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嫁 第114章 【114】烟花祭(4)梳妆

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雨。

城里的雨后，青烟缕缕，白雾朦胧，少年白衣如画，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注意到身侧女人热烈的视线，少年侧过头，低眸浅笑，温润纯净。

那清澈透明的眸子里光芒潋滟，似是月光洒落了一湖的春光。

漆夜彩稍稍安了安心，夜慕烬今天格外安分守己，正常到有点不正常了。

半夜三更，夜慕烬又开始发疯。

如果不是这小疯子跪在床边，像什么人形犬一样，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手指，她也不会醒。

看她醒过来，小疯子还一脸单纯无辜的笑容，就像获得了主人的关注一样，很开心，开心到要摇尾巴，开心到……要哭出来。

他眼里盛满了她，却又好像根本看不到她？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闪过了原著对夜慕烬的介绍——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美的…疯子。

“姐姐，姐姐，姐姐，看看阿烬……”他急切地呼唤着她，期盼地祈求着她的注意。

“夜慕烬？”漆夜彩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擦拭掉少年因为兴奋而落下的泪水。

“姐姐，你在看的，是阿烬吗？”含了薄雾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迷离。

对于夜慕烬让人难以理解的疯言疯语，漆夜彩见怪不怪，平静地说：“当然是你，夜慕烬。”

夜慕烬露出无比满足的笑容，抓着漆夜彩的手腕，将脸贴在上面，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姐姐不许认错阿烬了。”

漆夜彩：“认错？”何出此言？

小疯子剖开肚子，拿出剪刀，在她身上来回比划，这次，是真的开始做衣服了。

漆夜彩很惊讶，夜慕烬的针线活居然那么好，熟练到他过去好像总是这么做一样，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做完这一切，夜慕烬又来到梳妆台，一边梳着他的长发，一边掀开染了血色的红唇，无声地说着些什么。

漆夜彩来到夜慕烬身旁，就在身边，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漆夜彩观察这个梳妆台，桌子没有尖角没有尖边，哦，整个屋子里面都没有尖锐的地方，全都是圆滑柔软的。

没有发现特别之处，漆夜彩继续观察夜慕烬。

夜慕烬好像在唱一出戏曲，似乎是很悲伤的曲子，他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痛苦……

这一刻，他好像……不是夜慕烬。

如果说，同样的剧情上演一次，可以理解是发疯，但如果不止一次呢？

是否因为这对个场景对夜慕烬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导致他不断重复上演这段剧情？

夜慕烬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漆夜彩忽然觉得，她好像根本不认识夜慕烬，更别提熟悉他的过去了。

倘若这个夜慕烬，不是真的夜慕烬。

那他，究竟是谁？……

*

好痒……

一定是狗夜慕烬又在舔来舔去。

漆夜彩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漂亮的少年，埋在她胸口，朝她眨了眨浅色的眼睛，眼神无辜又纯洁。

然而他却在舔……

漆夜彩：“…………”

在她发愣的期间，少年伸出舌尖，在她冷漠的注视下，又舔了一下，再舔了一下，甚至还要……吸住。

漆夜彩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把夜慕烬揍了一顿。

少年无辜极了：“为什么不可以？”

漆夜彩冷硬道：“没有为什么。”

“可是，它是红色的。”

“是绿的也不行。”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夜慕烬很是郁闷，然后自闭了，所有水晶花都自闭了。

漆夜彩揪着夜慕烬问昨晚的事，夜慕烬却好像完全不知情，但觉得很有趣，想跟她讨论讨论剧情。

漆夜彩隐隐有了个猜测。

夜慕烬可能是真不知道，极大的创伤，让他忘掉了这段记忆，但潜意识里还记得，使得他不断重演这段经历。

夜慕烬对他的发疯经历并不关心，他觉得自己发疯不过是日常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他更对早上的经历感兴趣。

“姐姐，阿烬知道了。”夜慕烬支着脑袋，笑意盈盈，有种胜券在握的愉悦。

漆夜彩平淡地道：“你又知道了。”

“姐姐心里有鬼，不愿意告诉阿烬。”夜慕烬哼哼唧唧，一副被欺负了处于受害者位置，想要对方来哄的娇花样。

漆夜彩顺着他说：“是是是，我心里有鬼。”

夜慕烬果然更生气了，不满地凑到漆夜彩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部，将下巴搭在她后颈处蹭了蹭，委屈地软着嗓音唤了一声：“姐姐～”

漆夜彩：嘶。夜慕烬，小夹子音。

“姐姐，阿烬不希望姐姐心里有鬼，阿烬希望姐姐心里有阿烬。”

漆夜彩被夜慕烬一口一个“姐姐”、“阿烬”的整得头晕，他真的好喜欢这么叫，每句话都像是在撒娇，软绵绵甜腻腻的。

“姐姐。”夜慕烬的语气突然加重，他盯着漆夜彩的脖子，上面空荡荡的，“怎么不见了，姐姐，姐姐是把它弄丢了吗？”

“姐姐把阿烬的心弄丢了……”

夜慕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委屈得要哭出来。

漆夜彩在枕头下面翻了出来：“夜慕烬，我不喜欢戴饰品。”

夜慕烬晃了晃漆夜彩的手，轻柔着嗓音撒着娇：“那姐姐能不能为了阿烬……”

漆夜彩无情打断：“不能。”

夜慕烬说哭就哭，小水晶不值钱似的往下掉，从漆夜彩的肩膀处往下落，好几颗都滑进了她的衣服里面，硌得慌。

漆夜彩无奈叹息：“好吧。”

小水晶立刻没了。

夜慕烬积极地给她戴好项链，还把其他首饰全部检查了一遍。

最后吻在她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慢慢地说：“如果姐姐摘下来了，阿烬就会立刻出现，帮姐姐重新戴上去哦。”

漆夜彩：“……”

唉，算了，她还有事要跟夜慕烬谈。

夜慕烬立刻跟火焰熄灭了一样，不出声了。

漆夜彩问：“关于净化的事，你知道？”

似乎是在想怎样的回答最好，夜慕烬过了好一会儿，才跟邀功一样说：“阿烬会满足人类的一切愿望，姐姐，阿烬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好。”漆夜彩反手给了他一拳，“好个毛线啊！夜慕烬！你知不知道你对事物的定义和理解都非常极端？”

夜慕烬不明白漆夜彩为什么突然发火，但姐姐这样对他，他就抑制不住……兴奋。

被打得很兴奋，被骂得更兴奋。

忍不住地愉悦，想笑。

漆夜彩见他这副神思游离的神经样，就知道刚才把夜慕烬爽死了。

这个小变态。

漆夜彩真怀疑他是得了什么大病，却是无奈又纵容地拍了拍他的脸蛋，让他清醒点。

夜慕烬回了神，微微抽着气，眸光里满是喜悦：“姐姐，为什么，不可以极端？”

漆夜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她想的解决方法跟夜慕烬描述了一下，然后说：“人是复杂的，不应该只留下正面。”

“为什么啊？姐姐，阿烬不懂。”

夜慕烬的眉眼耷拉了下来，似是陷入了迷圈，软绵绵地塌在漆夜彩怀里，花枝缠绕在她身上。

漆夜彩揉了揉他的脑袋，想到了一个他绝对可以理解的例子：“夜慕烬，你希望我变成一个积极美好的假人吗？”

“假人？”

“……我以后都不会再打你骂你了。”

夜慕烬干脆道：“不可以。”

漆夜彩：“……”非逼我说得这么明白。

“姐姐，阿烬还是不明白……”夜慕烬闭上眼睛，软绵绵地，小声呢喃着，“为什么……”

漆夜彩戳了戳夜慕烬自闭的水晶花，水晶花别扭了一会会，就在她眼前盛开了。

“夜慕烬。”漆夜彩轻声唤道。

怀里的少年没有回应，安静的睡颜乖巧极了，以往浑身的刺都收敛了起来，换成了软乎乎的毛，像一个美丽、善良、纯洁的小天使。

夜慕烬这段时间好虚弱，跟奉神仪式有关吗？

不只是梦见了什么，夜慕烬难受地皱了皱眉，见他如此，漆夜彩的心口像是被细细绵绵的软针扎了下。

她恍然意识到，她好像见不得夜慕烬难过，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夜慕烬了。

但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夜慕烬确实很难让人拒绝，他很可爱。

“姐、姐……”夜慕烬就连睡觉的时候，手也紧紧攥着她的衣服，这会儿越发用力，嘴里还急切地喊着她。

漆夜彩轻轻拍了拍夜慕烬的手，他总算没再用力了，却是往她怀里钻了钻，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姐姐，不许离开阿烬……”

良久，漆夜彩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