兄弟玩儿呢!”
“哈哈,我可没那个兴致,我只是觉得一个城管的职位耽误了你的某一方面的前程。”
“耽误了我什么?”。陈爱金似乎觉察到三猴子有嘲讽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不自觉地问了这么一句。
“耽误你成为发明家或是哲学家呀!”。三猴子在说这话的同时,脸上也露出戏谑人而达到目的的坏笑。“陈三儿,我也不知道你不做城管还能干什么?哈哈,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好象琢磨牛粪除了烧火还有别的什么用途一样。若把你放在比城管高级的部门,那肯定是强人所难,哈哈,你不见得能够胜任了;若是让你去当商人、工人、农民或是小偷、骗子、流氓、无赖一类的社会角色,你既不敬业也不能吃苦,此外,你还有些胆小怕事,所以,最后能混得个行业里的中次品就算是和你的能难对应的比较好的成绩了。”
“猴哥,你在说其他人的吧,我怎么听着这话一点都不像说我。”陈爱金不服气地侧脸瞪了一下三猴子,“你可看着方向盘掌握在谁的手里,若是惹我不高兴了——车轱辘会朝哪个地方转——哈哈,或许,花果山会成为这辆车的行驶目的地吧!”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可知道你陈三儿的脾气,很少做那种付出多于得到的事情。去花果山汽车发动机是需要烧油的,那么,多跑路的油钱你舍得掏吗!再说,花果山我还真没去过,若是你能把我带过去我可得好好地感谢你呀!”三猴子一点都不介意陈爱金对他的调侃,“你猴哥我——哈哈,到现在都没见过老家(花果山)的样子呢,这回就有劳你陈三儿当司机送我去呀!”
“猴哥,你不是为去花果山的事高兴吗?哈哈,这回我得让你不乐呵呵的,我改变主意了,咱们不再往花果山去。”。陈爱金跟三猴子较上了劲,将一张不服气的脸甩给对方。“若去花果山是一件令你乐呵呵的事儿,猴哥,你想——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我还会再成全你吗!哈哈,哈哈哈!”
“哦?”三猴子故作狐疑地笑了笑,“哈哈哈,也就是说,你的车头偏离了去花果山的方向,要去非花果山的地方了。我看,是你陈三儿不舍得那点油钱吧!不然,为什么不去了,请给我个理由或是原因,我需要陈三儿你解释一番。”
“哈哈,至于原因,我只能说它非常复杂,这就跟把一块钱拆分成五块四毛五分加上五块六毛五分差不。”陈爱金抗击三猴子挖苦他的方式就是言语上的直来直去,“有开玩笑的原因,有防止你乐呵呵的原因,当然,也有我的特色——路途成本的原因。哈哈,猴哥,我不认为吝啬是人性格的缺陷,它无非就是把勤俭节约贬义化的一个词语而已。凡是吝啬的人都比普通人更能看到东西的闪光点,所以,就对之更有亲近感,不舍得随随便便就将跟物品的情感给舍弃了。猴哥,单从这个角度讲,吝啬的人可比大方的人重情义多了。”
“哈哈,陈三儿,照你的这个逻辑推演,挥霍就是慷慨贬义化的一个词了。这么说,一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不由他的主观表现决定,而是被别人对他的看法创造的印象所定夺了。”
“当然,正因为人嫉妒、嘲笑、戏谑之类心态的存在,才造成一些高尚或正能量的人被贬义化了。哈哈,猴哥,你说不是这个理儿吗?”
“哦——,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只是同样的道理,一从你陈三儿的嘴巴里说出来,其说服力就至少打了五折。哈哈,这就跟一个真实的消息,因为传播者是个骗子,所以往往会被众人当作谎言听的状况差不多。哈哈,说你是个骗人的坏家伙吧,似乎是夸张了些;说你是个不骗人的良民吧,这就绝对夸张了。”
“猴哥,好人、坏人都是相对概念,我可不相信这个地球上有纯粹的好人,或是存在着百分之百的坏蛋。”。陈爱金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因为在相互调侃上他总是战斗不过三猴子。可是斗不过也得斗,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三猴子得势而更加猖狂的对他的奚落。陈爱金继续说:“再说,骗子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呢,论技艺我绝对是骗子界高手,可惜我空有一身做大骗、巨骗的技能,却单单缺了行使骗术的那种碾压了良心的坚强意志啊!”
“哈哈哈,那跟良心无关,倒是跟胆量脱不了干系。陈三儿,你可以去参加全国骗术锦标赛,或许还能拿个大奖,继而再参加国际比赛,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为国争光。要知道做人可不能空有抱负,更不能怀才不遇,那样等于糟蹋自己的生命。而对于天生的非好人来说,让不良的思想和手脚无用武之地可不是什么理想的活法。——假如在这个世界上行骗都合法化了,那就能成全不少——哈哈——‘怀才不遇’的人呀。”
“猴哥,你是说你自己是个非好人吧,我绝对赞成你的自我评价。哈哈,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正合法,并且还能利用其为自己赚钱的骗术只有魔术。”陈爱金像是找到了让三猴子陷入言语被动的突破点,“人家大卫科波菲尔真是个世界顶级骗子,并且,一些人还以他为偶像,如此说来,他可是个成就感满满的不做真事儿的那种人呀!”
“你的意思是说魔术师都是骗子?”三猴子并未看穿陈爱金要将魔术师跟骗子联系起来的动机,“不!我挺喜欢刘X的,他就是个魔术师,你不能说他是骗子。”
“哈哈,猴哥,你感情用事了吧!全国人民都知道,刘X是一个靠做假事出名的人,另外,人家还有做假事的托儿呢。哈哈,难道你认为他会像孙猴子一样,真的有七十二变的那种本事吗!哈哈,哈哈哈哈!”
“陈三儿,你又一次利用我的诨名嘲笑了我一把,不过,我并不介意你前面的‘花果山’和后面的‘七十二变’一类的言论,显然,它们都是建立在猴子的基础之上。哈哈,谁叫我喜欢别人叫我三猴子呢,这就是为那种别致的喜欢而付出的代价。”
“猴哥,我很佩服你的大度,——猩猩跟猴子长得也很像吧!”陈爱金把灵长类动物的话题深入下去的**倒是很足,“据我所知,猴子虽然看上去很机灵,但是,就智商而言它真没有猩猩的高。”
“陈三儿,你又在设什么套,旨在把你猴哥引进去?”三猴子用警惕的眼神瞥着陈爱金,“猩猩跟人长得也差不多,哈哈哈,特别像你陈三儿,但是,老实说,那一类喜欢捶胸的灵长类动物可没有你的智商高呀!”
“哈哈,如果猩猩的智商都比我高,那么,我想它们现在已经发展出和人类一样的文明。猴哥,人类建设的动物园里有猴子和猩猩,而猩猩却没那个能力建设个动物园把我陈爱金赶进栅栏笼子里面。”
“哈哈哈,陈三儿呀陈三儿,你倒是很愿意自比于猩猩。勇气可赞,勇气可赞呀!”说话的时候三猴子的目光已经投向路边的一个饭店,“好了,找个地方停车吧,我们光顾着斗趣儿,别忘了晚饭还没吃呢!”
“猴哥,这家饺子馆你经常光顾,谁都知道你最爱吃饺子。可是,我今天可不想吃饺子,——听说昨天晚上你跟李正他们在一起吃烧烤了,并且还喝了用饮料瓶装的某种高档酒。”。说着话,陈爱金已经把汽车泊到更靠近一家烧烤店的道路旁,看来他真不想让三猴子吃饺子。
“昨天吃烧烤,今天还吃同一类的东西——?”。三猴子的话间接向陈爱金证实,他昨晚的确是跟李正在一起吃饭。“好吧陈三儿,只要是白吃白喝,哪怕天天吃同一类东西,我也不会腻味的。哈哈哈!”
“不但是你白吃白喝,就连我也一样要白吃白喝。猴哥,就算今天你陪着我吃烧烤,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那家饺子店。”陈爱金笑道:“真不是在你面前显摆,我在外面吃饭什么时候真正花过钱吗!”。
“当然,”三猴子赞同地点了点头,“哈哈,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陈三儿这方面的能力,老实说,以前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过。”
此刻,两个人都下了车,朝着那家烧烤店走去。陈爱金走在前面,并回头得意地瞥了一眼三猴子,说:“就我的身份,哈哈,官儿虽然不大,也没什么社会地位,可那些饭馆的老板又有几个敢收我的钱的。不听话,就让他四二的脚穿三八的鞋,哈哈,这叫做‘穿小鞋’。”
“我没有理由怀疑你的话,因为,我知道你压根儿就不想做一个廉洁的吃皇粮的。”。三猴子跟在陈爱金的后面,是一边走一边调侃道:“陈三儿,你应该让人家四二的脚穿四零的鞋,这才叫做‘穿小鞋’,给人家穿三八的鞋——差距太大,那叫做酷刑伺候哇!哈哈,进去(烧烤店)之后我只吃碗面,再稍喝点酒就行了。”
“咋回事儿!”陈爱金故作不解地回头瞥了一眼三猴子,“猴哥,昨天晚上你吃多、喝多了吗?”
见陈爱金这么说,三猴子也得意地笑了笑,说:“昨天晚上李正那家伙把我招待的挺好,今天,你陈三儿也不要有压力呀!哈哈哈,一般的酒,一般的菜,一般的饭就可以了。”
“哈哈,猴哥,你真是想多了。我可没有压力,粗茶淡饭普通的酒,让你吃喝不愁就已经够意思了。”。
三猴子没再接陈爱金的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烧烤店,而此刻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了。
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陈爱金和三猴子走出了烧烤店,同样是离开喝酒吃饭的场所,这一次两个人(特别是三猴子)都没有表现出身摇步轻的醉态。看来,两个人在吃烧烤的时候都刻意控制着自己贪杯的**,终能以完全清醒的状态结束了这一次的吃喝。在烧烤店里三猴子吃了五串羊肉、两串羊宝,再加上一小碗刀削面;陈爱金干了二十串羊肉、五串羊宝、五串腰子,外加一份儿肉蛋炒面。至于酒,两个人要了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哈哈,这个量(的白酒)即便是三猴子一个人将之喝完,也基本上动摇不了他清醒的神经。值得一提的是,两个人这次的确是白吃白喝了一回,看来,陈爱金并没有对三猴子说大话。当然,烧烤店的老板也不是个冤大头,他可不会承担陈爱金和三猴子的酒肉钱,账台上有金主的记账薄,结帐的时候只需陈爱金给金主打个电话,哈哈,收银员便会默契地(在金主的记账簿上)记上那么一笔。
出了烧烤店陈爱金并没有去开车,这倒不是因为他杜绝酒驾,真实的原因在于“贵浴”也就在前方二百米路东的一个胡同深处。到了胡同口,陈爱金和三猴子往里走了大概五六十米,随就见一组缠满艳丽的蛇灯的大铁栅栏门展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眼前。铁栅栏门的正上方的有一个连接两个门柱的拱形铁架子,亦是灯光萦绕的状况,样子就像是一座被装饰得花枝彩光的弯月桥。
站在铁栅栏门前便能看到它之内——院子里的场景,一座二层筒子楼透过栅栏间的空档,出现在陈爱金和三猴子眼前。这便是“贵浴”的主楼,而眼前的铁栅栏门则是这家洗浴中心的院门。目的地到了,站在铁栅栏门前三猴子和陈爱金的目光默契地对视了一下,随之,这二人的脸上就都露出了轻飘飘的□□。哈哈,单从这一点上看,他们俩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家洗浴中心了,否则,对视在一起的应该是尴尬或羞怯的眼神,哈哈,这两个家伙都不算“薄”的脸皮对‘不好意思’绝非天然免疫。
铁栅栏门被两个中年壮汉从里面拉开了,随后,他们都站在门边以一副谄媚的笑脸,看着往院子里走的三猴子和陈爱金,并熟练地对来客说着那种程序性的客套话。当然,两位看门人的客套话里面肯定会参杂不少猴哥、陈哥一类的称呼语,这也是表达对来者尊重的必不可少的步骤之一。哈哈,一看这场景就知道是熟人碰在一起了,都是当地混社会的人谁又能不认识谁呀!哈哈,这就如同一个鱼缸里养着的群鱼,不管意识没意识到,只要没有逼到鱼吃鱼的那个份儿上,有人类的豢养,它们就是个和谐的利益共同体。再说,即便是两个看场子的壮汉对陈爱金是敬权而不敬人,老油条三猴子岂是他们二人敢不敬重的,哈哈,若做不到这一点恐怕他们也站不到这个装饰华丽的铁门里面吧。事实的情况的确是这样,两个“贵浴”的门卫在年轻的时候都跟三猴子在一起混过,直到如今他俩和三猴子依旧保持着来往,时不常还要相互联系一下找个酒场坐坐维护维护既有的情谊。说到底,三猴子也是所在地域的混江湖的人,他的朋友自然大多都是江湖中人,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资深中年人了,到了如此的年纪还在社会上混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这一类型的人已经能够以混养混,继而把混当作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了。三猴子和两位贵浴的看门人站在一起相互调侃,说些什么我cao你老婆呀、把你的小三拉过来共享呀、最近楼里面(服务楼)又来了漂亮妞呀……,如此一类的荤话,哈哈,一看这表现就能将他们三个人统统地归入到老流氓的类属当中。见三猴子一直跟两位门卫胡侃,陈爱金在一旁看的不耐烦了,抻手戳了一下三猴子的胳膊肘,示意他赶快往招待楼里走。三猴子这才和自己的两位老友说“呆会儿见”,继而跟在陈爱金的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院子的纵深走去。
陈爱金领着三猴子进到贵浴的主楼,老实说,二人在此过程中的步态是一个比一个表现得装逼,他们一路不受阻拦地到达了目的地。从这短短五十米不到的路程中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二人都是贵浴的常客。常客就应该有常客的样子,关于这一点,从他们不持凭证进到楼里的那个状况就能明白地看出来。哈哈,还用说吗,就这么两个人的面孔,在事实上跟贵浴的入场无异,或者说,脸便是他们的入场资格和凭证。
实话实说,陈爱金和三猴子之所以能够潇洒自在地进出这家在本地,外观不显张扬实力却绝对超群的洗浴中心,与他们两人背后金主的支持可是脱不了干系的。把话说得露骨些,有能被这两个家伙拿捏住的商人的记账单摆在那儿,他们两个进到贵浴的核心区域还用专门去买门票吗!商人看重的是挣钱,众所周知,要把住这一类的社会角色的脉搏,有正反两个方法都非常的管用。正方法是给他们提供挣钱的机会,反方法则是设置阻碍,故意让他们挣钱过程的实现变得困难重重起来。哈哈,正方法自不必多说,复杂的一类情况是——非大公无私地成全别人,自然也是为自己的人情库添加砝码,这就叫做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至于反方法,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权力威慑??(以权刁难),使其挣钱的过程在某一环节停滞不前,而处在这一环节的权力者身不由己地就会被想要挣钱的那个人“看重”。哈哈,要充分地表现自己,那样才能被别人充分地注意,这是一个非常直白的道理。总之,让别人记住你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对之发射憎恶、恐惧、烦恼等情绪弹药。给甜头的不一定会被人记住,发放痛苦的却常能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说三猴子是个帮别人牵线搭桥的掮客角色,那么陈爱金就是那种想着法子逼着别人“看重”自己的滚刀肉了。三猴子的确没少利用自己家属的关系,为一些关系不错的生意人在联系权力方面牵线搭桥,他在成全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得到些回报,这也算是双赢的一个类型吧。相比于三猴子,陈爱金最擅长的是让自己做个恶人,用批发麻烦的方式促使别人怕他,而他再利用自己凭着权力建立的淫威向之勒索利益。哈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脸皮薄就等于拒绝利益,人活在这个世上就得尽量捞取好处,而这便是陈爱金的处事哲学。若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三猴子甚至是受欢迎的,而陈爱金无疑属于让人讨厌的那个类型。
走进预订的房间,三猴子和陈爱金把衣服脱得精光,而后把房间的钥匙往手腕上一套,锁了门就顺着楼里的筒子过道朝浴室走去。哈哈,这两个家伙倒是挺适应**相对的状况,谁都没有表现出羞臊之情。两个人先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又去蒸了十分钟的桑拿,最后各自走进一间按摩室享受起了传说中的异性服务。一个小时后,他们先后回到房间里,穿上衣服趄在床头,端着品茗杯喝起浴室提供的热乎乎的茶来。
“cao那个娘们儿的时候我用力大了?哈哈哈,她真能呻吟,尽管我也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调动得我也激情澎湃。”。三猴子端着冒着热气的小茶杯,像喝酒一样一口喝干,放下杯子自己又添满了茶水,随看着陈爱金,笑道:“这会儿,我他X妈的总感觉左胸疼,但也不是特别疼,就比挠痒痒稍厉害那么一点点吧!哈哈哈,做这种运动也得要控制活动量,毕竟也是老胳膊老腿的了。”
“猴哥,你应该是有外伤,——怪不得泡澡那会儿我看你的左胸表皮上有一片黑青呢!”。陈爱金将品茗杯放到床头桌上,转过身以调侃的眼神瞥着三猴子,说:“怎么?又是喝多后摔倒碰的,哈哈,这对你而言从来都不是新鲜事。瞧,你的那张脸就是印证,无数次的喝多摔倒,已经把它‘建设’成一个疤拉的会展中心了。这回倒好,估计新‘移民’的疤拉也嫌你的那张脸上是太过拥挤,就主动选择到你更空旷、辽阔的内陆纵深的身体部位安家落户了。哈哈,这叫做放弃繁华舒适的沿海地带,到内陆地区安家落户呀!”
“瞧你陈三儿说的,我脸上的疤拉可是男人威武气质的标志,很多的老熟女谈恋爱的选择标准,还把脸上有疤拉作为重要的选项呢!你猴哥我个子高,再加上疤拉把面容衬托得凶巴巴的,在女人们的眼中就是又酷又有安全感的形象典范呀!”
“哈哈,有魅力嫂子还离你而去,搞得成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的角色。猴哥,我不是打击你的积极性,老熟女最看重钱而不是男人的形象怎样。若是你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跟我打别,那么我就得再补充一句了,老熟女最喜欢的男人类型是小白脸儿,绝不是你这种一看就让她们害怕的凶神恶煞一般的脸儿。”
“什么?”三猴子显然不认同陈爱金的话,“小白脸儿当看不中用,你猴哥我可具有把娘们儿cao到神魂颠倒地步的实力。要欣赏美男,报刊、杂志甚至A片上面有得是。可要满足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她们就得找能够制造实惠的你猴哥我呀!哈哈哈。”
“你是自己先神魂颠倒了,而后再努力让娘们儿神魂颠倒吧!”陈爱金不屑一笑,“哈哈,或许你努力也办不到,因为你真有那种本事的话,嫂子还能不依偎在你的身边。别看娘们儿都是软软的样子,真的‘战斗’起来普遍都具持久力,真正能满足她们**的男人都不一般。猴哥,我看不出你在那方面的不一般处,所以,我就认为你很一般啊!”
“你不是个娘们儿,所以你就看不出来我的不一般。哈哈哈,陈三儿,我cao 你他X的情人的……。”
“随便。”陈爱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哈哈,猴哥,满大街的女人都是我的情人,你相中哪一个只管上。就像发情的公狗遇见了母狗一样,一个健步冲过去,前腿压在对方后背的上,不知害臊地说干就干。可是有一点你可得稍分一下心照顾照顾我,那就是等我跑远了,你再去干那种事儿。哈哈,我陈爱金虽说脸皮厚点儿,不十分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我可不想也被旁观者认为是等着cao母狗的另一只公狗哇!”
“去你妈的吧!”
“我妈早就去世了,不用猴哥你再强调一下。”陈爱金倒是很耐得住骂,“猴哥,你忘了,我妈去世的那一年你还当丧事的主管呢。”
“哈哈哈,好,好,哈哈,陈三儿。”。三猴子提开茶壶给自己和陈爱金的杯中添上茶水,“在这个城市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就拿你无可奈何,你他X的都快成了我的克星了。”
“不敢当。哈哈,不敢当啊!”。陈爱金端起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猴哥,这茶还凑活,停在口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对我来说茶是个提神儿的工具。”三猴子也端杯喝干了里面的茶水,“它比烟提神儿,烟那东西太干燥了。”
“哈哈,喝茶有两大麻烦事儿,而抽烟却简单利索。”
“陈三儿,喝茶有哪两件麻烦事儿,抽烟为什么又简单利索呢?”
“到茶叶、涮茶杯,这是喝茶的麻烦事儿。烟点着了就抽,抽完了就扔掉,哈哈哈,做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那你就只抽烟不喝茶,陈三儿,这也省麻烦了。”
“猴哥,你可不能剥夺我喝茶的权利,这是我一生除了抽烟、喝酒以外的第三爱好。哈哈,喝别人的茶,又不用倒茶叶、涮茶杯的,——我为什么不喝呢!”
“是啊,喝你陈三儿的安排的茶,洗你陈三儿安排的澡,玩你陈三儿安排的女人,再加上之前吃你陈三儿安排的酒饭。我三猴子是来者不拒、拒者不来,哈哈哈,白吃白喝是你陈三儿这一生最大的爱好,也是我这一生一个重要的爱好,从这一点上说,我们俩也算是志趣相投了。”
“猴哥,我还是比你多一个东西,否则,我就不是陈爱金了。”
“你比我的多的东西多了,你比我少的东西也不少。”三猴子微微一笑,“陈三儿,你应该说比我多若干项东西,而不是多一项东西。”
“哈哈,猴哥,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陈爱金摆了摆手说:“你已经放弃了进步,而我却想着能够更上一层楼。——猴哥,你身上的那块青是怎么回事儿?到现在你还没有给我说清楚呢?”。
陈爱金这么一问,三猴子的记忆功能似乎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他不再细想或是反复回忆,而是一下子就把那天晚上和丁光明(他尚且不知道丁光明等四人的名字)他们打架的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