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很快将信件拿来,皇帝看到一半便下令将右丞相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听到这个命令,大皇子和赵珽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皇帝看着二皇子,也没个好语气,“你算什么身份?他算什么身份?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威胁罢了,你居然还真的怕了?”
二皇子一脸悔恨,“是,儿臣知错了。”
皇帝叹气,“这件事不能捂,你自己回去,禁足半年,等知道错了再出来。”
这是饶是五皇子这个在状况外的也察觉到了皇帝明显至极的偏袒。
这次的科举真的那么干净吗?二皇子就真的那么无辜?这些皇帝恐怕也察觉到了吧,可他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让其禁足,就是让二皇子避开接下来的风波,至于半年,再过一两个月可就是新年了。
皇帝转头看向荣庆,“荣庆,你放心,皇叔会为你做主。”
皇帝当即就命人将冯素珍拉下去。
荣庆见了,连忙叫停。
荣庆红着眼睛道:“皇叔,我起初那门婚事您也是知道的,如今他战死沙场,我只想着为他守上三年,算是全了多年的情义,可母亲担忧我,觉得还是让我尽快嫁人为好,父母之命不可违,我嫁了,结果却是……”
荣庆眼泪落了下来,“如今我的名声本就有点不好听了,这桩婚事这么急,她们都说我……说我……若是新婚第二天就闹出了这件事,那荣庆就真的没脸了!”
“至于冯素珍……”荣庆哭着道:“我固然恨她欺瞒我,令我难堪,可我和她同为女子,难免有几分感同身受,她是为了救被诬陷的未婚夫才想着女扮男装,后来阴差阳错,被逼着闹出了这样的祸事,细细道来,她不想这样。”
荣庆幽幽叹道:“或许这就是我们女子的命吧。”
皇帝的火气顿时下去了一截,“荣庆,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宋国的公主,岂能和她相提并论?”
一旁的二皇子转了转眼珠子,上前一步替冯素珍求情。
“父皇,儿臣觉得,这冯素珍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就像荣庆说的,事情闹到这地步也不是她所想的,一切不过都是阴差阳错罢了。”
二皇子眼眶开始泛红,“儿臣虽不是女子,也没办法感同身受,可儿臣想到母妃,便觉得有几分理解了。”当年二皇子生母同皇帝的事可以说是各种阴差阳错虐恋情深。
见二皇子提起母妃,皇帝的火气彻底没了,“你这孩子……”
二皇子擦擦眼角,“父皇,儿臣有一计,不若父皇听听看?”
“不若我们将这件事说出去,重点放在冯素珍救未婚夫上,阴差阳错之下,竟是得中状元尚了公主,本是杀头的祸事,可公主仁善,父皇仁慈,严惩恶人,同时宽恕了她的罪过,夺去功名,放她回乡和未婚夫团聚。”
众人:“……”脑子里装了海?当世人都是傻的?要么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要么彻底捂住这件事,在这里秀什么秀?
赵珽还分神想了下二皇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主意,最后竟然又想起当初京中梁祝化蝶的流言。
尽管众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但皇帝觉得靠谱就行了。
接着又是有关处罚右丞相一事。
如今两位丞相势大,能够打压他们皇帝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怎么打压,打压力度多少又是个问题。
轻了没用,重了又怕左丞相一人独揽朝堂,毕竟两个人再怎么样合作也会有个度,合作的底线就是压制对方。
不轻不重的话倒是可以,但他心里觉得憋屈不说,右丞相因此心里对他不满之后大加报复怎么办?
皇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难啊。
大皇子一看皇帝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这一次行事就没想过把二皇子干掉,但右丞相绝不能放过,当即向冯素珍使了个眼色。
冯素珍接到示意,又砰砰砰的开始磕头,“陛下仁慈,民女惶恐,只是民女刚刚回想家中诸事,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民女有一胞兄,数年前离家,直至前些日子才有了他的消息。”
“兄长原名冯少英,现名张少英,是前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做事。”
“因兄长离家多年,民女便以为兄长入了他人的户籍,这才改了姓,可现在回想……”
五皇子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今日的瓜一个接一个,而且这件事比冯素珍的事劲爆多了!
想想看吧,第一次科举的状元的身份居然是假的!三年过去没人发现不说,他还入朝为官了!
这件事哪怕是泄露出去半点……
五皇子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往下想了。
五皇子能想到的皇帝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重要信息。
户部可几乎是左丞相的天下,而且第一次科举,是由左丞相负责的。
有了压制左丞相的把柄,皇帝顿时不犹豫该怎么处置右丞相了。
什么轻什么重?直接打死!打的他这辈子都不能再翻身!再扶持一个右丞相!这次这个一定要和左丞相斗起来!
旨意很快就被送了出去,曾经权势滔天的右丞相就这样没了,其党羽也是纷纷散开,但朝堂中的环境并没有好半分。
没办法,二皇子那个计策真的是太秀了。
女驸马这个故事一波三折,充满了趣味性,新奇不说,最后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宣扬了皇家的仁慈,可以说是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百姓们看了这个故事没一个人不说好的。
――除了诸位书生学子,尤其是今年参加科考的众人。
他们只从这出戏里看到了浓浓的戏弄之意。
他们是真的参加过科考的,冯素珍能瞒过所有人真的就全都是右丞相的错?当他们是傻还是瞎?
要么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还会觉得这个朝廷这个皇室是真的下定决心搞好科举管理好国家,要么就彻底将事情捂住,不让他们知道分毫,现在这样算什么?
一时之间,不少学子作诗作赋嘲讽朝廷,还有人直接放言再不入仕。
为了安抚学子,大皇子废了很大的心力,差点累病了,五皇子六皇子也跟着忙的脚不沾地。
偏偏二皇子还得意洋洋,居然还有脸去找皇帝邀功,气的赵珽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赵珽将这些都告诉了马文才,马文才接到信也忍不住心疼赵珽他们几秒,但他还是写信告诉赵珽,不止京城,现在女驸马这出戏大火,他这里都听到了,而且学子们几乎都能察觉到里面的蹊跷之处。
马文才直接坦言,这次的事件一出,朝廷的公信力会大幅度降低。
一个国家的最高行政组织没有了公信力,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到赵珽再次来信,信中的语气明显失落低沉,俨然一副要自暴自弃的模样,马文才连忙回信鼓励他。
“前些日子我碰见一位先生,他告诉我一段话,令我很是敬佩,现在我也将这段话送给你,希望能够共勉。”
“愿宋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他还举了当初赵珽告诉他的他和大皇子对于科举制度的讨论,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接着,马文才又写了自己游学途中的所见所闻,对民生的苦难更是详尽描述,潜意思就是别乱想,脚踏实地做事最重要,你惨能有他们惨?也不需要怕,只要你的所作所为帮到了他们这样的人中的一个,你都不算是白做。
赵珽这次收到信后很久才回信,信中已然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不复低沉失落,还提起了几件喜事。
在大皇子等人的努力下,他们请动了几位大儒出面,学子们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这里赵珽还特意谢了马文才,那段话直白,但十分感染人心,还有那些描述民生苦难的文章,这些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还有他之前给赵珽的黑火、药,他给的太详细了,几乎只要稍微懂一点的人都能做,现在已经做出了一些成品,效果很好,他们还加紧弄了一批送去边关。
还有荣庆公主,她的未婚夫居然活着回来了,原来那时候他身受重伤,糊里糊涂的被带走了,最后竟然流落到了敌国另一边的边境去,回来时横穿整个敌国,几度差点丧命,现在两家正在商量婚期。
冯素珍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李兆廷被无罪释放,冯素珍被冯家赶出家门,李兆廷知道自己科举无望,和冯素珍成婚后开始做起诉讼的活计,两人专门负责帮人写状纸,还时常宣讲大宋律,没多久就得了个诉讼相公诉讼娘子的称号。
看到这里,马文才是真的高兴,皆大欢喜多好。
最后是赵珽祝他新年快乐的话,还随信送了他一朵梅花和一张饺子的红色剪纸。
但马文才收到信的时候正月都过了,他想了想,在回信的时候摘了一朵开的正好的桃花随信送了回去。
礼尚往来嘛。
京城,正被逼着参加各种相亲宴的赵珽看着桃花:“……”
那段话引用的谁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让我们大声喊出他的名字!鲁迅大大!
还有,从明天起就没有双更了,还是老规矩,每天中午12:00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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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