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嫁 第10章 【10】鬼菩萨(3)观音

漆夜彩在新郎们身上得不到多余的信息，于是开始观察环境，这里最突出的便是中间那一棵开满红花的古树。

红花烂漫，树枝蜿蜒，被许愿符、金铃铛、红绳等东西缠绕着。

漆夜彩扯下一块许愿符，顿时铃声大作。

众新郎纷纷被吸引过来。

漆夜彩没有讶然，淡定地看着许愿符，上面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

其他新郎也纷纷摘下许愿符，在摘下的那一瞬，上面浮现出几个字。

——是他们原本的新娘的名字。

“嘻嘻～”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诡异笑声。

“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福所有新人～”

“想要获得美好祝福的新郎，请来树下上香、祈祷，吾会祝你们如愿以偿～”

有新郎问：“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怎样才能出去？你先说清楚！”

那道诡异的声音古怪笑道：“你们曾经都向吾许过愿、发过誓，要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生死不离。如今神明显灵，吾大发慈悲，来替你们实现这个愿望。”

有几个新郎很是激动：“此话当真？”

有一个行动派在那声音没说完的时候，就已经走完流程，满面春风，就等着跟心上人见面，看得出来是真爱。

漆夜彩记得这个人，就是他第一个出来说，他的新娘是正确的。

那道诡异的声音低低笑了声，回答道：“倘若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离开哦～”

有人蠢蠢欲动：“你倒是说怎么离开！”

“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

便是来时的洞房门！

众人望过去，只见洞房门现在紧闭。

有个新郎似是迫不及待，听到离开的方法就来到了洞房门前，一把伸手推开。

漆夜彩微眯了眯眼，安静观察。

枪打出头鸟，这位新郎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门打开之后，在场人都倒抽了口气。

只见屋正中上方，吊着一个新娘。

满屋大囍，新娘一袭红嫁衣，被白绫吊在屋正中。

那诡异的笑意突然扭曲了起来，尖锐又刺耳，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漆夜彩猜测到新郎可能会死，因为这个“声音”说过，这些新人都曾向“祂”许过愿发过誓，要跟心上人长相厮守生死不离。

而这个新郎想要离开，岂不就是不愿意跟新娘在一起，违背了誓言？“祂”岂会允许他轻易离去？最差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可漆夜彩没想到，死的是新娘。

为什么？这样新娘未免也太无辜了。

而且，照这么看来，目前在场的“新郎”掌握着“新娘”的生死，只要现在离开，就可以收获一具尸体。

不过目前不确定新娘新郎是否是对应的，但应该不会出现随机死一个新娘情况吧。

“新郎”只是个代称，不分性别。

这样安排两边人，或许是有共通之处。

那新郎站在门口惊恐万分，又是惊讶，又是恐惧，他焦躁地抬头到处问：“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装神弄鬼恐吓我？！”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笑声越发尖锐，充满讥笑，无数道声音聚集在一处，最终落定在众人上方，浮现出一道散发白光的身影。

“诸位可以唤吾观音，或者……鬼菩萨也行。”

音落，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乌发白纱，头顶光圈，晶瓶青枝，盘坐白莲。

正是非常经典的观音菩萨扮相，只是脸被白光笼罩，看不清五官。

“鬼菩萨”的名号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菩萨，而是出了名的“黄泉引路人”。

传闻“鬼菩萨”只是个名头，皮下有无数人，一般的鬼菩萨都会戴上特制的“鬼面”，因此又被称为“鬼面菩萨”、“鬼面观音”。

只要想，任何人都可以借此名头胡作非为，甚至坏事做尽，让下一个人背锅。

但前提是，你得能撑得住来自“鬼菩萨”这个名头所带来的诅咒与反噬，毕竟它承载着利用这个身份的所有人的罪孽。

因此，借用“鬼菩萨”名头的人，最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消失。

漆夜彩来之前就做好了调查，鬼域的鬼菩萨就是第一任号主，也就是本人。

只是没想到，正主本人魔性又鬼畜。

新郎们窃窃私语，有点不敢动作。

漆夜彩不畏不惧地直视过去：“请问菩萨，新娘犯下何错，以至于死？会不会有点过分残忍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便说：“这位大姐也太天真了吧？居然说残忍，真是可笑。”

“一副没见过世面样子，大惊小怪。”

鬼菩萨垂首，模样好似真是悲悯世人普度众生的菩萨，声音温柔又和蔼：“吾从不滥杀无辜，尸体皆是死有余辜。”

这态度跟方才鬼畜的模样判若两人。

倒是个善变的菩萨。

漆夜彩沉思，所以他的意思是，死者罪有应得？看来有前情提要，这新娘应该是做了什么，新郎或许是无辜的？得追根溯源。

却听鬼菩萨又说：“吾从不杀生。”

这话乍一听细思极恐，倒不像说谎，毕竟以鬼菩萨的能力，完全没必要。

所以说，杀害新娘的另有其人。

反观这个新郎，他如此急切地想要出去，又表现得非常畏惧，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其他新郎纵然想离开，也被吊死的新娘震慑到了，乖乖前去树底下上香祈祷。

那鬼菩萨懒懒撑着头看着，似乎并不在意。

漆夜彩先去看了新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就是个傀儡假人。

虽说灵魂被勾走，灵力被限制，但身体的能力不至于被削弱成跟毫无法力的凡人一样。

可在场诸多修真者，包括她在内，隔着区区一件嫁衣，竟无一人看穿，可见这鬼菩萨的障眼法不容小觑。

漆夜彩排在最后上香。

鬼菩萨在上头漫不经心地轻笑出声：“看到新娘后惊喜吗？”

漆夜彩专心上香，有意懒得搭理他。

鬼菩萨毫不生气，自顾自道：“你既然拜了吾，就是吾的信徒了，作为信徒供奉的神明，吾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漆夜彩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一张鬼面。

鬼菩萨戴了一张面具，就近在咫尺，并非常见的青面獠牙，颜色瑰丽异常，似蝴蝶敷面，仅露出一张殷红的唇。

“我只是按规矩行事，没将你奉为神明。”

漆夜彩淡定退后，冷声讥讽：“以及，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点暧昧了吧。”

“这样吗……”似懂非懂的语气，不知是在回应哪句话。

鬼菩萨慢悠悠飘荡到漆夜彩面前，甚至比刚才更加近了。

漆夜彩微皱了下眉，这个鬼菩萨是有意冒犯，还是单纯听不懂人话？

鬼菩萨默不作声，盯着她，似是隔着鬼面在打量她。

漆夜彩有种被某些东西盯上的阴湿不适感，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想要避开。

正当漆夜彩想要出声，只见鬼菩萨取出水晶瓶中的柳絮青枝，在漆夜彩身上扫了扫。

漆夜彩不解，这是某种传统或仪式吗？她曾见过类似的，貌似是在扫除污秽？

结果鬼菩萨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灵魂上的气息，吾不喜欢。”

漆夜彩：“……”

居然是因此，有点出乎意料又符合他给人的印象，但什么气息他不喜欢？她管他喜不喜欢。

漆夜彩直视面具上那双狰狞可怕却又显呆傻的眼睛：“你未经我的同意，用柳絮枝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也不喜欢。”

鬼菩萨很小弧度歪了歪头，似是感到困惑，但声音清晰地说了一句：“那对不起哦。”

“呃……没关系。”漆夜彩莫名有种无可奈何随他去吧的无语感。

这个鬼菩萨的每个行为举止，都让人意想不到、出乎意料，跟夜慕烬一样。

难不成真是夜慕烬假扮的？毕竟夜慕烬说自己就在这，而且他本身就是个戏精。

听到漆夜彩的原谅，鬼菩萨似乎心情很好：“那作为道歉，吾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略低冷却悦耳语气里，透着一丝恳求。

漆夜彩有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告诉她？而且，他分明可以直接告诉她，却一定要先征求她的同意。

直觉告诉她不是好事，但必须知道。

“准了。”漆夜彩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两个字好像有点高高在上了。

但鬼菩萨没有这样的意识，他依旧感到愉悦，甚至是更愉悦，声音里满是笑意。

冰凉无温的气息扑打在耳畔，漆夜彩感到耳后被千年寒冰紧贴着。

他说：“会有人替代那个新娘。”

替代新娘？

鬼菩萨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漆夜彩直截了当：“是替她去死吗？”

鬼菩萨：“……”

漆夜彩耐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也不知道鬼菩萨是掉线了还是死机了。

不过可以借这个机会问正事。

“可否问你个问题？”

鬼菩萨停顿了片刻，转过身便走，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不可以哦。”

漆夜彩：“……”

嗯……他是在跟她闹脾气吗？她刚才哪句话得罪他了？这小菩萨还真如传闻中那般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