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看了眼险些砸在自己身上的书,又看了眼气愤的陈父,弯腰捡起书本走了过去。
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虽然他现在长得比老爸还要高大,但是对方从小在他心目中所树立的形象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撼动的。
陈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打开烟盒抽出根烟来点着,不抽,就夹在指缝间。
陈岁安将书放在桌子上,跟老爸隔着桌子相望,就跟上次面对老妈时一样。
“你自己说说错哪了?”
陈岁安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劲儿,一板一正道:“我没做错什么。”
眼看着陈父又要动手,陈母立马拦住了陈父。
“你干嘛啊,这还讲没几句话你就气成这样,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
陈父一把推开陈母的手,语气依旧强势:“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在外面和男的乱搞难道你还要我装瞎吗?”
“我没有乱搞,我这是正经谈恋爱!”陈岁安对于他的用词极为不满,出声反驳道。
“男的和男的搅和在一起就是恶心,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什么谈恋爱,狗屁都不是的东西!”陈父狠狠吸了口烟,将所剩不多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两步走到陈岁安面前,手指直戳他的心窝,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戳得人肉疼。
“两个男的谈个屁的恋爱,你到大街上去看看,还有谁干的出这么恶心的事?你少跟我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现在立刻马上跟那个男的断干净!”
陈岁安站得挺直,胸口被戳得火辣辣的痛,却不肯往后退一步。
他拧着眉,看着老爸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半天才从牙关里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啪——
陈父抬手丝毫不带犹豫地往陈岁安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揪起他的耳朵死死地拧了两把。
他抬头左右看了看,仿佛在找寻着什么,最终目光落在阳台上的晾衣杆上,揪着陈岁安的耳朵就要走过去拿。
“你不要这么打他啊,他就是现在还想不明白,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好好说的吗?”陈母冲上来拉住陈父,头摇的仿佛拨浪鼓一般,眼角不断地涌出眼泪来。
陈岁安恍惚间被带回了自己十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让老爸生气的事,对方也是这么扯着自己耳朵的。
“我还没和你算你帮着隐瞒这件事的账,你看看你教出来的什么东西,不喜欢女的,偏偏要去喜欢男的,恶心!”
陈父一把推开拉扯着自己手臂的陈母。
陈母一个重心不稳,腰部直接撞上了桌子一角,发出凄惨的叫声。
“妈!”陈岁安慌了神,推开气的满脸涨红的老爸,跪到老妈身边去将人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撞到哪了?”他支撑着老妈,眼神来回在她身上扫着。
然后看向老爸,实在是忍不住爆发出口:“你有病吧?打我也就算了,老妈又没干什么!”
“你!”陈父指着他,怒目圆睁,想接着再说点什么,但又因为失手将陈母弄受伤而有些心虚。
“我回来了,老妈你的快递……”陈静欢抱着一大摞快递进门,看到眼前一幕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出。
陈母撑着一旁的桌子缓缓站起身,一手还扶在自己腰上。
她嘴角微微抽搐着,挥手让陈静欢回房间,“快递放桌子上就行,先回房间里待着,我们谈点事。”
陈静欢担忧地看了眼陈母,眼神在三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后,还是扔了快递返回房间。
但她不敢松懈,将耳朵贴在门上捕捉着外头的动静。
陈父理智回归了一些,他重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吸了好几口后,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对陈岁安说:“跟他断了。”
陈岁安看着他,给出的回答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下一秒他就看见老爸想也没想地往阳台走去。
等陈母反应过来他是要干什么的时候,结实的棍子已经落在了陈岁安身上。
“嘶……”陈岁安忍着疼,没反抗,觉得既然陈父想打就让他打,反正自己不会屈服。
“分不分?!”陈父每打一下就停下来问一句,只要得到的不是肯定答案,疼痛便又一次降临到陈岁安身上。
陈母想帮着陈岁安挡,又被陈岁安护着,只能一遍又一遍哭求着陈父别再打儿子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陈父气愤地又往陈岁安腿上抽了一棍,疼的陈岁安止不住倒抽凉气。
就在这时,一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老爸,奶奶她说有事找你。”陈静欢从房间里头出来,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手机,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陈父看了她一眼,又看面前的陈岁安,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怎么样,陈父冷哼一声,转身接电话去了。
陈岁安呼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今天的打应该到这就结束了。
他翻找出家里的药品,递给老妈后默默回了房间。
家里安静的有些诡异,陈岁安坐在桌前,给沈玉堂发消息说自己到家的信息后,这才看起身上的伤来。
手和脚上暂且只是红肿着,脸上就……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烦躁地“啧”了声。
本来还打算明天找时间去陪沈玉堂,结果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法见人。
陈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里的药瓶发呆。
腰上不断传来阵痛,她皱着眉,听着不远处陈父和婆婆的对话,最终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
清晨六点,天边逐渐浮现出一抹红色,黑暗的天空一点一点被阳光所照亮。
汽车的引擎声,窗外的鸟叫声,无疑都在宣布着新一天的开始。
沈玉堂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面对着安静的房间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摁了摁酸涩的眼睛。
沈悻于凌晨三点四十六分去世了。
在继外婆后,沈玉堂又失去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其实内心深处早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他知道母亲不一定能挺的过来,但还是想去相信,觉得沈悻一定不会有事。
她能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玉堂闭了闭眼,很轻地呼吸了几下,感觉心里像是被挖去了一块儿似的,空荡荡的。
他看了眼信息,只回了陈岁安昨晚很晚发过来的那一条。
然后翻身下床,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家中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最后走进沈母的房间,呆坐在地板上愣了一个钟头的神。
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的点点滴滴,沈悻抱着电脑工作的,站在厨房里炒菜的,又或是跟他面对面坐在一起说笑的。
回忆着回忆着,沈玉堂又突然发觉自己拥有的和母亲在一起的记忆并不多。
他很轻的牵了牵嘴角,感觉胃里翻腾的厉害,像是有只手在身体里头搅弄似的,难受的紧。
脑海中又响起陈岁安昨天跟他说要好好吃饭的话,过了好半天,他才起身去房间里拿手机,准备下楼买点东西吃。
穿完鞋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
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一般,女人在看见他时脸上的表情略带惊讶。
沈玉堂愣了下,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但依旧礼貌:“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陈母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她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孩子,犹豫了两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是岁安的妈妈,能和你谈谈吗?”
热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沈玉堂勉强提起点精神,为陈母泡了杯茶。
“请喝茶,阿姨。”沈玉堂将杯子递给陈母,自己也倒了杯水润喉。
“谢谢。”陈母尴尬地接过了茶水,总感觉面前的人下一秒就会晕过去的样子。
“我知道我这么贸然找过来有点不太好,但是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沈玉堂看着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你们现在还小,什么情啊爱啊的都还不太懂。不要因为这一时的冲动就说什么一辈子,这样是不行的。”
“阿姨,我们在一起真的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你听我说完。”陈母打断他,“岁安那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跟你谈恋爱可能也是因为一时好玩,然后被我们那么一说脾气一上来又跟我们对着干不肯分手。这对你其实没有好处,时间一长,到时候他再和你提分手你肯定也不舒服,倒不如你先跟他提分手,这样对你也好。”
沈玉堂低着头,感觉胃疼的更厉害了,就连头都开始有些发晕。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现在这个时候来,为什么他一定要经历这些?
沈玉堂想不明白,他咬着自己的腮边肉,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然后抬起头看向陈母,道:
“对不起阿姨,我真的做不到和他分手。我也说过了,以后到底怎么样,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的。”
陈母见说不动他,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情绪难免有些失控。
还没等沈玉堂反应过来,陈母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阿姨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沈玉堂被这一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拖着陈母的手臂想让她起身。
谁知下一秒这个中年女人直接嚎啕大哭起来:“算阿姨求你了,你和我儿子分手吧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沈玉堂还没从慌乱中回神,又听陈母接着说:
“我也不和你说别的了,岁安他不肯跟你分手,昨天晚上被他爸知道后被打的全身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原本不喜欢男的啊,你不能因为喜欢就拖着他跟你在一起,你放过他吧好不好?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他奶奶还盼着他传宗接代,你不能害他啊,就算阿姨求你了,和他分手吧……”
陈岁安被打了?昨天晚上?
沈玉堂大脑轰隆隆响成一片,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扶着她的手臂都微微颤栗起来。
“你不心疼他我这个当妈的心疼啊,那棍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身上,打一顿都快去掉半条命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和他分手吧……”
心脏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陈母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机器启动的开关。
眼眶里掉落下一颗眼泪,砸在地上,像是破败的花。
沈玉堂张了张嘴,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陈母面前。
怪不得陈岁安跟他说这两天不一定有时间来看他,怪不得……
他不敢想陈岁安有多疼,只觉得是自己把陈岁安给害了。
如果不是他,陈岁安就不会经历这些。
如果不是他,陈母也不会这么痛苦,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求着他跟陈岁安分手。
他张开手抱住陈母,在她背上拍了拍,嘟囔着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我会和他分手的。”
在对方松开手时,陈母听到沈玉堂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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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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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