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人生 第21章 女驸马（九）

马文才这一句话听得冯素珍心神不安，但面上还是勉强镇定下来，“马公子何出所言？”

马文才垂眸，“那就要问小姐，为何胆大包天，冒名顶替他人科举入试。”

冯素珍一惊，“你……”

“想必小姐你也听过祝英台，人人说她女扮男装求学三年不被人认出，其实还是有人认出来的。我同她交情不错，所以当初一见着小姐……原本只是想着小姐外出寻兄，做男子打扮安全些，后来采诗宴小姐替我说话，我便以为小姐如祝英台一样，是为了求学，哪知道……”

马文才露出一个苦笑，“小姐，马某着实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等欺君之罪，你也敢犯？”

赵珽更是直接，一拍手，几个暗卫各自押着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都能认出你非男子，难道右丞相就认不出吗？府里伺候的人都是他送来的吧？这几个，可是时时刻刻在屋外偷听。”

冯素珍倒退几步，脸色发白。

马文才语气温和了几分，“因为祝英台，所以我对你们这样聪明勇敢的姑娘是抱着敬佩之意的，我也是真心想帮你，不然今日也不会贸然登门。”

“右丞相来和你说过陛下有意招你为驸马的事吧？到了那时候，你觉得你还能瞒多久？而且还是罪加一等。”

冯素珍急忙道：“我不会答应这桩婚事！我之前也只是想着立刻回乡救李郎……”

赵珽打断她的话，“若是陛下直接下了旨意呢？你敢抗旨直接言明自己的错行吗？”

冯素珍咬唇摇头，她不敢。

女扮男装科举入试，她心里也是怕的，在金殿奏对时她更是紧张的快要晕过去，甚至幻想下一刻她的女子之身被人发现，陛下大怒，将她下狱。

那时候她也想过干脆告知自己的女儿身，祈求陛下的宽恕，可她不敢，她忍不住去想，万一她瞒过去了呢？

冯素珍低头，轻声开口，“我姓冯，名素珍，家中也算是诗书传家，幼时便定了亲事，对方便是李兆廷。”

冯素珍将自己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她幼时和李兆廷定亲，二人感情极好，可惜后来李家家道中落，父亲和继母嫌贫爱富，执意退亲，将她许配给他人，她心痛难当，便约李兆廷于后花园相见，同时还准备了纹银百两相赠，让李兆廷继续攻读诗书。

却不想继母听到消息赶来，反口诬陷李兆廷偷盗，将其送官，证据便是那百两纹银，接着又买通县官，下了流放的判决，冯素珍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寻找办法救李兆廷。

起初冯素珍想的是找自己的亲生兄长帮忙，可她除了知道自己哥哥在京城，别的一概不知，到了京城没几日就知道这个方法行不通，正巧那时候客栈里有其他书生见她才华横溢，误以为她是同来赶考的学子，便带着她去了采诗宴。

采诗宴上，冯素珍认出了马文才，被马文才救过的她当然不会认为马文才会是流言中的那等人，于是直接出面被马文才辩驳一二，不想右丞相知道后认为她是可造之材，将其接到了府中，还举荐她入试。

赵珽忍不住道：“伪造路引信息，冒名顶替他人科举入试，你怎么敢？”

冯素珍连忙解释，“那些路引户籍等信息都是真的，李郎被下狱后，我便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拿到了手，不是伪造的。至于科举入试……”

冯素珍说到这里时脸色古怪了几分，“女扮男装是无奈之举，我怎么敢真的去科举入试？可右丞相盛情难却……”

冯素珍那时候对右丞相举荐她入试的热情根本推脱不掉，便想着反正科考是要核对身份搜身的，她到时候被发现身份不对，或者被查出了女儿身，她就直接坦白，结果……

赵珽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既然如此，你考试时不答题就行了，为何又要……”

冯素珍咬唇，“我自幼研读诗书，自认不输男子，可惜身为女子，半点才名不能露，这次科考，我想着是天下才子共同比试，便忍不住想要试试自己的水平。”

哪知道一试试出个状元来。

马文才干咳一声，“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冯素珍苦笑，“我原本想着中了状元，便立刻回乡救李郎，但现在……”

冯素珍缓缓朝赵珽跪下，“殿下，民女厚颜，不敢求陛下宽宥，只求不牵连家人。”

马文才眨眨眼，“等等，你刚刚说原本准备回乡救李兆廷，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坦明自己的身份？告诉众人那才是真的李兆廷？”

冯素珍摇头，“……民女原本想着，偷偷将李郎救出来，然后我便恢复冯素珍的身份，他为新科状元……”

马文才听明白了，冯素珍是打算来出移花接木啊！

赵珽也是沉着脸，冯素珍固然才华横溢，但她却目无法度胆大包天，若是不给她教训，怕是她以后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一时之间，赵珽心中顿时对冯素珍更添了几分厌恶。

冯素珍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轻如蚊呐。

马文才柔声道：“你不必怕，你忘了，我说过的，我们这次来，不为其他，只为救你的命。”

“你可知你现在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冯素珍迟疑的点头，“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不想再出这样的事情。”

赵珽是半点事没瞒马文才，马文才也能大致推断出右丞相的想法，当即一一给冯素珍说明。

“但现在娶公主一事已定，你便没什么用了，而且这样一来，便是右丞相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能够承受住来自皇室的怒火，所以……”

现在这时候冯素珍死了最好。

冯素珍手指紧攥，这些日子右丞相隐隐将她拘在府中严加看管她也察觉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

冯素珍当即拜下，“还请两位救我！我愿作牛马报答两位。”

“倒用不着作牛马。”

马文才紧紧盯着冯素珍的眼睛，“你可愿到时候作证，是右丞相逼你科举入试？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儿身？”

冯素珍点头，“能！”

见冯素珍神情认真不似作伪，马文才开始给甜枣。

“你也别怕，我们的计划若是操纵得当，你不会有事，能救出李兆廷，名誉也不会有事。”

冯素珍今日心情大起大落，悲观之下，心中已是做好到时候身败名裂而亡的打算，突然听见马文才这话，顿时如闻天籁，又觉得不敢相信。

马文才走过去，虚扶着她起来，“是真的。”

“还有，之前上门拜访的那位，应该是你的亲友吧？我瞧着长相和你有几分相似，若是你不放心，也可告知他。”

冯素珍一愣，接着犹豫道：“还是不用了吧，我相信两位。”

想到冯少英，冯素珍忍不住想起刚刚春红劝她的那些话。

哥哥今日才和她相认，陡然的欢喜过后便是恐慌，要知道，哥哥也不是真名科举入试，马文才今日一见她两人就说他们长的像，认为她二人有血缘关系，可哥哥今日来，却没有认出她，反而是她先认出了哥哥，起先没在意，现在回想，哥哥是前科状元，现在更是当了官。

就如春红说的那样，这些年，哥哥应该是真的把自己忘了。

马文才无所谓的点点头，接着又说起了他们的计划，像是那个问题只是突发奇想问的一样。

离去时，赵珽留下了两个暗卫保护冯素珍，冯素珍知道这两人还负责监视她，却无半点不快，反而还觉得更加安心了。

起码这说明赵珽他们是真的想要保住她的命。

出了状元府，上了马车，赵珽这才问马文才为何会问冯素珍那个问题，他们只是远远看见张少英，怎么会看出他和冯素珍长的相似，有血缘关系。

马文才当然不可能说因为我听过戏，于是开始编，“这些都是我猜的。”

“我们进去时冯素珍脸上还带着喜色，你想想，现在正是她头疼为难的时候，怎么会突然高兴起来？”

“看后来冯素珍的表现，也不像是得到了解决困境的方法，正巧，我想起她说她来京城就是为了找她哥哥，所以我就随意猜了猜。”

马文才一脸我也没想到，“却不想真的猜中了。”

冯素珍最后可没否认她和那张少英有血缘关系，加上两人年龄稍微一推算，结果就摆在眼前了。

赵珽忍不住赞叹，“也是你胆大心细，才思敏捷，这才从微末中发现真相。”

马文才被夸的有点脸红，连忙转移话题，“那张少英既然为冯素珍兄长，那想必张少英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别的不说，这身份户籍路引信息便都是假的，这也是条线索，可以查查。”

赵珽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二人路过书铺时，马文才叫停马车，自己进了书铺选书。

赵珽问他，“可是有什么想买的？我五哥家中藏书颇多，一些孤本也是有的。”

马文才摇头，“不是我买，是给冯素珍买。”

马文才翻翻手中的大宋律，问主人家这是不是最全的。

得了主人家的肯定答复后，马文才这才给钱。

看着手中厚厚的大宋律，马文才真心实意的希望冯素珍能把这些看进去，最好能够倒背如流。

和祝英台相比，这位是真的太能折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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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