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苦脸道:“我是怕掌门师姑等的不耐烦。”
正欲勒马,忽听叫嚷声起,两人一怔,同时纵马向前。转过一处弯道,远远瞧见一群衣衫不整的壮汉将秦佑臻围住,旁边七八个衣不蔽体瑟瑟发抖的妇女伏地哭作一团。
为首壮汉冲秦佑臻厉声喝骂道:“大爷正在捉拿奸细,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一个年长的妇女嘶声力竭道:“公子救命,奴家不是奸细。只因家乡战乱贼寇四起,这才连夜逃到这里,谁知,”
为首的壮汉奸笑道:“是不是奸细,带回去一问便知。”说着伸手上前拉扯。
秦佑臻右手一挥,登时削断其三根手指,壮汉痛叫怒嚎道:“你找死!”说着竟不顾断指之痛,挥刀砍来。
几乎同时,伴着女人们连声惊叫,剑光闪处,那壮汉一条血淋淋右臂连同长刀齐齐飞出,登时命丧言崇之手。
余下壮汉惊怒交加,恶狠狠骂道:“小贼汉,敢动龙大爷的人,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言崇正欲说话,忽听道旁丛林中传来女子凄厉哭声,一怔之下快步奔向丛林。
余下壮汉见言崇离开,又瞧出秦佑臻不会武功,齐齐涌上围斗常湛。
秦佑臻恨极,咬牙道:“奸辱妇女霸凌弱小,一个都不许留。”
常湛答应一声拔剑迎战,顷刻间杀得片甲不留。
稍顷,言崇回来,红脸道:“掌门师姑放心,人已救下。”
秦佑臻将包中衣衫钱粮散给众人,大家千恩万谢洒泪辞别。言崇气恨之余割下群贼首级,高悬道旁,以儆效尤。
这一日午后,三人正在溪边暂歇,忽见数十蓝衣黑帽腰系白纱的男子悄然围上。
当中一人身背金锹,锹头光亮如镜,行走间散射道道寒光。
那人打量秦常言两眼,温言道:“齐龙领从不杀无名小贼,还请报知名姓,日后也好替三位拢碑。”
秦佑臻皱眉道:“齐龙领?”
人群中有人高声斥道:“此乃我金沙山大当家的名号,方圆三百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好个猖狂小贼娃,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今日一并了账。”
秦佑臻点头道:“龙大爷?久仰久仰。”说着便欲摸枪。见常湛轻轻摇头,噘嘴退后道:“两位请便。”
言崇早已怒不可遏,一晃长剑,咬牙道:“来的好。谁理你龙大爷虎大爹,你太爷爷正等得发慌。”
秦佑臻从未听过言崇这般与人说话,忍不住笑起来。来人见状勃然大怒,气汹汹亮兵刃涌上。
常湛一旁观战,不禁替言崇捏了把汗。只见那十来人看似杂乱无章,却是暗兵成阵攻守相望。若稍有差错,便会堕入阵中,顷刻间遭其毒手。
而对方见言崇以一敌众,非但丝毫不乱且久战不怠内力绵长,暗惊之余越发狠辣。
两厢斗到五十招开外,忽听言崇一声长啸,剑圈所到之处,对方十多人兵刃登时撒手,齐齐倒向两旁。
齐龙领见状再难忍耐,大吼一声,拔锹迎上。
言崇见金锹力大势沉,便不肯以长剑去碰,左右闪躲只守不攻。齐龙领只当言崇不敌,出招越来越快,却好似重锤砸羽毛,始终不得要领。
眨眼斗过百招,齐龙领飞身向后的同时金锹撒手,言崇挥剑格挡,谁料锹身与锹杆忽然裂开,露出一节钢鞭,说时迟那时快,齐龙领抓起钢鞭狠狠砸向言崇左腕。常湛一惊,才要出手,忽听得枪声作响,言齐同时翻身避让。
齐龙领呆道:“你,你是秦佑臻?”
言崇气道:“我家掌门师姑名讳岂容你随口乱叫?”说着挥剑迎上,意欲再战。
齐龙领忽然单膝跪地,恭敬道:“玲珑歧有眼无珠,得罪姑娘,还望见谅。”
秦佑臻打量对方,诧异道:“你还活着?怎会在这里?”
齐龙领面现愧色,捡起地上钢鞭,奉上道:“当日属下错怪统领,险被王爷毒杀。后来,后来九死一生,几经历险逃离西夏,其间种种,实在,唉。”
秦佑臻接过钢鞭看了一眼,点头道:“二哥当日为了救你,遭人暗算,险些命丧洛阳。听闻你死讯,悲愤难当......你既活着,为何不去见他?”
玲珑歧眼中忽然蓄泪,低头不语。
秦佑臻归还钢鞭,双手相搀,含笑道:“二哥若知将军尚在人间,一定高兴的很,只是,若知你落草为寇,做这害人勾当,断不能容。”
玲珑歧红脸道:“玲珑迫不得已落草为寇,却从来不敢伤天害理。两年来,头一回下山,便遇见了姑娘,实在惭愧。”
秦佑臻笑道:“如此说来,是我倒霉咯?”
玲珑歧尴尬摆手道:“叫姑娘笑话。”
秦佑臻一笑,回身向常言道:“这位便是单青手下第一悍将玲珑歧。”
常湛躬身道:“方才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玲珑歧还礼道:“不敢不敢,倒是姑爷千万别放在心上。”见言崇犹立不动,忙上前一揖到地,赔笑道:“言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则个。”
言崇一呆,双手相搀。
四人席地而坐,说起此番云境之行,玲珑歧道:“姑娘所为,玲珑早有耳闻,虽有心相助,又怕,”
秦佑臻会意,笑道:“不用怕,将军若不肯见二哥,咱们自不敢多言。只是,将军雄才过人,如此潦草度日,实在浪费。”
玲珑歧一呆,笑道:“怪道人说姑娘风趣,今日一见,当真与众不同。”
秦佑臻笑道:“还是将军会说话,换做二哥,开口闭口只会骂我不正经。”一句未了,大家都笑起来。
半晌,玲珑歧收了笑容,皱眉叹道:“不是玲珑泄气,只是,虽有故土,却再无立足之地;中原之大,难容他乡之人。”
秦佑臻慢慢点头,正色道:“我有一个小小见识,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玲珑歧忙起身道:“姑娘请讲。”
秦佑臻将自己想法细说一遍,凛然道:“人生不如意十之**,何必太拘泥过往?若因此一蹶不振,又谈何志向?将军英雄盖世,可不要白白蹉跎了时光。”
不等玲珑歧答话,言崇冲口赞道:“不错,男儿理应如此。”
秦佑臻白了言崇一眼,续道:“何去何从还得要将军自己定夺。”说着看看天色,起身道:“我们还要赶路,将军保重。”
玲珑歧不敢多留,躬身一礼,目送三人上路。
走在路上,言崇不住回头,常湛笑道:“怎么,言大侠还没杀够?”
言崇拍马追上,并行道:“三哥,你说掌门师姑为什么不劝他跟咱们一起走?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武功这么好,去到峨眉,正可助单掌门一臂之力。”
常湛道:“人家虽有雄志,却不在此。”
言崇道:“难道做贼头子比峨眉弟子还强?”
常湛笑道:“不是这样说的。我且问你,若叫你离了弥蓝山,去到峨眉做掌门,你可愿意?”
言崇摇头摆手道:“不去不去。别说峨眉掌门,便是武林盟主我也不去。”
常湛笑道:“人心合一,才得长久;若有人无心,终难成事。”
言崇思量半晌,点头道:“三哥是说,他虽与单掌门赫师兄一样,可又不一样,这就叫做人各有志?”
常湛一笑,点头道:“是这个理。”
见两人追来,秦佑臻早已等的不耐烦,瞪眼道:“想饿死我啊,这么慢慢吞吞,什么时候能找到客栈吃饭?”
言崇道:“掌门师姑神马宝驹一日千里,咱们卯足了劲儿跑,也还是落后。”
秦佑臻哼了一声,瞪眼道:“怪我咯?”
言崇忙道:“弟子不敢。”
秦佑臻道:“那好,今晚的饭钱你来掏。”
言崇急道:“弟子早已身无分文,如何付账?”
秦佑臻笑道:“刷脸咯。”说完催马就走。
谁知一通跑下去,别说客栈,竟连个歇马凉亭都不曾遇见,奔至夜深,才寻了间废弃农舍暂歇。
言崇忙活半天,只端来一壶热茶,擦汗道:“灶膛柴草都被雨水浸过,怎么也点不着。掌门师姑稍候片刻,饭菜马上就好。”
秦佑臻早已累极,取出干粮慢慢嚼着,有气无力道:“吃你一顿饭,竟要等到天亮。”
言崇笑道:“就当早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