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觉罗春 第2章 花间晚晴沉霁月

万点猩红将吐蕊，嫣然回出凡尘。移来古寺种朱门。明朝寒食了，又是一年春。

细干柔条才数尺，千寻起自微因。绿云蔽日树输囷。成阴结子后，记取种花人。

——《临江仙.清明前一日种海棠》清.顾太清

奕绘有一天也会有自己的嫡福晋，满人传统一向早婚早育，皇室成员更是在他们七八岁就定好结婚对象，只肖到十三四岁即可成婚。奕绘在十四岁就迎娶了他的嫡福晋赫舍里氏，当时的荣亲王绵亿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身子却一直不大好，侧福晋王佳氏就张罗着为世子奕绘娶妻。这一年是嘉庆十八年，副都统福勒洪阿之女赫舍里.霭仙被一顶正红花轿抬进荣亲王府，成为荣王府世子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一个女子最好的年纪也不过如此，年轻的新妇身旁是她年轻的丈夫。窗外桃花漫漫，十里红妆，在这个温暖的季节，一对新人共坐花帐，帐里铺满无数的花生桂圆莲子枣子……早生贵子，多么美好的寓意，这场春天的婚礼，温暖且喜气盈盈。望着霭仙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容，奕绘想到了刚开的桃花，花朵夭夭，花叶蓁蓁，交相映衬。金锁帐，合欢花，鸳鸯被……

奕绘以为这一切终有一天会属于他与太清的。可是父亲身体本就不好，这些年就盼着自己成家，继承爵位，自己为人子又怎能不尽其孝道。他不是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过西林家的长女，可是母亲却一直是反对的，她喜不喜欢太清暂且不提，光是她罪臣之后这条，就足以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远方的西林觉罗春还在浙东，那片温暖的容颜，是他所思慕的女子，但是却是那么难以触到，他只能每天读着他们只见来往的信件，以慰相思之意。他多想亲自去浙东看看她信里说的那片山水，只是他被关在这座金笼，出不去了。

赫舍里氏年长奕绘一岁，圣祖皇帝的孝诚仁皇后也出自赫舍里氏，说起来赫舍里.霭仙与孝诚仁皇后却不是同族，在满洲大族中家室也不算是显赫，但做亲王府世子妃也是足够了。赫舍里.霭仙人如其名，生的冰肌玉骨，秀丽清雅，故人称“妙华夫人”。比起太清的才媛气质，霭仙更多是温婉大气。作为福勒洪阿的女儿，霭仙生下来身体便不好，整日里便是汤药不离身。但她是嫡福晋的女儿，霭仙从小便拥有有足够的宠爱与关注。在那时正妻嫡女是要嫁高门，她们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荣光，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礼仪品行，为的是以后嫁人后不惹夫家嘲笑。至于她们都妹妹们，若是运气好还能攀得一门好亲事，若是当家主母跋扈，便是再没出头之日。

在嫁入荣王府的第二年后，荣郡王绵亿便生病去世了到死也没见到自己长孙的出生，比起“十全老人”乾隆，经历了上下七代人。没见过孙辈这一点对于绵亿来说这的确是有遗憾的，在他只有五岁时，他的阿玛就去世了，所出的子息更是寥寥无几，三十多岁才得了个儿子奕绘，一家人视如珍宝的养大。为他起名奕铭，后来还得到了嘉庆的治罪。只因他擅自用金字部为自己的长子、次子取名，皇帝在处分的文书中写到：“据仪亲王等奏，多罗荣郡王绵亿长子奕铭，次子奕鎔，多罗贝勒奕浚当日均系本门上自行起名，今届恭修玉牒之期，谨查昭嘉庆六年谕旨，毋庸议外，绵亿不用系字旁字样为伊两子取名，著交宗人府察议……朕之亲兄弟，其子孙俱朕命名，至绵亿之子，未经奏请命名，系因未曾接阅谕旨，其咎尚属可原。为奕字辈命名，下一字用系字偏旁，系皇考高宗纯皇帝所钦定。绵亿理应恪守，乃私用金字偏旁，为伊两子取名，不类近派宗室旁支，自绝疏远，是何居心。伊即以疏远自待，朕亦不以亲侄待伊，亲近差使不便交伊处理。绵亿着退出乾清门，并革去邻侍卫内大臣，管围大臣，无庸罚郡王俸，仍留镶黄旗汉军都统，令其在外廷当差，以视愧厉。”

经历了这次改名风波后，荣亲王府一直战战兢兢，只因取名不当而辱没皇家，即使自己还是宗室便受到这样的处罚，更别提娶罪臣之女这样于皇家名誉有损的事，荣亲王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涉险，所以在妻子和儿子之间，他果断支持了妻子。他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儿子，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场大病，才渐渐改变了他的想法。赫舍里.霭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不仅门第显赫家室清白，而且知情达理，温婉贤淑，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妇人选。霭仙虽然比不上太清的诗作才情，却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在最初的几年里，奕绘与她还算相敬如宾，夫妻二人虽说不上鳒鲽情深，却也算得上京城贵族圈里的一对佳偶。婚后的第五年他与玉容的长子载钧出生了，奕绘初尝身为人父的喜悦，他敬重自己的妻子，疼爱自己的儿子，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荣郡王。

早在两年前，荣郡王绵亿就病死在了太平湖邸。皇帝御驾亲至园中拜祭，那时的奕绘只有十七岁，在悲痛中接受了皇帝的召见，他已经几夜没有合眼，犹显得形销骨立，猛然抬头，却忽然暼到皇帝那略显苍老的面容，颤颤巍巍地对奕绘说到：“先祖父曾为先皇考所钟爱，是为朕之亲兄，若非英年早逝，定能继承国本，成就霸业。后尚留下一子，是为汝父，今汝父已归极乐，望尔能成材，担当一代贤王，方不负祖宗恩德，不负朕之所托，不负汝父之望。”那时的霭仙从容的陪在他身边，轻整素服，带领着王府上下处理好了老荣亲王的丧事，并亲柔地安慰着刚刚丧父的奕绘。同年六月，奕绘世袭多罗贝勒，赏三品花翎。那时身在浙东的太清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太清的哥哥鄂少峰还是代表家族送了去了文书以表祝贺。

在许多个黄昏与早晨，太清与妹妹穿着一袭苎麻粗衣，穿梭于乡野村陌，看那朝霞云影掠过，拜访着那一个个遗落在山野间的遗珠。“彼美汉东国，川藏明月辉”，在那个群星闪耀的时代，一对饱有才情的文学姐妹声明鹊起，她们热爱生活，热爱诗歌，很快在江南文人中有了一定地位与名望。太清与妹妹有时会在山中的人家中过夜，坐在土片瓦砾搭成的小屋上，看那一天际的繁星缀满整个夜晚，月亮是一个银盘，碎银流光洒满整片大地。周围是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开满一片。此时气温刚刚降下，花朵俱已闭合，却仍有遗香飘散。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那么多的美好景致她都见过，太清却认为只有今晚的山中月色最美。“耳得之则为声，目遇之则为色”，借问是否有仙人下凡，当真可作一支霓裳羽衣舞。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旁边的小霞仙问姐姐关于霓裳羽衣舞的事，太清缓缓道来：“那霓裳羽衣舞本出自西域天竺国，唐开元年间，大将杨敬述攻打龟兹国，在当时的王宫内便搜到此书，后来进献给唐明皇。这书初名为【婆罗门入阵曲】，是当时王宫的祭祀歌曲，后经明皇整理再创作，是为《霓裳羽衣曲》。后来杨贵妃入宫，明皇发现了贵妃惊人的音乐天赋，便将这《霓裳羽衣曲》拿出，令其编排一直舞蹈，遂成《霓裳羽衣舞》”。霞仙听得入了迷道：“杨贵妃的故事我听过，白乐天的《长恨歌》写的也尽是够了的，只记得最后几句，是甚么“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得真是好，当年的杨妃也算是后宫粉黛无颜色了，可是一代帝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真是“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呢！”太清徐徐道：“你只记得杨妃受尽万千宠爱而死，却不懂千百万边关将士为杨氏兄妹而死。马嵬驿中，玄宗是有多么的痛心与不舍，却还是为了国家权力，舍了贵妃的性命。皇帝既受了万民供养，当以行仁政，造福万民，必要时做出牺牲与让步，那也是很该的”。霞仙不服气：“这一切当真是杨妃的错吗？玄宗以倾国之力来宠爱杨玉环，可真正贪污**的是杨国忠，贵妃就非得死吗？”太清轻轻拍着妹妹的手背：“没有人该不该死，在那悠悠的岁月里，玄宗思念贵妃，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找贵妃的魂魄，也只有余生来忏悔”。霞仙这才作罢，不一会儿呆呆地看着天际出神，：“姐姐，那后来霓裳羽衣舞失传了吗？为何不见今人作舞？”太清道：“从前的西施有响屐舞，赵飞燕有掌上舞，梅妃有惊鸿舞，杨玉环有胡璇舞，昭君的琵琶，文姬的胡笳，这些也尽数够了。殊不知五代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也是个擅于舞乐的美人呢？”霞仙道：“这美人倒是可惜了呢？做亡国之君的皇后，怕是也不得什么好下场，那李煜偏又是个风流才子，可惜偏偏薄命做了帝王，若是一辈子做个逍遥自在的皇子，岂不呜呼快哉！”太清道：“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只是世事偏不由人，那周皇后精音律，工舞艺，又生得体态婀娜，本是个风雅的人物，与那多情才子李煜倒也相配，在他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就嫁了他，两人一直琴瑟和鸣……后来是霓裳羽衣舞经百年下来，也就失传了，后来竟让后主在民间找到了，可惜就是一残本，为讨皇后欢心，后主将此孤本献上，那皇后得了这舞谱，也无心打扮风雅了，竟是时时在殿中研究这舞谱，只求将它完善，那皇后又是查阅古籍，又是询问舞师，终于凭着自己的理解与努力，将这霓裳羽衣舞作了出来，从此后主更喜欢周皇后了，那周皇后也是好命，在亡国之前就死了，倒是后来她的妹妹做了续弦，世人便称“小周后”，后来金陵城破，帝后被俘，小周后陪着后主一起被囚在了东京，过了两年后主便被鸩杀了，小周后也随之而去，那本舞曲早在国破之时就遗失了，后人怎么仿也就不像了。”

凉风习习，花影重叠，虫声悉悉，霁月千里，说着李煜的故事，太清又想到了那个乘兴而来的“词间南面王”。温飞卿的词也够艳的了，没想好几百年过去，还能出现这么一个媚而不俗的人物。花间词瑰丽绝美，脱离了脂粉的俗气，在百花齐放的词坛上大放异彩。细细品之，如同口中含了一朵鲜花，一片香草，嚼而不烂，口吐芬芳。又如同精心酿制的一坛美酒，藏于树底多年，此时开封，更是沁人心脾，手有余香。那时东京的夜色该是怎样的凄凉，那紧锁的宫门内，寂寞梧桐，雕栏玉砌，高楼望断，何处才是故乡？那万里宫墙外，长灯如炬，人流如潮，星火阑珊，便没有一处是家。“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生于深宫之中，长与妇人之手，谁又会想到一朝坐明堂，手提朱红御笔，判千万人生死，一朝国破，血色染红半边天，从此朱楼紧锁，沦为板上鱼肉，一晌贪欢而已。遥想故国，玉砌雕栏还在，只是朱颜已改，心是否还若依梦？“寂寞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莲峰居士，南唐国主，词间南面，违命侯……这一切已经随着那场梨花雨的逝去而走远，多年以后，谁又会记得那个叫李从嘉的少年，还有那个风雨飘摇的南国。

林花谢尽，春红不来，朝是寒雨，晚是骤风……一人于凄风苦雨中思念故国，思念亲人，一晌贪欢过后，高楼凭栏远望，只见一叶扁舟与风雨中飘摇。须不知摆渡过斜风冷雨，便是万里晴空与春暖花开。“草色烟光残照里”，“花动扶墙红萼坠”、“飞泉落韵怡然夏”、“东风夜放花千树”、“窗含西岭千秋雪”、“二十四桥明月夜”，此等绝世风景，当以诗词歌赋载之，可现于纸上，存于世人心中。一绰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沙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若要得那自由，必得到那山水间去找寻。高山密林处，温泉碧水旁，茂林修竹里，茅舍浣纱前，那么多的好去处，且处处美景，若今多年生能一一访遍，此生虚足。

“花间一壶酒，独酌难相亲，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对月饮酒，很有情味，只须赶上春天，便是漫天花海；只须待到十五，便是满月当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焉能不大醉一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看着眼前的月下繁花，清月凉风，“飞羽殇而醉月”，太清思念之情更甚了，想念京都的白雪蓝天与碧瓦红墙；想念香山脚下，太平湖旁夜色微凉；想念故土的风情事物，还有月夜下等待的那个人。只是“无限关山，别是容易见时难”，便是高楼望尽，也望不到故乡。登过那样多的高楼，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心境自也不同。“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陈阿娇花重金得到了《长门赋》，也没得到汉武帝的一丝怜惜；司马相如最终还是负了卓文君；陆游最终还是眼看着唐婉嫁给了赵士程。可见人心易变，曾经坚定弥久的感情更是会变，时机不利或机遇不适，只是文人用来洗脱负心薄幸的一套说辞罢了。

南方秋天的天气还十分温润，秋雨绵绵，最是养人且润万物。北方的蒙古人已经开始吃把子肉，储存足够的热量，来抵御严酷的寒冬。南边却还是红炉小火，慢慢烹煮这一锅鲜汤。“留得枯荷听雨声”，帘外残雨嘀嗒嘀嗒……一湖的深碧荷叶，此时花朵已然落尽，只有那一枝又一枝的莲蓬从游湖之人的身旁掠过。“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这首《西洲曲》太清还是小女孩时，就会背了。江南风景在文人笔下是独好的，“江南可采莲，荷叶连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水乡姑娘经常边采莲边歌唱，歌声在藕塘里回荡。那藕叶硕大且密集，覆盖过船去，经常是你还没找到歌者，便已先闻其声了。歌声甜腻迷人，颇有江南风韵。

若是在早晨，还会有几只白鹭停在水中的沙渚上栖息，那长汀上的兰草，郁郁青青，珊珊可爱，湖上的水汽中弥漫着一股兰芷的幽香。曹植的《洛神赋》篇曾写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洛神清新脱俗，踏水行波，美得惊心动魄，所以才会让曹子建如此痴迷。宋玉早已写过《神女赋》，巫山**的爱情，如同滚滚江水，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上，激起波浪，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神女瑶姬本是悬崖岸边的一尊石像，又怎能让人肆意亵渎，楚王有这种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三峡两岸的山水是极为秀丽，神女伫立了千年，却还是没有等到她的情郎，倒不像那娥皇女英一般，相思不过，泪洒竹上，投水而死，化作潇湘女神，世代守护着这里的。

古之诗词中描写美女的篇幅本就很多。荆钗布裙与宫廷贵妇也是不同的，有乡间的劳动妇女：“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边，柔条纷扰扰，落叶何翩翩”。也有宫里的美丽妇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江南佳丽与北地胭脂也各有美法，有清丽脱俗者，亦有妩媚动人者，欣赏者不同，心境亦不同。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者，也有“效颦莫笑东村女，门前洗头尚浣纱”者，至于那扬州瘦马，也区区不可提也，多为艳俗美丽者。柳三变与晏几道的词中多有写到。《诗经》里提到的就更是多了，“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道出了男子对心爱姑娘的思念，清扬二字更是突显了女子的独特气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更是对出嫁女子美貌的最好描写，美丽高贵的齐国公主出阁，有无数的人来送嫁，两岸欢声，只为目睹公主的芳容。沈约的《丽人赋》有言：“狭邪才女，铜街丽人，亭亭似月，嬿婉如春”，写出一个美丽女子的最好姿容，街上的丽人，面色红润，妆容美艳，不禁让人想到垆边的满月和晴明的暖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就连当垆买酒的女子也是这般鲜妍明媚，至于温飞卿的“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则是细细刻画了一个女子晨起梳妆的动作神态，其实真正的美女又何须刻意描画，“宿洗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那清如莲子的面容与漆黑如墨的丝发，自也能倾倒众生。

柳永曾因一首《鹤冲天》失去了他的仕途，从此眠花宿柳，流落于烟花柳巷。他的词虽多胭粉味儿，却不失对青楼女子等中下阶级的同情，他一生穷困潦倒，死了却得众妓女捐钱安葬，倒也能看出是个一个有情有义的词人。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作了浅斟低唱…多么有才气的一首词，可惜就是得罪了皇帝。像柳三变这样的人古今从不缺少，当初的胡中藻又何尝不是这样，他本为首辅鄂尔泰的门生，同为顾命大臣的鄂尔泰与张廷玉本来就有隙，二人更是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私下里各结党羽，各级官员也以二人为首，结成“鄂”“张”两派，此后二人更是在“改土归流”“御史仲永弹劾案”中相持不下，此二人早就得到了乾隆皇帝的深恶痛绝，这时的胡中藻却又出来了。那胡中藻本就与鄂昌私较甚好。为了打击鄂尔泰家族，乾隆皇帝不惜收集胡中藻的罪状，从他的诗集《坚磨生诗钞》中找到许多证据，如“一世无日月”“斯文欲被蛮满洲”“天匪开清泰”“一把心肠论浊清”“南斗送我南，北斗送我北，南北斗之间，不能一黍阔”……于是皇帝派人连夜赶往江西新建，将胡中藻逮捕。同时查抄甘肃巡抚鄂昌的寓所，找到他与胡中藻来往的书信，应酬诗文等，其中有一句“并花已觉单无蒂”，颇有隐喻已故的孝贤皇后富察氏的意思，说当今圣上令其干预朝政，骄纵外家。那已故的孝贤皇后本就是皇帝心尖上的人，母仪天下十三载，又怎能容忍他人这样诽谤，迅速将鄂昌押解进京，听候发落，最终乾隆皇帝谕旨裁定鄂昌引世谊，亲暱标榜”，又有失满洲敦朴旧俗，兼史贻直请讬之事，实为“负恩党逆，罪当肆市”，鉴于认罪态度坦诚端正，从宽处置为赐帛自尽，家产籍没。胡中藻和鄂昌最终被赐死。人人都说鄂昌是为胡中藻所牵连，可是皇帝早已想打压西林氏已久，胡中藻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上胡中藻是被西林氏所拖累。

湖上荷花已落尽，莲蓬硕大喜人，太清剥了一个莲子，放入沸水中煮。不一会儿那水竟变成淡绿色了，再细看自己的手，连指甲也染了一层绿色的汁液，若拿它来做寇丹再也合适不过。“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只是少行人”，秋日的早晨总是静谧非常，吴地产的白盐与橙子，十分具有地方特色。

刚采的莲子呈碧色，一瓣一瓣的在水中飘摇，再放入冰糖，银耳，红枣，枸杞，一盅莲子汤便做成了，清润养人。阳光斜斜的投射下来，汀上的白鹭卧在丘山上晒着太阳，一片晴朗光亮的大好气象，这秋天就这样悄悄的来了，过了今冬便可归家去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停后的霁月，十分明艳，犹如一**大的玉盘挂于夜空，照耀着这冰雪琉璃世界，与友人居于一亭内，可饮酒可赏月，真真美哉！“朵朵梅花香欲染，丝丝柳带露初干”。霁月下，梅花上，画桥边，酒垆旁……丝竹管弦之声，绕于梁间，亦穿梭于花树草木之间。这里是南边，虽是冬天，落雪即刻就来，又随风散去。此时花木未觉枯黄，仍显绿意，只有薄薄的一层润雪铺就于叶片花朵之上，素净之中，更显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