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个晚上,小脏孩在阮盖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戏都结束了,也没见她有睁开眼睛的意思。阮盖微微叹口气,心想这小脏孩可真能睡。
不是说要看特地为她做的舞鞋和舞服的嘛。
结果拿来了却睡得跟猪一样。
阮盖只是在心里抱怨了两句,过了一会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跟周哥道别后,阮盖就抱着小脏孩回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要将她放在床上时,她忽然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睁开惺忪双眼,“盖盖……”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有点并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表示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很安全的感觉,“没事没事,睡吧。”
小脏孩再次闭上了眼,但在几秒钟后,她又猛地睁开眼,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盖盖,你要送给我的舞服和舞鞋呢。”
还算是有良心,没把这事给忘记了。
阮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在窃喜。
“喏。”阮盖随手就将东西递给了小脏孩。
动作是极其漫不经心和随性的,但藏在这背后的另外一面,却是用尽了心思。
她怕弄脏了舞服和舞鞋,从周哥那拿回来后,就找了布袋子装得特别严实的。明明是特别小心翼翼地保管,也是特别在意小脏孩收到这份礼物时的反应,但在她的表达下,就会完全把这一层给掩盖了。
鬼晓得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她是多么在意。
但她就是嘴硬,不会表达出来。
小脏孩拿到包装严实的舞服和舞鞋后,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盖盖,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阮盖笑话她:“当然了啊。”
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
小脏孩一直在笑:“那我打开了哦。”
阮盖表面是很淡定点点头:“嗯,打开吧,”
可在小脏孩没有看到的地方,她露出那种迫切想要知道小脏孩看到这份礼物后的反应。
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却不想——
包装得实在太严密了,小脏孩的小肉手不知道该要如何打开,只能求助:“盖盖,好难打开。”
阮盖嘴里嫌弃她:“你可真是无时无刻都在需要着我呢。”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喜欢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是一种很特殊的依恋。
又或者说是一种无条件被信任的感觉。
打开袋子后,小脏孩看到精致的舞鞋和舞服后,立马发出“哇”一声的惊叹,“盖盖,真的好好看耶。”
显然,她也很喜欢。
阮盖嘴角偷偷勾了勾,小脏孩这反应还是深得她的意的。很得意地介绍:“嗯,这是周哥手工做的呢。回头咱们得好好谢谢他。”
“那他真的好厉害耶。”
“是啊。”
“那盖盖,我可以试试看吗?”
“当然可以啊,这就是给你的。”
小脏孩爱不释手,但又特别小心。
就像是捧着自己的一个小宝贝一样,满心欢喜。
她拿起鞋子,想要穿下地。
但在那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眼望了四周。
阮盖见她停顿动作,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脏孩又放下了鞋子,抬眼看向眼前的人:“盖盖,我能再去一趟戏台子那里么?”
阮盖愣了愣。
小脏孩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跟以前一样撒娇。
但她看你的眼神,让你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那我们走吧。”
阮盖没有问她为什么,只知道她想要做这件事情,那么她会陪在她的身边。说完,她俯身,很本能地想要一把将她抱起。
但这次小脏孩摇了摇头:“盖盖,我想自己走去。”
“那要我帮你拿舞服和舞鞋么?”
“也不用。”
从拿到了舞服和舞鞋后,就感觉小脏孩好像变了一个样。
就是那种明明她是一个孩子,但你却觉得,此刻她是一个小大人了。
就是怎么形容呢。
突然变得很独立的感觉。
-
两人重新回到戏台的时候,周围看戏的戏迷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戏台也都落了帷幕。
剩下戏班子的幕后工作人员在收尾。
小脏孩站在观众席处,微微皱着眉。
她拿着舞服和舞鞋的手紧了紧。
也是在那一刻,阮盖从她眼里读出了一种想法。但她也没有敢确定。
“你想穿着舞服和舞鞋去那个舞台上表演是么?”
小脏孩目光定在阮盖的身上,问:“可以吗?”
“你等一下。”其实阮盖也没敢确定,但她觉得可以争取下。
没一会,阮盖脸上带着笑容,从后台走出来。
她冲小脏孩招招手,“快来!”
“好!”小脏孩朝她在的方向飞奔跑去。
阮盖上一回到戏台子的后台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一般后台是不让人进的,这次能够进来,也是破例。
两人进了后台。
后台跟前面展现给观众看的舞台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要精彩地在舞台亮相,少不了后台的包容。
小脏孩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到了后台应该做些什么。
阮盖也瞧出来了,问她说:“你自己换衣服,可以吗?”
小脏孩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阮盖会心一笑:“好。”
“那你去那边换,我帮你看着。”
后台换衣服的地方灯光偏暗,她抱着衣服朝着暗处的方向走去的背影,阮盖一直记着好多年。那条路好像只能她孤身一人,大步朝前。
可你丝毫不会觉得,她是孤独和寂寞的。
反而会觉得她特别勇敢。
在等待的那几分钟里,阮盖原本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想各种小脏孩穿上那衣服时的模样。想象她第一眼见到换装后的她,应该说些什么话。
是夸她好看呢。
还是说,这身衣服真的好适合你呀。
可真正站在那里等待的几分钟里,她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就是干等。
直到看到换好装备的小脏孩从暗处朝她走来时,她一直处于等待着的那颗心,松了下来。
她发现自己除了笑以外,真是表达不出来任何。
这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见过的小脏孩的样子。
并不是单单说那种好看,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她站在灯光下,几乎只要一瞬间,你就会被她吸引。
你甚至还会期待,她接下来会给你带来什么惊喜。
这跟年岁是多少没有什么关系。
“盖盖。”她喊她。
阮盖轻轻应了句:“嗯。”
“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我跳舞。
给你看。
好不好。
“当然好了。”
这谁还能拒绝得了。
-
帷幕重新为她拉开。
灯光也就绪到位。
台下的观众只有她的盖盖一人,但她却热情饱满。
细细瞧她的嘴唇,不知道上哪里顺了一抹红。
阮盖嘴角的笑容,根本无法止住。
她站在舞台的中间,准备动作就绪。
眼神也同往日里的不太一样,现场没有任何音乐,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甚至在她开始舞动的那瞬间,阮盖脑海里的画面就转到了,一直以来都她脑海中难以忘却的一幕——
奥运会赛场上,身穿红色体操服的姑娘们,在比赛台上旋转跳跃。在她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热泪盈眶的热爱和纯粹。
后来周哥问起她,初次见小脏孩跳舞的感觉是如何。
她就是这么回答的——
纯粹、执着和热爱。
这也是她在后来很多年里,一直都在寻找的。
-
戏班子热热闹闹唱了几天后,就离开了。
临时搭建的台子,在戏班子离开的时候,也都拆掉了。每次戏班子来和走都是这么一个流程。
来的时候锣鼓喧天,挨家挨户地通知。
走的时候就稍显落寞了些。
拆台子的那天,阮盖去学校上学了。
放学的时候,老莫同她说起,今天小脏孩一直站在戏台子的附近。看着戏台子一点点地拆掉。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她的眼圈就红了。
回来的时候饭都没有吃几口。
一直坐在门口说要等盖盖回来,但因为不是周末,阮盖要上晚自习。等她回来的时候,小脏孩早就困得睡过去了。
“盖盖,你要是方便的话,晚上就让度轻跟着你睡吧。她又不跟我们睡在一块,她一个人睡,我也不是很放心。”
阮盖没有拒绝。
其实她已经不排斥小脏孩的存在了。
甚至说是已经成了习惯,但好像细细算起来,小脏孩从回到这里,有好几次都说要在她的房间睡,到最后好像都没有睡成。
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像是有某种感应,阮盖一靠近她的床边,她就醒过来了。
小脏孩见到想要见到的人,心里没有办法表达出来的情绪,一下子就凝聚成了眼泪滚落。
“盖盖……”
“那个台子……”
“我跳舞的那个台子,被拆掉了。”
她一哭,阮盖就特别心疼。
阮盖自己是一个不太会落泪的体质,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事事都看得淡薄,所以没什么能触动到她的。
唯独这小脏孩的存在,真的是非常特殊了。
阮盖想要抱抱她。
却一把被她拉住了手。
“你不要走,不要走嘛。”
“我不走,我不走。我没有要走。”阮盖赶忙哄她。
小脏孩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下来,整个脑袋都埋在她的手心。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我能听得懂吗?”
“不知道唉。”
哈哈。
阮盖没忍住逗了逗她。
小脏孩又委屈得不行:“盖盖,我都哭了,你还在笑我。我真的好难受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阮盖从刚才的心疼转为了忍不住想笑。
直到小脏孩的眼泪又出来了,阮盖才老老实实的,“好好好,我说你听得懂的。”
这才小脏孩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就是从前啊,盖盖也遇到过这样子的事情的。”
说起戏班子离开拆掉戏台子的事情,阮盖又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位姐姐。那时候阮盖知道她们要走,就问她说:“你会知道你下个地方,会去哪里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啊。”
“我们有专门负责对接和联系的人。我们就负责准备好剧目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阮盖又问:
“那这样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地方会去哪里,你不会害怕吗?到那么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怎么会?”
“那是一个非常值得让人期待的过程呀。”
阮盖:“可是,你都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啊,不会担心遇到坏人么?”
她哈哈大笑。
“你小小年纪,真的想很多哦。”
阮盖十分正经回答:“我爷爷奶奶说的,不要到处乱跑,会遇到坏人的。”
她摸了摸阮盖的头发,“这个世界会有坏人,但不全是。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呢。而且你要生存的话,就要与不同的人接触,你这么聪明,也不会一辈子都在这个小地方的。”
“将来等你长大了,你也会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
“有些大人告诉你的话,不也是全对的。我们要学会自己去分辨。”
“知道了吗?”
阮盖都是后来想细细去想这些话。
当时对于她来说,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原来从很久以前,就有人将她的故事总结成了道理说给她听过。
只不过她是过了很久以前,才开始慢慢领悟。
不算太早,也不是很晚。
她将这个桥段改了改。
变成了:
“只要你一直都在前方,你心里所有惦念的那个人,你们终究会相遇。所以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更好的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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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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