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点的日头正足,即使在外头许久也不觉得冷。
“哟,你们两个丢下我悄咪咪跑到这儿,真仗义!”
“你说是吧?顾北漓。”,周芸拎着从后备箱拿出来的露营椅和折叠桌站在她们身后。
顾北漓像看瘟神似的夺过周芸手里的东西,咔的一下支在湖面上。
周芸笑着解下绑在身上的棉垫递给易落,“喏,宝贝儿你铺这个,过了这会还是很冷的。”
屁股刚粘上椅子面的顾北漓闻声猛的抬头,“你叫她什么?”
“还有,怎么只给她不给我?”她指着垫子对着周芸控诉。
“你管我叫什么?你还是得学会怎么闭嘴!”周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下。
顾北漓看着她这副模样莫名不爽,一把抻走周芸手里的棉垫铺在了易落的露营椅上。
易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坐针毡般的坐在那把极稳固的椅子上。
“芸姐你叫我阿茶就好。”她看了眼一旁闷闷不乐的顾北漓轻声说。
“好啊~不过宝贝儿,怎么叫这名字?”周芸自顾自的说着,
说完又感觉不对,“也不是,就是有点好奇,感觉和你的名字不沾边儿。”
“嗯……”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比同龄人矮好几个头,后来爷爷在我生日那天从梅山带回一棵茶树,移栽到了家里,他说希望我像它一样健健康康。”
“大概是这个原因吧。”易落摆弄着手机说。
“哦……”
“你家人真爱你。”周芸歪着头感叹。
“爱是相互的,芸姐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易落趁缝打趣周芸。
一边的顾北漓还是沉默着不说话,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湖面下的裂痕,周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的眸子有些晦暗。
易落见状来回转着头,周芸看出顾北漓状态不对,慌忙转移了话题。
“那个,饿了吧?我去岸上买点吃的。”
“好。麻烦你了芸姐。”
周芸离开后的气氛更加怪异,易落仍鼓捣着手里的手机,
奇怪了,明明在酒店充满电了呀。易落翻看着怎么也打不开的手机想。
“冰裂了。”顾北漓抓着手心开口。
“嗯?”
“嗯。没事的阿离。”易落停下手回答。
过了一会她又说,
“冰没有全裂开。”
顾北漓抬头,深邃的眸子里是一汪平静的海啸,她的指甲嵌进了手心,“等真裂了就来不及跑了。”
“嗯。”易落佯装赞同。实际上她并不知道顾北漓在想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蹦出来一句冰裂了,冰融化后还会结成新的冰,冰永远是冰。
顾北漓抿了抿嘴角,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手机“嗡”的一声震动,界面亮起。
原来是关机了啊,易落盯着亮起是图标想。
开机的瞬间手机提示音不停的响起,易落手忙脚乱的点击着手机界面,试图调小音量。
看着布满小红点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她顿感心虚,她随**代了一句便起身拨通电话,
通讯音没响几下,电话那头几乎秒接,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茶茶!你这孩子这么久都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易落的母亲沈槿薏挂着哭腔焦急地说。
“对不起妈妈,这边的信号不好,我手机没电了,昨天才在景区充好。”易落四处溜达,试图找到信号强些的地方。
“你人没事就好,下次不许自己出去知道了没有!”母亲略带严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语气忽转,“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刀子嘴来豆腐心。
“嗯,我很好呢,这里的人也很好。”
“学校的事我知道了,没关系的茶茶,大不了我们出国学,只要你想,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嗯。爱你妈妈。”
“好啦好啦不说了啊,这里信号不好,我年前一定回去。”易落压着嗓子说。
她蹲在一方整理着心情,喉咙有些干涩,风还在吹。她的眼睛眨了眨,想起什么似的,哒哒哒的跑回自己的营地,顾北漓仍坐在那里。
只不过,坐的好像是她的位置……
顾北漓看着远方跑来的企鹅眼角微弯,“好了?”
“嗯!好了!”易落积极地回答她。
“对了阿离,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也好联系。”易落掏出手机点开扫一扫。
“我没有。”顾北漓垂眸。
“啊,嗷,没事,反正平时咱们也不会分开。”
她顿了顿又说“那手机号码呢?”
顾北漓说出一串数字,易落忙得输进手机里。
“诶你知道哪里有打印店吗?我拍了很多照片,打算留个纪念。”易落翻看着手机相册又问。
“不知道。”
“那你平时不去打印吗?”
“我没拍过照片。”顾北漓起身,坐到旁边去。
易落坐回那把椅子上,垫子被捂得热热的,她悄摸摸的打开相机。
“阿离看我!”两把椅子挨得本就不远,易落举着手机贴近顾北漓,小小的界面框住了两人的脸。
顾北漓抬头的一瞬间快门被按动,她们于冬月二十五拍下了属于两人的第一张照片。
“好看诶!阿离很漂亮。”,易落盯着拍下的照片不停地夸赞。
“这也没什么好拍的。”,顾北漓仍嘴硬着。
易落望着她只笑了笑,然后又在各个角度偷偷地拍了很多张。
“手机不想要了吗?”顾北漓有些无奈地开口。
“要的!对不起嘛……”,易落收起手机蹲在湖面上用散碎的冰块画着圈圈,满怀歉意的语气让顾北漓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她的感觉。
周芸此时提着大袋子走了过来,“诶?阿茶你是在画圈圈诅咒吗?看来有人不妙啊。”,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欠乎乎的说。
顾北漓翻着袋子没理她,没一会儿从里面挑出一份菜品丰盛的盒饭递给了易落。
周芸看了一眼不禁吐槽,“唉,我们阿离道歉的方式还是没变,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你这性子啊,跟块石头一样。”
“你要是觉得饭不好吃可以在这凿个洞喝点凉水。”,顾北漓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回怼。
易落则旁若无人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米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条小鱼儿。
早上吃下去的东西早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易落连着炫了两份饭才满意的放下筷子。
顾北漓提着收好的垃圾去岸上找垃圾桶,顺便去车里把易落的围巾取出来。
刚刚拍照时易落的脸冻得很红,还不停的吸着鼻子。
“诶,芸姐我们加下联系方式吧,这样方便联系。”,易落说着又点开了手机。
“行啊!”周芸瞥着顾北漓的背影掏出手机。
两人互加后坐在椅子上闲聊,无非就是景色多么多么宜人,饭很好吃之类的。
“阿茶,你觉得阿离怎么样?”周芸摘掉墨镜,踌躇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易落不解其中缘由,还没回答周芸便又开口:“阿离这个人就这样,对谁都一副欠她八百吊的模样,但其实她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她过得辛苦,她吃的苦比他妈我吃的盐还多。”
周芸看起来与刚才判若两人,她抽出一根烟问:“介意吗?”
易落摇了摇头,她把烟放进嘴里点着,吐出一口气来。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六,那时候她刚到这不久,她不读书也不鬼混,只在饭馆子里打工,这么多条街上的馆子她都做了个遍。”
说着她又猛吸一大口,然后一口气全部吐出去。
“后来市面上查得紧,她年纪太小,很多馆子不敢用,我收了她。结果她还在外边背着我接私活,为了二十块钱和老板吵,贼他妈狼狈。”
“你不知道吧,她琴弹的特好,即使没有我她也能好。”
周芸弹了弹手里的烟,任它烧着。
“所以,你别可怜她。”
易落定定地望着远处和天边连成一片的沙山,她不笑时浑身充斥着疏离感。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但是她不一样。”
易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淡淡地说。
周芸侧过头望着她,手里的烟烧到了头。
“你帮我打印几张照片吧芸姐。”,暖烘烘的围巾和热奶茶被身后的人递到怀里。
周芸收起手中的烟蒂,接过对面递来的奶茶不紧不慢的回应:“好啊,发我手机上来。”
“嗯。”,易落一顿操作,那边的铃声一下下响起。
“到时候印好了我告诉你,你们来拿的时候顺便把那狗崽带走。”,周芸翻看着手机里收到的照片。
“不要。”顾北漓生硬的声音响起。
“那狗难产了,年纪又大,一窝下来就活了一个。她生完不吃不喝,我拿药吊着她,怕是活不长了。你不要我就问问其他人。”,周芸无所谓的说着,手指还在屏幕上点点点。
易落用热奶茶捂着手,瞥了瞥顾北漓的脸色继而说:“我要我要,给我吧。”
周芸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好不容易忍住笑,佯装严肃的答应了她们。
怪不得说她不一样,周芸看着聊天框中一眼望去全是顾北漓的身影忍不住感叹。
所有人都一样,只有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