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挣扎道:“段满伤的更重,先救他再说。”
言崇正替段满包扎,听闻忙道:“周将军放心吧。”
周义听声,喘息笑道:“最好不过。”
见两人伤体沉重,言崇皱眉道:“若不及时安置精心用药,只怕,”说着望向掌门师姑。
秦佑臻想了想,向常湛道:“官人,你说该当如何?”
常湛依旧不理,只替两人喂下丸药,便欲跳下马车。
忽听段满道:“常兄弟,大哥求你一件事,”
说到这里,秦佑臻黯然插话道:“常湛,此番下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虽为掌门师姑,可既做了你的妻子,便该恪守妇道爱惜名节,若你因此嫌弃休妻,我也无话可说。”一面说一面流下泪来。
言崇听闻,猛然向外跃出,暴怒道:“狗贼王,胆敢欺我掌门师姑,今日要你碎尸万段!”
段周对望一眼,又惊又愧,随即闭目不再出声。
常湛跃下马车,阻住言崇道:“闪身一旁。”又向腾善道:“劳烦大哥二哥护送掌门师姑和两位将军去到三清观疗伤,云飞随后就到。”
腾善点头,招呼白言赶车离开。
秦佑臻趴在车内高声道:“常湛师侄,二哥送我的那块玉佩被狗王搜了去,请务必找还。”
赵存让惊见常湛变色,心下一凉,不顾眼伤剧痛,踉跄着去追马车,声嘶力竭道:“段满,周义,你们怎能丢下本王不管,”转身见常湛宝剑出鞘,不禁双膝一软,跪倒道:“常大侠,本王对天发誓从未碰过那贱,那秦姑娘分毫,段满周义皆可作证,只要你肯饶本王一命,日后荣华富贵,”
只是“贵”字尚未完全出口,剑光闪处一声惨叫,登时气绝身亡。不多时,闻腥而来的虎狼围着尸首一通撕咬,霎时瓜分殆尽。
常湛驱马奔至三清观,见秦佑臻双目红肿的呆坐在石阶下出神,正欲上前说话,忽见言崇走来,拉他急道:“三哥,狗王如何了?”
白涣听声出来,一见秦常情形,推言崇道:“大哥叫咱们替两位将军熬药,快随我来。”说着连拖带拽拉人离开。
常湛也不看妻子,只拴好马儿便往里走。
秦佑臻阻住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常湛冷脸道:“弟子不敢。掌门师姑好生歇着养伤吧。”
秦佑臻小嘴一扁,眼泪滚落,拉常湛手道:“我知错了,你原谅我一回?”
常湛轻轻推开妻子手臂,一言不发朝里走。
秦佑臻哇的一声哭出来,把在一旁的小白吓了一跳,上来围住主人,冲常湛不住喷鼻哨。
秦佑臻拉住缰绳哭道:“既如此,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等我死了,常大侠再娶十个八个听话懂事乖巧美貌的大姑娘。”说着便要跃上马背。只她手臂中箭,稍一用力便扯动伤口,不由得大叫一声仰面摔倒。
常湛飞身接住,眼见妻子伤处鲜血渗出,拥在怀中急痛道:“臻儿。”
秦佑臻大哭道:“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心里好难过,比胳膊断了还疼一万倍。”
常湛轻叹一声,忙替妻子重新止血裹伤。见人脸色惨白痛楚难捱,疼惜道:“我只恨自己晚来一步,叫你受了这些委屈。”
秦佑臻含泪一笑,故作轻松道:“不疼了,你一看就都好了。”
常湛擦去妻子泪珠儿,揽入怀中,轻吻额头道:“你若有个长短,叫我怎么活?”
秦佑臻抿嘴一笑,靠在常湛肩头,心中欢喜无限。忽又抬头道:“赵存让呢,你不会饶了他吧?”
常湛凝望妻子半晌,恍然道:“秦佑臻,你又耍花招?”
秦佑臻急道:“若不如此,你定不忍杀他。”
常湛长叹一声,点头不语。
腾善见秦常走来,忙起身道:“回禀掌门师姑,两位将军虽无性命之忧,但因饱受皮肉折苦,加上手足断裂,只怕非月余难以康复。”
秦佑臻慢慢点头,一面思忖一面打量四下道:“怎么一个道士都不见?”
白涣笑道:“想是被掌门师姑的灵兽吓跑了。”
秦佑臻笑道:“是啦,我怎么忘了。”又看向段周道:“既如此,只好暂居观中调养。我和常湛留下照顾病患,你们先回家吧。”
话音未落,忽听言崇道:“有人来了。”
腾白听闻抢步出去查看。少时,白涣匆匆走来,躬身笑道:“掌门师姑,神农门掌教神农舍人同门下弟子路过三清观暂歇,听闻掌门师姑在此,特求一见。”
秦佑臻惊喜道:“神农舍人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着连忙出外相迎。
说话间神农舍人一行已进到观中。常湛言崇躬身行礼,对方还礼笑道:“搅扰搅扰。”又见秦佑臻手臂带伤,关切道:“怎么,秦掌门身体抱恙?”
秦佑臻摆手笑道:“小意思。唉,真是,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我正要往山中拜望,不想竟在此地相遇,真乃天意。”
神农舍人哈哈大笑,捋须道:“秦掌门还是这么风趣率真。”
秦佑臻一面朝里让客,一面笑道:“大先生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啊?”
神农舍人同门下弟子听问相视而笑。
秦佑臻纳闷道:“怎么?难不成大先生正是要往我弥蓝山一逛?”
神农舍人笑道:“正是。”说罢看向常湛,欲言又止。
常湛躬身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神农舍人一拱手,笑道:“老朽先告罪。若说错了,还望秦掌门见谅。”
秦佑臻笑道:“不必客气。”
神农舍人点头道:“前日因听闻江湖出了件旷世不遇的大喜事,是以欲赶往贵山中道贺,不想却在这里遇见。”
秦佑臻愣道:“大喜事?”
神农舍人见状自觉唐突,只看着常湛,不知如何往下说。
常湛恍然道:“舍人可是在说常湛同我掌门师姑的婚事?”
神农舍人慢慢点头,转而望向秦佑臻。
秦佑臻忙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确是已结为夫妻。”
神农舍人眉目舒展,拱手道:“恭喜秦掌门,贺喜常大侠。”
其门下弟子也跟着齐声拜倒恭贺,常湛还礼不迭。
腾善忙躬身道:“掌门大婚本该拜请江湖朋友观礼,只事出有因,未及公告,不敬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神农舍人笑着点头,环视四周,不解道:“秦掌门来此何干?”
言崇笑道:“这是小孩儿没爹又没娘,说起来话更长。”一言未了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来到观中厢房,众人落座,常湛便将事情始末简略说了。因知赵存让同神农门结有梁子,是以并不提其名姓。
神农舍人听罢沉思片刻,点头赞道:“这两位将军倒也不失男儿本色。”
腾善诚然道:“将军恩义,咱们弥蓝山自当还报。”
神农舍人恍然道:“如此说来,两位将军正在此观中养伤?”
言崇道:“正是。”
神农舍人拱手道:“秦掌门有伤在身,理应早日回山静养。况两位婚讯早已传开,只怕不日江湖豪众便会不请自来,若山中主人不在,岂非叫大家失望?”
腾善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白涣忙道:“不如我同四弟留下,掌门师姑和大哥三弟即刻返回家中待客。”
神农舍人摆手笑道:“不妥。此番秦掌门大婚,腾白常言四位须得悉数在场。”说着向秦佑臻道:“若信得过老朽,倒可令我门下代为照看,不知可使得?”
秦佑臻点头道:“一千一万个使得。神农门医术卓越,门下弟子个个比扁鹊赛华佗,能得照料一二,实是将军造化。只是,”说到这里面现难色,欲言又止。
神农门弟子本来听到秦佑臻亲口夸赞,个个神色怡然,忽见人垂首丧气,不觉齐声道:“秦掌门有何为难?”
秦佑臻向神农舍人正色道:“大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里间,秦佑臻将事情和盘托出,叹道:“实非刻意隐瞒,只段周垂危之际方看清狗王嘴脸,又恐被先生厌弃,是以方才不敢明言。不想机缘巧合,大家竟在这里相遇。”
神农舍人听闻良久无语,轻叹道:“咱们江湖中人虽不齿与官府为伍,倒也不至青红不分。当年段满为人老朽也曾有所耳闻,谁料他偏偏是狗王赵存让的部下,是以决计不肯。”说到这里目光陡然凌厉,满脸仇恨。
秦佑臻忙道:“若因此令大先生不快,实在是我的过错。”
神农舍人摆手叹道:“不知者不怪。”说罢长叹一声,摇头道:“说起来,此间因由,多半都是老朽的错。”
秦佑臻不解道:“大先生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