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气清朗,风清气爽,少年们都换上了夏装,坐在学堂里认真听着先生的教诲。
窗外的早蝉已经开始鸣叫,似在告知一件大事的来临。
因为在一品楼听到的事,这几天陈景湛和思服上课都心不在焉,满屋子金氏子也似乎陷入了初夏的燥热之中。
鉴于此,学校决定举办一场马球比赛,以此提升大家低迷的情绪。
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每组队员,一组四人。
第一轮陈景湛抽到第四组组长,第二轮思服抽到第三组,便“威逼利诱”将自己和陈景湛换到了一组,第三轮来了个身材高大、武力高强但智力堪忧的金贾,人称“呆霸王”,思服满意地接纳了他。
金昭前三次抽到的都是待定,第四次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四”。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三人,一个矮且瘦弱、一个高却无脑、一个呆呆傻傻,又看了眼站在中心笑里藏针的金沐泉,无奈中带着几分果断走向了角落。
看着金昭走过来,思服不可置信:“不会吧,他来我们队,那我们输定了。”
“或许他很擅长马球呢,毕竟他文韬武略都是第一。”
“那也架不住金沐泉那帮子人讨厌他,肯定会借机整我们”思服转向金贾求证:“是吧?”
“贾贾。”
“我不该问你。”
“贾贾。”
众人看金昭走向了那三人,发出一阵低沉的骚动,金沐泉走上前,关心地询问陈景湛:“第四组需要换人吗?看起来你们似乎不具备抵抗的能力。”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金昭抢先回答。
“现在换人的话还来得及。”金沐泉越过金昭,再问陈景湛。
“不过是一场游戏,输赢有什么重要呢。”
陈景湛抬起头,凝视着金沐泉的眼睛,他很熟悉各种不常为人所发现的恶意。
见他这么说,思服也只好作罢,开始在心里编整队形,调试策略。
经过对四人各方面的考察,第四组最终确定下来的策略是:金昭和陈景湛为前锋,思服、金贾为后卫。
金昭为主射门手,陈景湛负责组织进攻,传球给金昭得分,思服比较强壮,需要在阻碍对方传球的同时还要回球给队友,做到攻防兼备,金贾负责阻止对方球员射门得分。
虽然话说“只是一场游戏”,陈景湛和思服却比谁都认真对待,他们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正待发作。
金昭本就擅长这样的游戏,只需金贾不出错,第四组一路杀进决赛的可能性非常大。
通过一下午的磨合练习,四人已经具备了一只马球队的基本素质,只等第二天的正式比赛。
密集的鼓点响起,众人身着利落规整的马球服,牵着各自的马儿,依次站在到作为赛场的校场上,一排望去十分和谐,内部却斗争气焰高涨。
“春去夏至,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已然来临,”教授武术基本法的先生站在最前方,背手而立,俯视众人:“现在由我说明本次比赛规则……”
思服激动得一夜未睡,现在急不可耐,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东张西望地打量每个组的人员配置和马匹。
陈景湛昨晚也翻来覆去直至天明,现在抵不住的倦意开始蔓延。
金昭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看不出脸上任何情绪的变化,他站在一边像是一尊雕像,不知是在听讲话,还是在神游。
金贾憨态可掬,端正地站着,像一个士兵。
“现在请各组组长上前抽签,依纸条颜色决定第一轮的对手。”
陈景湛上前,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红色的纸条,左右查看,发现另一张红色的纸条攥在金沐泉手中。
金沐泉微微点头,礼貌性地微笑:“看来我们真有缘分呢,期待你们的表现。”
陈景湛也笑着点头回应,不知道为何,金沐泉给他的感觉总是假假的,尽管其并没有直接对他释放恶意。
“我们第一轮要和金沐泉他们组比。”
陈景湛摊开手,向三人展示红色的纸条。
“他们组实力不容小觑,”思服跨上马,指着不远处的四人道:“他们本来就比我们年龄大,在身高力量方面都有优势,一只耳、半截指长得丑心里也诡计多端,我们要多多小心了。”
一只耳、半截指是入学式那天被金昭割耳断指的两人,伤并未痊愈,但由于憎恨金昭,忍着痛咬着牙也要参加比赛。
“那就是只有两人。”金昭淡淡发言。
“你不要这么自大好不好,你把人家伤了,报仇是天经地义的。”
在思服看来,金昭才是学堂里最大的恶霸。
“哦?好一个天经地义。”金昭抱起双臂,拒绝交流。
陈景湛赶紧拉架:“不管怎样,抽到了就努力去反击吧。”
“贾贾。”
金沐泉这边,他和一只耳为先锋,他主射,一只耳进攻,半截指和另一人为防守。
两边队伍站定,随着一声哨响,金沐泉率先得球,一只耳为他打掩护,一路直奔金贾而来。
陈景湛与金昭打马奔走,企图从金沐泉处夺走马球,马球滚滚向前,金昭极快地调转马头,俯身伸杆,球被疾驰而来的一只耳捷足先登,直往球门飞去。
思服看着球的轨迹,快速推算出下落地点,疾驰而去,顺利将球传给远处的陈景湛,陈景湛心跳“砰砰”,紧张地跟着球跑起来,将球运到合适地点,正要射门。
一只耳快速前来,狠狠撞到了陈景湛的右肩,球歪斜地飞了出去,陈景湛也重重摔倒了场外的石板地上。
“他犯规!”思服原地绕圈,向观看区呐喊。
然而并没有人理睬,刚刚还在场的先生也不知去了哪里。
半截指将马球打回赛场中心金沐泉处,思服还在呐喊,金沐泉暗自发笑,毫不在意,将球高高击起,又迅速往前追去。
金昭见状,也极速追赶马球,一只手抓住缰绳,一边身体悬挂在马上,在球即将被金沐泉射门之时,伸长球杆,精准地把球打到了对方场地。
陈景湛忍着痛追去,一只耳又从后奔来,企图再撞他一次,思服看看金贾,咬咬牙打马飞驰,将球杆横在一只耳马前,马儿受惊抬起前腿,一只耳动弹不得。
陈景湛和半截指同时碰到马球,谁也不肯松手,僵持之际,陈景湛实在不堪忍受肩部的疼痛,球再次被半截指拦截。
金沐泉得到球,正好对面空虚,只有金昭和金贾,金沐泉和一只耳交换眼色,一只耳直奔金昭而来,思服心想“坏了”,迅速往回赶。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一只耳回头冲思服得意地大喊:“西边迟早是我们金氏的!”
思服怒火中烧,咬紧牙关拼命追赶,奈何马力不足,始终差一只耳半匹马的距离。
“昭弟认输吧,不会有人站在你这边的。”金沐泉打起球,朝金昭奔去,金昭不语,紧紧跟随着球的轨迹。
球在落下的瞬间,金昭、一只耳正好赶到一起,思服没想到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意图,朝金昭大喊:“躲开!”
而金昭在前,一只耳在后,他的注意力全在球上,球杆刚接触到球,就被一只耳狠狠地从马上挤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丈远才缓缓停下。
一只耳将球传给金沐泉,金沐泉几个假动作之后顺利射门。
哨声响起,中场休息。
金昭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校场粗粝的地面磨破了他的衣服,露出大片被擦伤的皮肤,头发也凌乱了,胡乱散在耳边。
陈景湛也慢慢从远处骑马过来,在思服的搀扶下缓缓下马。
“简直欺人太甚!”思服无处泄愤,只好大力拍打桌角。
陈景湛抱住右臂,痛得冷汗直冒,一字一句道:“我们会被取消资格吗?”
“我们调整下策略,这次我一个人来当先锋,你们负责阻球就好。”思服看着受伤的二人,心中止不住愧疚。
“没关系,我还可以。”金昭脸色苍白,语调是还没有起伏,说完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金沐泉满面春风,缓缓走过来,朝陈景湛行了个礼,道:“没想到赛场上大家都是以死相搏,实在是对不住啦。”
“装什么?!”思服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金沐泉。
“多有得罪,”金沐泉还是微笑,向思服也行了个礼:“本来就是比赛,我已经训斥过一只耳,以和为贵嘛。”
陈景湛痛得难以开口,思服问道:“你想说什么,专门来看笑话的吗?”
“非也,坦诚来说,我们和金昭之间存在些过节,所以本次比赛只为杀杀他的锐气,并不想伤害咱们之间的同窗之谊,如果你们愿意不多干涉,我们可以保证你们夺得第一。”
思服气极反笑:“你当我们是什么人,跟你是一丘之貉?”
陈景湛不愿多言,也不屑做出这样的事,虽然金昭为人冷漠,但毕竟是队友。
“那我们只有赛场上见真章了。”金沐泉振衣离去。
“那二人真是不知好歹,”见金沐泉负气而归,一只耳赶紧迎上去:“二哥何必在意他们,反正过不了多久天下都是我金氏的。”
“对呀对呀,我们干脆把他们好好教训一顿。”半截指赶紧奉上茶水。
金沐泉接过茶喝了一口,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三人,不悦道:“一会儿上场,输赢不重要,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恭敬站在旁边的三人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