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林河春 第2章 第二章

缘分这个东西可就讲究了，连聊天都要归结到所谓“缘分”上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要真讲究缘分，就应该去寺庙。”沈喧林的食指在吧台的黑褐色台面上轻轻点了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相逢即是缘。”

沈喧林转了下手腕，露出手机屏幕给他。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是微信好友添加码。他失笑，拿出手机扫了码。

【“悉。”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沈喧林手指一动，飞快点了同意。

【我们已经成功添加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悉。】：陆悉。

“你这态度……”沈喧林抬眼看他，“说明你也觉得我们蛮有缘的？”

“怎么称呼？”陆悉不答反问。

沈喧林刚想也发条微信给他，垂眼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配色，来自于一旁的一摞书。沈喧林顺手抽出一本，一瞥封面——果真是他的青春伤痛文学！

这缘分可来大发了。

沈喧林把书放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陆悉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喜欢这种书？”

沈喧林：“？”

Hello，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店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书，我上次翻了几页，写得酸唧唧的。”

“……”沈喧林的食指在作者名那儿点了点：“以后想清楚了再说话。”

陆悉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哪想得到自己随随便便地提了一句，就刚好批评到了本人头上。

他赶紧瞟了一眼作者名。

沈喧林。

“要不这样，”陆悉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我跟你道歉。”

“请客可以，道歉就算了，我不至于拿这个跟你闹。”沈喧林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

陆悉看了一眼时间：“这都五点了，你去哪儿？”刚刚不是还让他请客么。

“找个地方落脚。”沈喧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来得太急忘订酒店了。”

“一定要酒店吗？”陆悉太熟悉周边的情况了，“这边只有一家酒店，而且多半得预约，现在肯定已经订满了。”

沈喧林在手机上搜了搜，方圆八公里，真的只有一家大酒店，剩下的都是当地小客栈了。

排名第一的客栈叫“一年春事”，无论是评论数还是综合评分都远甩第二一条街。沈喧林不由得点开评论区：“……”

【老板好帅，老板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啊，想有个后续发展欸……QAQ】

【我艹，老子还没入住就忍不住五星好评了。基友告诉我别忘了去看楼下酒吧吧台那儿的老板，我直接激情速冲！结果人家根本不愿意跟我多聊……搞什么嘛，老板是不是不想赚钱了？】

【很不错的客栈，比想象中干净很多，出乎意料。检查了很多地方，都很干净。犹豫不决的小伙伴快点订房吧！】

【老板我爱你！！！我一见钟情！！！！！我的电话是189xxxxxxxx！！！！！！我是0！！！！！！】

“……”

这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我看了一下客栈，一年春事怎么样？”沈喧林随口问陆悉，顺便点了下导航。

“欢迎使用众望导航，众望导航时刻为您服务。准备出发，全程十米。”

……十米？

沈喧林跟着导航走了两步。

众望导航：“您已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在您左侧！我们下次再见！”

吧台前的陆悉忍不住笑了，沈喧林发现他的笑很克制，也很……招人。

“你笑什么？”

“想住这个？”陆悉眼里还噙着笑意。

“这家可以吗？”沈喧林很快被他带偏。

“我觉得还不错。”陆悉站起身来，“要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房。”

“好。”沈喧林点点头，“谢谢你。”

陆悉带着他出了浮光，出门左拐要不了几步就有一道木制楼梯通往二楼。陆悉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沈喧林跟在他身后大概三步左右的位置。

“一年春事”的前台在二楼，整个客栈走的都是木制复古的风格，看起来很有底蕴。

“欸，老板，你今天怎么上来啦？”前台小妹笑眯眯的，“距离你上次上来都已经十六天了。”

陆悉：“不要总是把关注点放在这些事情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样会显得你很像个变态。”

小妹无语凝噎：“我谢谢你，你真的很会说话。你小心一点，这个月不多发两百块的话我就跑路了。”

陆悉笑：“后面多的是人应聘。”

小妹满脸委屈：“你威胁我？！你好凶啊老板，我勤勤恳恳好多年。”

沈喧林一边觉得他们的对话好笑，一边慢慢地意识到——这家店的老板居然是陆悉？！

想起刚刚自己还问他觉得一年春事这家客栈怎么样，沈喧林就想当只掩耳盗铃的鸵鸟。

“看看还有没有房。”

“好。”前台小妹查了查，“只剩一间大床房和一间套房了。”

沈喧林马上说：“大床房就行。”

“订多久？”小妹问，“两天？三天？”

“不确定。”说出来有点丢人，他根本就没计划时间，“可能挺久的吧。”

小妹：“？”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词语，比如挺久和适量。

“那就先开两周的吧。”陆悉替他做了决定，“房费给你打个七折，怎么样？”

“七**十折都可以。”沈喧林笑，“你那么凶，不把我打骨折就行。”

陆悉：“……”

悉林河靠北，而且离北回归线有着挺长的一段距离。夏夜的悉林河偏凉，更别提现在是秋季。初秋的夜晚带着夏末的淅沥，空气凉爽清新，带着宜人的微潮。

冷得舒服，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出房门的时候，沈喧林临时折返，在单薄的衬衣外套了件针织毛衣，棕色的低领针织衬得他整个人都很柔和，看起来似乎从气质上融入了悉林河。

他下楼，跟站在前台旁等他的陆悉会合了。

“沈老师来了？”陆悉熄灭手机屏幕，“想吃什么？”

“你们这边没有什么特色菜吗？”

“确实没有什么特色。”陆悉带着他出门，“但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吃涮肉。这个天气吃涮肉很舒服。”

“那你带我去吃涮肉吗？”沈喧林的眼睛带着亮，“听起来就很舒服。”

“好。”陆悉不由得笑了，“带你吃涮肉去。”

沈喧林跟着陆悉拐过几条小巷，再一转，又忽然到了一条陌生的大道上，只是这道上人比较少。

他们停在了一家名叫“涮肉吗”的店门口。

“涮肉吗？”沈喧林看着念了出来，“当然涮。”他看起来很像个小土匪头子，很想吃肉的小土匪让陆悉赶紧带路。

“欸，陆哥来了啊。”老板是个留着长刘海的青年，声音不太阳刚，“挺久没见你了。”他这才看到陆悉旁边的沈喧林，“你带人来了？你居然也会带人来吃饭？”

“说得我多不像人。”陆悉在仅剩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招呼沈喧林也坐下。

“我跟你说啊！悉林这边的涮肉店可就这家最正宗了，当地人才知道的，我可带你来了啊！别说我亏待了你！”一个男人从门口进来了，后边儿还跟着另一个痩他一圈儿的男人。

陆悉注意到沈喧林的动作变得有些僵了。

“我预约了座位。”男人说，“我要靠窗的座位。”

“不好意思，”老板道，“靠窗的座位没有了，所以给您预留了包厢，可以吗？”

“不可以。”男人扫视了一圈靠窗的座位，直直地跟沈喧林对上了眼。

暗潮汹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之间绝对有点什么。

“沈喧林？”男人一挑眉，笑了，“老熟人啊，这不巧了吗？四人座坐俩人多寂寞，介意拼个桌吗？”

沈喧林甚至懒得跟他一个眼神：“介意。”

“……”男人的指节叩叩桌子，“看在孟询的面儿上行不，我好歹是孟询的兄弟啊。”这就很意味深长了。你不给我面儿，好歹得给你对象面子吧。

“还是说……”男人笑得更高兴了，他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你们俩得聊点儿啥见不得人的？”他故作仗义，“那你知会我一声，我马上走。”

“我跟孟询掰了。”沈喧林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眼里带着讥嘲，“你不是他的好兄弟么，他怎么不告诉你？”

沈喧林着重咬了“好兄弟”三字，暗里的潮都翻成了海啸，空气仿佛都滞留了两秒。

“掰了？”男人收起手，嘴角压下去没几秒又翘了起来，“因为你不乐意跟他办事儿么？”

“这里是饭店，不是酒吧。”沈喧林说，“嘴巴放干净点。”

“你他妈——”

“吃辣吗？”陆悉打断了他们的来往，“九宫格还是鸳鸯锅？”

“九宫格。”沈喧林接话，“重麻重辣都接受。”

“沈喧林？”男人皱眉，他不满于沈喧林对他的无视，这无异于将他的面子甩在地下碾压。

“我跟你不熟。”沈喧林又在菜单上勾了两盘肉，“跟我谈恋爱的不是你，跟我分手的更不是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麻烦你别挡在这里。”

“……”男人哼笑，“你不怕我告诉孟询你跑这儿来躲他了吗？”

“请便。”

男人咬咬牙，跟同伴走去了另一个空位上。他划开手机给孟询弹了个语音过去：“哥，你要沈喧林的定位不？我偶遇他了。什么……不，我不白帮忙，一个定位三百，怎么样？”

“……三千？哥这么大方，十个定位就十个定位……好，成交。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