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就可以不用一直待在金府,或者一直带着‘灵宫’了。”几人听完明尘对阿芙的初步指导后,思服总结道。
明尘点点头。
阿芙结印后闭上眼,不久就变成了一个挂坠,出现在陈景湛腰间。
“这种能力是天赋很强的物灵才能习得的,”明尘赞叹道:“阿芙的确很有天赋。”
“是吧,所以我们真是天选之人哇!”思服绝不会让话掉在地上。
前几日,刚见到明尘的时候,金昭万万没先到世上还有除了勤叔以外的物灵存在,他这几天一直在像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祖父。
明尘在接触到阿芙的瞬间,大致明白了她的学习进度。
勤叔虽然在尽力帮她,但是由于他自身的上限不高,他已经陷入教学瓶颈,明尘来得正是时候。
而勤叔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物灵存在,他对明尘的态度很热切,但这种热切中似乎带着些私欲,其他人无法窥见。
待陈景湛三人带着阿芙回到学堂,勤叔走到明尘身边,将手轻轻放在明尘肩上。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明尘转过身,看着勤叔双眼,明明在对话,嘴唇却没有动:“只是这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局面。”
“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尝试,”勤叔一改往日亲和的态度,挡不住的仇恨快要从他眼中溢出:“身为物灵,决不可以忘记。”
“物灵已经消失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看是你自在日子过太久。”
“至少我没成为金氏的爪牙。”
勤叔瘦削的身子轻微一颤,他没料到自己竭力隐藏的事情就这样被他点破。
“物灵的仇恨,我承受的不比你少,”明尘轻笑道:“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不要想着利用阿芙帮你往上爬。”
“如果我要,你又奈我何?”勤叔开口道,声音沙哑但很清晰。
“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个简单人物,”明尘拍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从高往低端详着勤叔沟壑丛生的脸,眼底好似结上了一层寒霜。
“但你最好耐心点,金氏不会因为一只狗丢了自己的体面。”
勤叔闻言大笑起来,轻蔑道:“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的无名小卒,你不觉得你的威胁太自不量力了吗?”
“是吗,”明尘轻声道:“赐金使?”
物灵天赋各不相同,有人点石成金、有人千里追踪、有人治愈疾病、有人力大无穷……其中最特别的一种能力是维持绝对公正,有此能力的人也可点石成金,通常和有着打斗天赋的物灵两人一起行动。
这些人都是些好事好权者,当他们出现,缠斗的双方都要停下,听从他们的指挥,以绝对公正的方式进行决斗,胜利一方能获得大量的金子。
如若不肯,在场者会被擅长打斗的物灵当场杀光,有人反抗亦然。
后来这些好事者被称为“赐金使”,他们是物灵中最臭名昭著的一类,但也十分受欢迎。
对面人听到后三个字,面色一变,眯起眼睛稍微推理后道:“你是葳川来的?果然葳川还藏匿着物灵,被你点破,说明我这些年伪装得还不错。”
明尘冷哼一声,估量对面人应当是两人中赐金的那个,但还是慢慢做好打斗的准备。
“看你体格长相均是上乘,不如跟了我,回归老本行。”
“话不投机。”
见谈判失败,赐金使自腰间拿出一把短剑:“十几年来,我忍辱负重,你休想毁我大业。”
明尘也拔出佩剑,谨慎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不料眼前矮小精悍的男人往地面用力一掷,一阵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明尘随即挡住口鼻冲向前猛地一刺,那人闷哼一声,烟雾散去,人却不见了。
明尘收起剑,感到形势比他想象中严峻,立即往学堂赶去。
*
“荒唐!”
金沐泉拿着扫把,站在学堂的小花园里,本来还耐着性子清扫落叶,看到不远处金昭几人前前后后近了讲堂,愤然将扫把扔到一边。
半截指赶紧上前捡起扫把,谄媚地递过去:“二哥哥消消气,要是被学监看到就不好了。”
“凭什么他们仨可以告假几天不来学堂,我们没写完功课就要被罚打扫小花园!”一只耳走到金沐泉身边,一把将半截指递过来的扫把扔地上,把自己的扫把也扔下道:“我看就是学监针对我们,二哥哥你稍微使点手段的话……”
“蠢货,他是我祖父那边的。”金沐泉看着二人,心中却浮现出陈景湛和思服的脸,觉得自己挑错了队友,失望又无奈。
“为这样的小事大动肝火,原来名满煜都的金沐泉公子也不过尔尔。”
沙哑难听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三人抬头四处寻找,片刻后才发现亭子斜斜的房檐上坐着个精瘦的老者,他正安闲地往下看。
“你这老儿,二哥哥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一只耳叉腰高喊。
“可笑可笑,”老人摇摇头:“大祸临头了,还做出这般小孩子模样。”
“什么意思?”金沐泉问道。
“你晓得帝星吧,”老人敏捷地跳到地上:“可惜,指的不是你。”
金沐泉心中一动,他在父亲离开前听到过几句议论,这老者说话虽然爱卖关子,但听起来似乎知道什么玄机。
他静站不动,要看看老者耍什么花样。
“你这老儿,好无礼,不请自来,还说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只耳拿起扫把就要驱赶,半截指也赶紧将扫把对准老者。
老者敏捷地闪到两人面前,一手抓住一只扫把,轻轻往后一拉,一只耳和半截指往前扑去,若不是有灌木的阻挡,两人不知要扑出去多远。
而那老者岿然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走近一看,他的手臂上还带着伤。
金沐泉方知自己小看了来人,拱手道:“大师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公子可听说过物灵?”
金沐泉点点头,不明白老者提到物灵有何意图。
老人顺手捡起块石头放在手心后,合上手掌,再次打开时,那石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他将石头放到金沐泉手中,沉甸甸的,这不是这个大小的石头该有的重量,金沐泉突然想到之前金芙的江湖骗术,心中细碎的东西突然连接起来了。
他原来只以为金芙是什么奇异人士,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物灵……而且……金沐泉抬眼,将目光转移到面前这个面目苍老的人身上,而且,眼前也来了个物灵,他似乎还有点投靠自己的意味。
“你知道如果被我祖父知道了,你的后果是什么吗?”金沐泉看着老人的眼睛,那双眼浑浊发黄,他看不透。
“我猜公子不会那样做。”
“是吗?”
“毕竟我在金获府上待了十多年,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搞垮他了。”
金沐泉笑起来,摸向袖中的玉麒麟:“有意思。”
*
司徒献一行人比预想中来得早,柳氏在码头上老远就迎出去,亲热地招呼着。
“多年不见了,献弟,你怎么长得越发年轻了,”柳氏看了眼从船上卸下来的众多物品,赶紧走到跟前寒暄:“一路上还好吧,没有晕船吧?”
从唤雪到赊月要跨越整个葳川,一般要到赊月,人们都会选择直接走海路,缩短行程时间。
“都好都好,”司徒献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穿着和年龄并不相符的粉色,虽然保养的很好,厚厚的脂粉还是遮不住眼角的纹路:“嫂嫂还说我,你才是越发美丽动人。”
柳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搂住司徒献旁边穿着淡雅端庄的妇人,道:“弟妹,我可盼你们好久啦,太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贾氏笑着敷衍,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司徒清友翻了个白眼,独自往前走去。
在会客厅闲聊过几杯茶后,话题渐渐步入正轨。
“嫂嫂这次架势摆这么大,想来已然准备充分。”司徒献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柳氏。
柳氏拿起帕子遮住嘴,嗤嗤笑起来:“哎呀,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人看了,五十岁,不过半百,我多次推辞,清全那孩子非要给我办。”
说着,看向坐在一边的司徒清全。
司徒清全比司徒献小不了几岁,少年时都在葬花一处长大,根本就不把司徒献当做长辈看,所以也没有前去码头迎接,现在坐在椅子上也是心神不定的。
“我这兄弟真是越发孝顺了,”司徒献不屑地笑笑:“有长进。”
“这些年我的确长进不少,叔叔就看好吧。”
“清野还没到吗?”贾氏看二人似乎要斗嘴,急忙打断,看向柳氏问道。
柳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叹口气缓缓道:“清野那孩子太忙了,整个葳川都需要他治理,我也不好强求。”
“哦?葬花科比唤雪近多了,我们走的水路,应该差不多时间到呀。”贾氏疑惑道:“况且,说句不该说的,金氏也帮着管理,他不应该忙到抽不开身……”
司徒献冷冷瞥了贾氏一眼,她自知失言,端茶喝起来。
“他管什么,我看过不了多久,葳川都是金氏的。”司徒清全毫不在意道。
“就知道胡说!”柳氏喝住司徒清全,又转头笑盈盈地看向司徒献:“不过,听说清野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我们还是得早做打算,免得……”
“嫂嫂说这话什么意思?”
司徒宴打断柳氏,论辈分他高于司徒清野,但论年龄他还要小两岁,他虽然一直想回到葬花,但对司徒清野并无意见。
“难道要趁他病重夺权不成?”
“啊呀我的兄弟,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柳氏浮夸地站起,看着正襟危坐的司徒献,又坐下道:“谁人都知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如果不预先准备好,万一哪一天清野他……葳川不就彻底落到金守节手中了。可怜他也没个儿女,不然也轮不到我们来思量这些问题呐。”
听她说得在理,司徒献情绪缓和下来,这的确是近期葳川应该考虑的大问题。
“现如今,依辈分……”柳氏观察着司徒献一家人的神态:“有谁能比你更合适呢?”
司徒献好像被巨大的钟声从梦中叫醒,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一下子冒了出来。
贾氏和司徒清友看向司徒献,心中也隐隐约约长出了什么东西,只有司徒清全无措地看向柳氏,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