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歧从后门进入教室,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现在正是下课时间,教室里乱糟糟的,各人忙活各人的,也没人注意到杨歧朝林不渝走过去。
杨歧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到林不渝桌面上,本想看着林不渝说话又觉得不太符合人设,于是侧头对着窗户就说:“处理伤口用的,双氧水,碘伏,纱布啥的。”
林不渝扫了眼手腕上的伤口,看起来伤得挺严重,红了一块还微微发肿,实际就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但林不渝还是抬起头看着杨歧留给他的侧脸,轻声说:“谢谢。”
杨歧“嗯”了一声,双手插兜,故作潇洒地抬脚离开。走了两步,他摸到兜里放的手链,回头看了眼林不渝,又扭回头回了座位。
还是等修好了再还给林不渝吧。
下午下了课,杨歧让王叔联系了个专业搞首饰修复的人,把手链送了过去。也没等太久的时间,吃个晚饭的功夫就给搞好了。
杨歧拿着手链仔细看了看,看着没啥瑕疵,应该和原来的一样,就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翻了翻《复仇三公主》这本书,在第五章看到对这条手链的描写。
一共两条小火苗手链,一条林不渝自己戴着,另一条林不渝小时候送给了沐思诺,说长大后要娶她。
杨歧看完小火苗手链的来历,不自觉瞟了眼放在首饰盒里的手链,这是个烫手山芋啊。
不过……杨歧合上书瘫在椅背上,书里说林不渝对这条手链看得格外重要,几乎不让人碰。怎么他这都给人扯下来了,林不渝什么都没说?
杨歧想到他以前看的小说,心里出现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他被男主角看上了?
咦呦!杨歧搓了搓胳膊上泛起来的鸡皮疙瘩,及时打住自己狂飙的想法。“这是个言情小说,言情小说。”杨歧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
晚上杨歧做了个梦,梦里他被红酒泼了一脸,一转身狠狠撞到了林不渝身上,于是他看见林不渝白色的短袖上留下个他的脸的形状,有鼻子有眼的……
林不渝气得砰的一下捏碎了手里的小火苗手链,一脸杀气地盯着他。
杨歧猛地被吓醒,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钟,才刚刚六点。
“妈耶!”杨歧搓了搓睡僵的脸,完全没了睡意。
什么鬼!怎么就梦见他了?
不能再睡了,杨歧顶着一头草绿色的乱发和一张面瘫脸,毫无感情地起床刷牙洗脸。
给杨歧做饭的夏姨还没有起床,杨歧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都有什么,决定自己做个早饭。
“小少爷,做饭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夏梅按时起床后来厨房做饭,却看到杨歧正在打鸡蛋。她急忙快步走过去,从杨歧手里夺过打蛋器,把杨歧推到一边。
被推得一个趔趄的杨歧尴尬地放下仍握在手中的鸡蛋,小心将鸡蛋放到台子上,胳膊不自然地晃了晃:“那什么……我出去跑跑步,锻炼锻炼。”
杨歧看了眼因为自己离开厨房而长舒了一口气的夏姨,叹口气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天已经完全亮了。
杨歧沿着小区里的湖随意走着。早上的空气不错,杨歧伸展了下胳膊,扭了扭脖子,然后就看见了正在跑步的沐思诺,叶云汐和冷优璇。
叶云汐吐槽:“我们都已经跑了30圈了,这个小区也太小了吧。”
沐思诺冷漠:“再跑20圈。”
冷优璇保持着优雅:“看谁先跑完,输的人请客。”
杨歧听到三人的对话,目光呆滞地目送三人跑远。
绕着小区跑五十圈,杨歧拿出手机看了眼小区的地图,瞬间觉得腿有点软。
对不起,打扰了!
还没走十步远,杨歧看到了跑步的林不渝。
嗯?林不渝?
杨歧又看了一眼,确定他确实没看错。他漏读原著了?怎么林不渝也住在这里?
又往前走了会儿,杨歧看到了沐悠歌,叶丽娜和冷唯儿。
沐悠歌一脸怒气:“今天跑50圈,绝对不能输给那三个贱女人!”
叶丽娜和冷唯儿握紧拳头,大喊一声:“冲啊!”
“?”杨歧皱着眉目送三人气喘吁吁地跑远。
他想起自己出门前说的锻炼锻炼,和这跑步的七位相比,他真的就只是随便走走。
绕着湖走了半圈,回家路上,杨歧迎面碰上了林不渝。林不渝慢步走着,脸上出了汗,落在额头的头发已经微微汗湿。
都看见对方了,好像不打招呼也说不过去,但打招呼了又特别别扭。
“早上好。”在杨歧纠结的时候,林不渝已经主动打了招呼。
杨歧听到林不渝的声音,愣了一下回应:“早上好。”
打完招呼,也没什么可说的,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走各的。
杨歧看了眼时间,七点多点儿,也不知道那跑50圈的六位跑完了没有。
吃了早饭,杨歧踩着时间点去了学校,不早也不晚。三位女主角是意料之中的迟到,但老师也没说什么。
“杨哥,你带的什么啊?”夏靖见杨歧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好奇地上手去看。
杨歧没避着夏靖,大大方方地打开给人看了看:“就一条手链。”
“诶?有点眼熟啊。”夏靖伸手要去摸手链,“好像在哪里见过。”
杨歧拿着盒子躲开夏靖的手:“林不渝的。”
夏靖一听是林不渝的东西,立马讪讪地缩回了手:“林不渝的啊……林不渝?杨哥!你……?”夏靖瞪大眼睛看着杨歧。
“别喊!”杨歧很想上去捂住夏靖嗓门挺高的嘴,但又怕沾上夏靖的口水。他叹口气,把首饰盒收起来,“昨天我不小心给他扯坏了,现在修好了正打算找个时间还给他。”
“这样啊。”夏靖明白地点点头,又想起别的事,说,“杨哥,我发现你这两天怎么老是叹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别客气,尽管告诉兄弟,兄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你说是不是,旭昂。”夏靖一巴掌拍在正在专心玩游戏的郑旭昂的后背上。
“是是是。”郑旭昂摘掉一个耳机,略带敷衍地说。
杨歧按了按眉心,又有种想要叹气的想法。夏靖这个人,人挺不错的,就是时不时犯二让人招架不住。
中午吃了饭,杨歧早早回了教室。
教室里就两三个人,林不渝还没回来,这个时候把手链还回去正好。
杨歧拿出来首饰盒,想了想又撕了一张纸,拿出笔把要说的话写下来。为了显得他虽然没有当面说谢谢但仍然十分有诚意,杨歧先在纸的右上角画了个Q版的林不渝。
杨歧写:“手链给你修好了,昨天的事谢谢你。”
写完,杨歧盯着这张纸看了十秒,除了对自己画的林不渝还满意,那写下的话怎么看怎么别扭。
除了上学的时候传答案,他就没给别人写过纸条。
这么幼稚的行为,他不会是被这里的人传染了吧。
杨歧心中一凉,难道我已经开始弱智了?
突然开始怀疑人生……
算了算了,还是当面说。杨歧将纸揉成一团,打算扔进垃圾桶里,手都举起来了,停了一秒又默默放下把团成一团的纸展开,将写着话的那后半部分撕下来,撕成碎片,又把画着Q版林不渝的上半部分留下来随手夹进一本书里。
好歹自己挺满意的,扔了怪可惜。
杨歧握着纸的碎片,站起来去垃圾桶那边扔掉。结果他刚站起来,一转身发现林不渝就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靠着窗户,看着他。
“!”杨歧真真切切地吓了一跳,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站在这里?”
“吹风。”林不渝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身后开着的窗户,但话里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杨歧跟着林不渝修长的手指看了眼窗户,想到自己刚才弱智的行为,他又警惕地看向林不渝:“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你撕下来纸写字的时候。”林不渝站直身子,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刚才杨歧夹画的那本书,“画得还挺不错的。”
“学过。”杨歧简短而冷漠地回答。一想起他刚才的行为全给林不渝看了过去,杨歧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一脚踹死那个自己,再大骂一句你个憨憨!
林不渝看着杨歧脸上变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你的道谢我收到了。”
杨歧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自暴自弃地从桌子上把首饰盒拿过来塞给林不渝:“算了——无论如何,昨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林不渝有些疑惑地看着突然被塞到手里的首饰盒:“一条手链,坏了就坏了。”
杨歧惊讶地看了眼他,怎么听林不渝的话感觉这条手链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手链?
“你要不要看看这条手链?”他提醒林不渝。
林不渝打开首饰盒看了眼:“小火苗手链啊,还挺好看的。”
杨歧更加惊讶地看着林不渝。这不是一条普通的手链啊,这可是你的定情信物,你要不要说得好像第一次见这条手链似的?
大哥,男主角,你清醒一点啊!
林不渝又盯着手链看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了变。
“这条手链对我来说挺重要的,谢谢你啊。”林不渝合上首饰盒。
杨歧探究的目光看了下转变迅速的林不渝,有点想不通。
小说里写的掺不了假,但林不渝刚才的表现怎么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
林不渝注意到杨歧的目光,别有深意地说了句:“这两天感觉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啊。”
杨歧没想到林不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心里猛地一咯噔。他在心里迅速找了好几个理由糊弄过去,最后选了一条比较符合人设的,理直气壮地说:“关你什么事!”
林不渝一愣,好几秒没说什么。
杨歧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也不是专门学表演的,再加上没有他的剧情时他又那么随便,露的马脚太多了。
“我这个人还是明辨是非的,你昨天帮了我,我感谢你。”杨歧想了下这个时候他这个人物的设定会说的话,“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我喜欢沐思诺,你是我最大的情敌!”
林不渝皱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杨歧。
“我怎么是你情敌了?”林不渝问。
杨歧被问住。是啊,沐思诺又没说喜欢林不渝,林不渝也还没说喜欢沐思诺,他这是给人直接按头了啊。
杨歧又一次想要回到几分钟前,一脚踹死刚才的自己,再大骂一句你个憨憨啊!
“我觉得你喜欢她,不行?”杨歧硬着头皮说。
只要我装得足够淡定,就没人发现我心里慌得一批。杨歧安慰自己。咱什么场面没见过!
林不渝淡淡地看了眼坚持与他对视以此表明自己的杨歧,目光微微往下发现杨歧的右手拇指正无意识地扣着食指,看过这个小动作他把目光重新放回杨歧逐渐开始紧张的脸上。
也不知道一开始就一个简单的道谢和还东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有点针锋相对意味的场面。
林不渝抿了下嘴唇,神色不变:“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那不就得了,”杨歧说,“反正道谢我也道了,这事儿就过去吧。”
林不渝没说话。
杨歧见他不说话也摸不准这事到底算不算过去。
“那张画能给我吗?那应该也算是你给我的道谢吧。”林不渝偏头看向杨歧桌子上夹着画的书。
杨歧懵了一下,脑子还没从林不渝突然跳脱的话里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老老实实地从书里找出来那张皱巴巴的画递给林不渝:“都皱了。”
“没事,”林不渝收了画,“画得很好,我挺喜欢的。谢谢。”
杨歧看着林不渝拿着画离开。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手一展开,发现手里的碎纸片居然还没扔。
嗐!
杨歧叹口气,觉得以后自己可以叫:杨·叹气爱好者·歧。他将手中的碎纸片扔掉,回到座位,后知后觉感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