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之际,黑曜最脆弱的地方没有防备地遭受致命一击,近乎灭顶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意识,与此同时,带在身上的轮转司铜制铭牌被激活,蕴含道意的巨大能量迸发而出,一部分中规中矩地结成保护罩,另一部分向黑曜受到创伤的神魂一股脑涌去,保命力量严丝合缝笼罩黑曜周身。
辖下公职人员受创的消息同一时间通过联网系统传回轮转司。
老鬼以命相搏,自认为得手是十拿九稳的事,击中黑曜神魂后马上分成多股打入其中,企图分开蚕食,可没料到这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能量等级相差实在太大,纵然偷袭成功,却一口也吃不下,反倒是激起散发着白光的神魂强大的自我防卫本能,处于夺舍状态,也很“柔弱”的老鬼遭到反噬,沉入陌生的沼泽,被对方反向蚕食。
这是什么犬类?老鬼后悔一瞬,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此时轮转司铭牌里的能量介入,滚烫炎热,与黑曜是一道的,于老鬼却是绝命之毒,老鬼一息之间没有任何反抗像刀切的豆腐似的被诛灭绝大部分,若不是他反应够快,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从此消失了。
想不到对方还有如此厉害的保命手段!千钧一发之际,老鬼聚住最后一点本源不散,仓皇伪装起来逃入黑曜意识海深处。
真不幸呐,偷鸡不成快把自己折完了。在离开即刻被诛灭和躲在对方神魂中忍受慢慢被腐蚀消亡的痛苦间,老鬼选择后者,长生不灭者,窃取天地之力逆行改命,兹要一息尚在,就须咬牙与命数相搏!不等明梧归来,化成灰他也绝不瞑目。
……
时间回到一刻之前,另一边。
唐鑫随鬼东西在雾气中穿行,偶尔停步观察石柱和脚下残破的阵法,从进入祭坛开始他与黑曜就再没传音,两人像之前一样默契地各自做好分内之事,唐鑫能感知到黑曜一直跟在身后不远处走走停停,大概是被老祭坛上残缺的故事吸引了,横竖周围没有可以伤害他的东西,有兴趣是好事,随他研究。
“这祭坛和你背后的鬼王有何渊源。说说。”九根石柱看过一遍,唐鑫示意鬼东西,语气平淡无波澜。
石柱上的壁画褪色、部分残缺但明显被用心养护着,上面的内容验证了他进山前的预感,心下换算小位面与灵界的时间差,对得上。这所谓的神鸟和魔星,似乎是高等位面生灵,难说就是来自灵界,他们出现的时间,在灵界神魔战争前后……
哪有那么多“正巧”。
“好汉有所不知,这就是秀定山息羽部落的族地,这些柱子好多年前就有啦,讲的是不知真假的神话,没啥好看的。”
鬼东西不知唐鑫已经在它周围布下结界,故意大声回答,想把居住在此的老鬼引出来。它面上点头哈腰,心里快恨死唐鑫黑曜了,绕路坑害他们不成,干脆略过最后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直接把这两人往息羽族地送。
看出鬼东西敷衍,唐鑫催动灵力抬手挥出几鞭,让它好好长长记性:“想清楚再说。”
飞速将已知信息全部复盘,唐鑫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没能抓到要领……
起先,唐鑫以灵界的布阵常识和经验推定,更深处接近山脉中心那个魔星降世的村落才应该是阵眼,因此在大方向没有偏离的情况下,他默许鬼东西带着他们绕路。
再者,鬼东西无意间透露其身后有个叫“息什么”的幕后者,他从当时的能量状况断定鬼东西没有在说谎。
破除三个小阵眼后,唐鑫核验过,大阵构造与自己的推算全部对应,只是鬼东西幕后之人依旧毫无动静,任凭他们作为却置之不理,有些违和。
唐鑫想到,幕后者布阵聚气定然要以之为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破坏而不施作为,要么是据守在大阵核心布下埋伏守株待兔……但这说不通,让战火烧在自己家里不是明智之举,除非是不能离开大阵核心,或是那里有更重要的东西……
要么,是大阵对这位幕后者并不重要。如果以后者论,这位幕后者与布阵者很可能不是同一人,那便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迄今为止双方处于暧昧试探的阶段,为了保住浮微小位面的生灵,唐鑫把此行重点放在破阵上,幕后者作为最终报告的一环,搁置在后一步,暂不深究,即便存在潜在危险,目前也没有看出能有什么大岔子……
看完息羽部落的神话后,唐鑫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推断可能存在谬误。幕后者和布阵者,以及秀定山大阵存在很深的关联,“息”并非是幕后者的名字,而是指息羽部落,鬼东西当时欲脱口而出的是幕后者的所在地,此处若是幕后者老巢,说不好会有未知隐患……
也罢,事情明了前再多猜测都是虚的,还是谨慎些见招拆招。唐鑫想传音提醒黑曜,旋即又打住。一路上已经啰唆得够多了,自己多看顾点,免得给黑曜增添烦恼。他想。
“息羽部落是山中鬼王的居处!可小的实在对这些壁画不熟,也不晓得鬼王叫啥啊,好汉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呜……”鬼东西鬼哭狼嚎,尖锐的声音令唐鑫召来雷火将它就地诛灭的想法蠢蠢欲动。
鬼东西更加委屈,他暗自诅咒痛骂老鬼灰飞烟灭永不超生,这破祭坛平时不是老鬼心尖尖上的禁地吗!进来的甭管是飞禽走兽还是无知野鬼,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来无回,今天怎么回事,它费尽苦心把人弄来,老鬼却跟又死了一次似的无声无息,呸!还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山里还有没有另一……”
这回打断唐鑫的是怀里擅自发出动静的身份铭牌。
“老唐!唐鑫!你和黑曜在哪,在干什么?司里收到黑曜命危的信息,通知到办公室来了,要多少支援,回句话!”黑曜的通讯断了,胡青第一时间联系唐鑫确认情况,同等级的普通任务几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唐鑫和黑曜必然遇到了危险,胡青甚至做好了得不到唐鑫回应的准备,等司里把坐标明确下来,他即刻安排人手出发。
“黑曜就在我旁,边……”唐鑫惯性回复,略过先是讶异又幸灾乐祸的鬼东西,回头往黑曜所在的方向看去,愣神间,唐鑫差点以为是胡青的恶作剧,可惜胡青平时虽然没个正形,却从不拿公事开玩笑。
“……”听到唐鑫的回话,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只要唐鑫没事,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胡青默契收声,转头找同事要数据去了,情况未知,不能干扰唐鑫,当下把后方工作做好最重要。
“黑曜!”传音石沉大海无人回应,唐鑫箭步疾走至第一根柱子后。分明应该在这……可哪有黑曜,地上只有没被浊气污染的一束卷发,这束头发刚离开黑曜本体不久,没被浊气污染,上面还有隐约流转的光华,在这场偷梁换柱的把戏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唐鑫将这束头发收拢归入自己的纳戒,两手飞速结印,浑厚的威压伴随着灵力迅速弥散开,周围紫黑色的雾气被大范围驱散,阴沉沉的天幕久违地将带着些许温度的微光打在秀定山这片土地上,周围窥视着外来者见不得光的黑暗生物瞬间逃散。
之前唐鑫顾忌对方身份不明,怕带着黑曜陷入危险,处处小心谨慎,想不到片刻工夫,手都伸到他身边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冲突不冲突,托大了,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浊气弄出来的祸端。
“嘻……啊啊啊——”鬼东西趁乱想跑,它强忍着没笑出声,往浓雾退走的方向扎下一个猛子,穿过原本用以隔音并不起拘束作用的结界,意外地,鬼东西惨叫着生生“烧死”被在唐鑫铺天盖地的威压及灵力中……
唐鑫耳听不闻,老早就被接引科清掉的坏账,没了就没了,他只集中精神争分夺秒搜寻黑曜所在。
即使中了陷阱,对方也不可能在自己不察觉的情况下带着黑曜走远,必定还在附近。十米,百米,一里,百里……,刹那,唐鑫向外延伸的神识,又收束折返——黑曜还在祭坛里,但不在地面。
唐鑫握拳蓄力,避开黑曜所在处,果断往地上一砸,三米厚的岩石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出现蔓延向四周的裂痕,如此控制着力道猛砸几下,祭坛地面尽数毁去,他再掐诀结印,整块地面被掀飞,只有连着根的九根石柱还在原地。
岩石层整个飞到半空,四分五裂地散开,把附近的山体砸出大大小小数量不一的深坑,地动山摇,动静盖过异兽的嚎叫和乌鸦的悲鸣,场面与天灾无异。
尘土散去,唐鑫一眼望见黑曜躺在地下的祭坛中央,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他衣服脏乱头发披散,面部表情看起来并不那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