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餐厅 第2章 前传：我身上的另一个她②

他叫百悟，今天过生日，此刻只想瞅准时机夹块海带。

两周后就要打比赛了，百悟目前的体重比起自己所报的量级还是超了一些，按先前制定的饮食计划严加控制，在比赛之前达标是完全没问题的，但丰馆长的提议打乱了他的安排。

百悟尚武，毕业后便直接留在熟悉的武馆当起了散打教练；他并不好斗，性子也随和爽朗，但这训练本身已成为了他的一种信仰，便成天忙于挥拳、扫腿，执着于精进技艺。

入职没多久，他就靠着出众的外表和社交能力成为了馆里的明星教练：别人去大学城派发招生广告时常碰壁；百悟却像是添了个专属的粉丝团体。

太阳下山前的两小时，往往是光线最佳的“黄金时刻”。身着白色无袖连帽衫的干净少年，鼻梁高挺、眉目细长，俊朗的轮廓配上胳膊清晰的肌肉线条，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发传单时，他从不会羞怯或不耐烦，总是爽朗地笑着，好像每一个路人都是自己的朋友。于是，冷门的武馆也变得门庭若市，女学员的数量更是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然而，当她们意识到这位明星教练的“真面目”后，路过武馆时，也会绕着走……

起初，百悟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对散打感兴趣。满街知音，一腔热血，还能有比这更叫人振奋的么？于是，教学时他丝毫不敢马虎。

多数教练对于初学者，尤其是柔弱的女学员总会手下留情，但百悟不一样，在他看来：既然诸位有意学武，作为教练，理应要帮他们克服恐惧，尽快掌握实战技能。

抱着这种心态教了一阵子后，学员们身上多有淤青，大呼受不了，他还很不理解：

“受伤怎么了？学散打还想着不受伤？”

都不能说百悟“脑回路清奇”，这样的脑袋里，恐怕就没几条回路：考虑起事情来，总是直来直去，压根就想不到大部分学员过来报名，只是为了和他相处。

眼看武馆“成也百悟，败也百悟”，学员流失严重，丰馆长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要好好改造一下馆里这只不谙世事的“招财猫”。

简单查阅百悟的入职信息后，他意识到：机会来了。

那天，其实不是百悟真正意义上的生日，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在小时候登记时就弄错了；而且，多年来他几乎没什么关于庆生的记忆，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不知道的是，在丰馆长眼里，给他举办生日会是一个绝佳的商机，至于百悟到底哪天出生，他是否愿意，都不重要。

生日会就办在武馆，当天场馆满是气球等色彩明艳的装饰物，前台摆着大幅招生广告，若不是主图用了百悟穿戴专业装备的职业照，真会让人有种误入婚礼接待处的错觉。

当天还是来了不少人，尽管白教练的教学方式严苛，也挡不住真爱粉的热情。作为“社交悍匪”，百悟在人多的场合总是很兴奋，他热情地接待每位来宾，有种宴会主持的架势。

但看到丰馆长准备的这一桌“热量炸弹”，正在戒糖控碳水的百悟，还是有点坐不住了；那些诱人的蛋糕、炸鸡和披萨……他都不敢吃，看上去只有角落里的一盆凉拌海带符合条件。

忙了一天，百悟早已饥肠辘辘，可怜他伸向海带的筷子也被拦截了去路——丰馆长满面红光地过来敬酒，有了几分醉意的他全然不知此时百悟脑瓜嗡嗡的，根本听不进他那些客套的夸赞与含蓄的鞭策。

百悟，真的饿坏了。他瞅准机会溜出武馆，打算到附近的轻食店买个全麦鸡肉卷，本来已饿得双眼发虚，但擦肩而过的身影还是使他瞬间清醒。

尽管算得上是时过境迁，最初相遇的画面对于百悟来说似乎就在眼前：

高二那年暑假，以“留守”状态长大的瘦弱男孩，第一次来到S城，却给黑车扔在了半道上。最无助时，被一位新手司机搭救，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频频急刹令男孩直犯恶心，但下车前收到的那份糕点，甜蜜滋味至今萦绕于心——那天，是他真正的生日。

“是她……”

***

是她查到百悟的。

杜柠的敏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原本只是想点些吃的提提神，却发现店家最近的评价里有一家武馆的照片，看上去，他们也订了这家的蛋糕为某位教练庆生。

S城那么大，这也说明不了问题，但那武馆距离学校并不远，重点是——评价的日期，正好是向春失联那天。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不会的。杜柠的直觉告诉她：这家武馆应该和向春的失踪存在着某种联系，她一定能从中找到寻回学生的关键信息。

果然，向春的母亲证实了：这家武馆就是女儿学习散打的地方。因工作忙碌，当天向春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她也从未对人正面提起过生日会的事，对此讳莫如深。

杜柠便在第一时间将这些情况告知了顾警官，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杜老师，我们查到了，那场生日会是武馆为一位叫百悟的教练办的。”

“顾警官，现在有向春的消息了么？”

“还没有，据了解当天向春并没有前往生日会现场，但她确实收到过邀请，并表示会出席当晚的活动。”

“向春那天没去武馆？”

“是的，她没去。馆长愿意配合调查，也提供了监控，我们会进一步核实。”

“麻烦您了，那位百悟教练，就是向春的散打教练吧？”

“对，我们已经和武馆确认过这个情况，而且根据学员考勤记录来看，她几乎从不缺课。杜老师，您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关键，后续如果有新的信息也请及时联系我，我们保持沟通。”

“好的，没问题。”

“对了，还有个情况，是我们通过监控发现的：生日会期间，百教练曾经独自外出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尽快联系他来所里协助调查。”

说起那家武馆，杜柠也常会路过，甚至曾动念想去一试。

转岗后，她将食物视作生活的安慰剂，体重自然增了一些，之前也办过健身卡、请过私教，然而，不是健身房中途倒闭就是自己连续加班、无暇锻炼，只得作罢。

武馆的生日会，应该就是那天吧……

那天，有学生病了，想去医务室找值班人员开些药，校医阿珍提前开溜，还把送药的工作甩给了杜柠，她不太擅长拒绝，就在下班后又赶了回去。药店就在武馆边上，当时门口还摆了展台，似是有酬宾活动，但杜柠当时急着赶回学校，就没太在意。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也是如此，行色匆匆，忙得不明所以，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个擦肩而过的身影——正是百悟。

思绪收回当下，不知不觉又到了下班时间，离校后杜柠再次踱步至武馆：一楼只能看到前台和楼梯，教学区域应该是在楼上。

玻璃门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看上去有点陌生，她是那种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格，曾经，对昆曲痴迷；如今的工作，亦是如此。但曾经的痴迷让她充实；如今，她并不快乐。

杜柠不记得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自己了：似乎没怎么变，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原是高挑的“衣架子”，无规律的饮食和作息使她胖了；眉眼仍是清秀，但眼里没了往昔的光，倒多了几分疲态。

杜柠突然想起了向春说过的那句：

“你真好看！”

她曾经很习惯这样的赞美，如今想来，倒有些唏嘘了。

“向春，你到底去了哪里？”

杜柠边暗自思忖，边整理情绪，准备先行探访一下这家武馆，说不定它会是解开向春失踪谜团的那把钥匙。只是当她行将推门的一瞬，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陈主任，我这会儿……”

“你去一趟派出所吧，找一下顾警官。”

***

因为上次与警官沟通是在电话里，所以现在需要杜柠去现场做个笔录。

即使是下班时间，她的工作电话和消息也几乎没停过。

踏进派出所后，杜柠心一横，打开了手机的飞行模式，顿觉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一抬头，留意到等候区的长椅边，坐着一个男生，二十五六岁模样，穿着简洁的黑色运动服，安静、也清爽。

是他。

杜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应该就是当天在武馆庆生的百悟教练。蛋糕店点评页面的照片中，一群人笑着围起了一张年轻的面孔，他的鼻子和脸颊被抹上了奶油，虽说看不真切，但杜柠对人脸的记忆、识别能力很强。

她偷瞄了对方几眼：年轻、身材好、单眼皮帅哥，看上去有点冷漠。

此时，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专注于浏览短视频。杜柠好奇他表情这么严肃，究竟是在看些什么？

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都是些小猫撒娇、小狗撒野的动物趣闻。

什么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猛男也有柔情的一面，可以理解，但何必装正经啊？

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的“检举”，才有了这趟派出所之行，杜柠有些汗颜，身子不由往远处的座位移了一格；但要不是他的生日会，向春可能就不会失联，杜柠又有些切齿，就想再离他远些，没留神自己已经坐到了长椅边缘……

“杜老师，小心！”

幸亏顾警官喊得及时，杜柠才不至于跌得太狼狈，只是打了个趔趄，但她分明感觉身边那冷漠的男生幸灾乐祸地轻笑了一声，内心不由腾起一阵火气。

眼看顾警官正要上前同他交谈，杜柠也不好发作，何况自己本身就擅长忍耐。

“百教练，辛苦你跑一趟，后面有新的信息也请及时联系我。”

若眼前这场对话消音，颇像是父亲在与儿子话闲篇。顾警官年届退休，个子不高，黑黑壮壮，看上去稳妥可靠，杜柠之前因为学生的事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嗐，没问题啊，您太客气了！顾警官您有空的时候来馆里找我啊，早就想领教下专业的擒拿拳了！”

百悟边说还边凭空做了几个招式，就像很多男生喜欢的“空气投篮”那样。此时的他，与刚才的冷漠状态判若两人。

这人到底什么情况啊？之前还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面对顾警官时却自来熟得很嘛！难道自己暴露了，百悟已经知道是她查到了武馆的信息，所以心存怒气，看她不爽？

“不应该呀，他之前没见过我吧……莫不是顾警官向他介绍了我的身份，就给猜着了？”

本就因没睡好而头疼、心悸，这会儿杜柠紧张得能感应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贼快：

“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个失踪的，会不会是我？”

修改的版本已经加快了一点节奏，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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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传：我身上的另一个她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