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林河春 第5章 第五章

“买点什么？”陆悉不愿再待，只想速战速决，赶紧低声询问沈喧林。

“买点番茄和牛腩吧。”沈喧林有点得意地说，“我很会做番茄牛腩煲。”

陆悉应下，问张姨：“番茄多少钱一斤？”

“番茄是吧？六块钱一斤！”张姨定力不足，马上被带偏，“跟你讲哦，我这番茄都是不打药的，纯天然呀，所以要贵些，但是口感是真的好嘞！”

买了番茄和牛腩，又买各味调料。等东西终于买齐，他们拎着袋子返回。

时值傍晚，暮色将沉，刚刚还人迹稀少的“西岸人民广场”上聚集了一堆大爷大妈，个个穿得潇洒婀娜，有序地堆砌在了广场的各个角落。

沈喧林看着热闹：“广场舞？”

陆悉其实不怎么来这边，根本就不了解这些大爷大妈们的退休快乐生活，他含糊道：“可能吧。”

广场中间的那群大妈打开了自带的大音响，奇大无比的音乐声告诉他们，这的确是全国统一、恒久流传的广场舞——

“你牛什么牛？！你牛什么牛？！你的金钱换不来姐的自由！”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沈喧林听呆：“你们的民风好霸气。”

陆悉无言。搞得好像他听过这歌一样。

东侧的广场舞群体也开始了。他们把音响声音开得更大了，简直震耳欲聋：“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把他抢过来！好好爱！”

南侧也雄起了：“大学生活很浪漫～不忙学习呀忙恋爱～大学毕业各东西～十有**～要～拜～拜～！”

西侧：“做梦都想找富婆～哪个富婆会要你？除非她是猪脑壳！”

各舞蹈代表团的音响质量似乎都十分上乘，音量一个赛一个的大，此时此刻，在广场舞时间里，素质是什么东西，谁的音响声音最大，谁就最牛逼！

沈喧林感觉自己进入了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怪里怪气的广场舞音乐混合在一起，他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陆悉无奈地笑了：“我只知道他们每天会在广场跳广场舞，真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曲子……”

怎么说呢……好像确实有点奔放了。

沈喧林拎着袋子往前走：“这么看来我们那边还挺含蓄的。”

“那你们那边跳什么曲子？”

沈喧林：“凤凰传奇金曲集。”

悉林市是座三线城市，夜市经济很发达，此刻华灯初上，小商小贩都出来摆摊了，来悉林河旅游的人多半都来逛街了，好不热闹。

“我晚上都没出来逛过，都不知道外面这么热闹。”沈喧林的头发被灯光衬得好软和，他期待地说，“好像很好玩，我明天来看看。”

陆悉看得心软：“现在也可以去逛。”

沈喧林抬头看他，眼睛都亮了。

周遭的每个摊位几乎都围了不少人，尤其是卖冰糖葫芦和糯米糍的摊位，简直是人挤人。如此看来，有个冷清的摊位倒格外显眼了。

那摊位的老板手里拿着个刮皮器，努力地喊：“赵哥刮皮器！很好用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然而走过路过，压根没人看过。

太惨了真的。

沈喧林把手里的那袋番茄递给陆悉：“如果今晚开张，请你吃糖葫芦。”

陆悉接过那袋番茄，站到路边等他，顺便看看他是怎么个“开张”法。

沈喧林站到刮皮器的摊位前，这位或许叫“赵哥”的男人马上盯紧了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老板，来一个刮皮器吗？五块钱，总不吃亏吧。”

沈喧林直白道：“哥，想不想知道你的生意为什么不如别人？”

赵哥的笑容逐渐凝固：“？”

怎么，不满意？

“如果你是来人身攻击我的，”赵哥彻底笑不动了，“我会觉得你有病。你可以离开了。”

“我是想帮你。”沈喧林整体气质偏温和，眼睛一眨巴，自带真诚加成，“只要你给我二十块，我就给你写个宣传语，保守来讲，你今晚能净赚两百。”他说得半真半假，真叫赵哥心动，“如果没有客人，我倒贴你两百。”

这人真像个江湖骗子。但赵哥迟疑片刻，还是信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土黄色的人民币，递给了沈喧林：“……你最好是靠谱。”

沈喧林觉得自己可靠谱了。他把人民币揣进兜里，问：“纸笔有吗？”

“有。”赵哥拿出几乎没有字迹的记账纸笔，“你写吧。”

沈喧林早就在脑中拟好了宣传语，只差把句子默写上去。他下笔如有神，半分钟就写完了宣传语，递了回去。

赵哥默读一遍：“…………”

赵哥不可置信：“你他妈认真的？”

沈喧林点头，给他直招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记得念得波澜起伏一点。”

神他妈波澜起伏！

赵哥脸都涨红了：“要是念了这玩意儿还没客人的话，你必须搁这儿把这玩意念八百遍！”

沈喧林敷衍地答应了：“快念吧。”

他心里盘算着，等赵哥开始念，就马上带着陆悉一块儿跑路——八百遍？才不要。

赵哥的脸红得像猴屁股，满怀羞耻地喊：“五块钱！买不到快乐！五块钱！买不到幸福！五块钱！买不到爱人与你一生共度！但是！！五块钱买得到赵哥刮皮器！哇～！好流畅～好幸福～～好快乐～～！”

果真铿锵有力，波澜有致。沈喧林见他那么有朗诵天赋，放心地撤了。

这层层递进的羞耻真叫人侧目。有人好奇心重，慢慢地走了过去，赵哥的摊子总算开张了。

沈喧林很快就找到了陆悉，陆悉先声夺人：“你跟人家做什么交易了？”

“我帮他写稿，他给我稿费。”沈喧林怡然，“这不是天经地义嘛。”

“你写的？”陆悉问，“你自己念得出口吗？”

“不行。”沈喧林嫌弃道，“好丢人。”

陆悉愣了一刹，这很难不笑。

“你怎么能笑我？”沈喧林被笑得不好意思了，他拉着陆悉的衣袖去了冰糖葫芦铺子，竭力想引开陆悉的注意力，“今晚净赚二十，请你吃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太酸了。”陆悉得寸进尺完了，自己都惊讶。跟沈喧林待在一起，他放松得都有点不像他了。

“酸死你！”沈喧林矜骄地回头，跟老板说，“一串冰糖葫芦和一串冰糖草莓，给您二十，谢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