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发消息和我说一声。”高铁站前,陈岁安看着正低头回消息的沈玉堂叮嘱道。
沈玉堂点点头,抬头跟陈岁安对视上,却不说话。
“怎么了?”陈岁安问,看沈玉堂一副消沉的样子他心里难受。
沈玉堂摇摇头,似乎很轻地呼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心里头闷闷的。
陈岁安拉过他紧攥着的手搓了搓,“没事的,别怕。”
“你说,如果外婆她……”沈玉堂没将后面的话说完,但是陈岁安知道他的意思。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定,结果到底会怎么样,有时候还得看命。
“不会有事的。”他抱住沈玉堂,用脸贴着他的脸轻轻蹭了蹭,语气轻柔,“进站吧,注意安全。”
沈玉堂抬手抱住他的背,很轻的“嗯”了声。
直至目送沈玉堂进站,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陈岁安都没有离开。
他坐在高铁站大门口的石墩子上,望着来往的人们发呆。
有的人轻装匆匆跑来赶车,也有的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缓慢地刷卡进站。
陈岁安就这么看着,过了好一阵,在收到沈玉堂说自己上车了的消息后,他才起身往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
陈母要找到陈静欢和陈岁安的聊天记录并不难。
也许是经常联系的原因,陈岁安是陈静欢的置顶聊天之一。
陈母刚点进去vx,就看见了陈岁安的头像。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往洗手间的方向瞥了又瞥,才紧张地点了进去。
两人最近的聊天是在今天下午,陈岁安问陈静欢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回来给她吃,陈静欢说不用。
陈母抿了抿唇,手指抵着屏幕慢慢往下滑动着。
往前再往前,她感觉自己好像都不会呼吸了似的,太阳穴止不住地突突直跳。
她看见陈静欢把沈玉堂称为“哥夫”,更看到陈静欢和陈岁安讨论的那些个惊喜计划。
悬挂着的心终于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
先前所知道的那些事情不是巧合,就算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在这一瞬间,被这些聊天记录一掌扇回了现实世界。
陈岁安喜欢男的,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滑动着屏幕的手指越来越快,她好像不认识屏幕里的那个人,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
她不敢承认。
“妈,我洗完了。沐浴露没有了,你这两天有时间记得去买。”陈静欢擦着头发从厕所里头出来。
见老妈盯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刚想开口,就被老妈一个眼神钉死在原地。
陈母看着她,拿着她的手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每一步都叫陈静欢心惊胆战。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陈母将那聊天记录举起到她面前,声音透着不知道该说是气愤还是绝望,又或许都有。
“妈……”陈静欢看着母亲的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要这样帮着你哥瞒着我们?!”陈母几乎是吼着说完了这句话。
她感觉全身的血都一下涌上了大脑,眼前一阵阵发黑。
“叫你哥回来。”陈母把手机拍回她身上,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老哥他们今天宿舍聚会,可能没那么快能走,要不妈你先坐一下……”
“叫你哥回来。”陈母又重复一遍,这次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陈静欢张张嘴,又闭上,“我知道了。”
陈岁安本来被蔡知远他们几人的电话缠着,都打算返回去看看这几个逼到底要叫他去干嘛,结果收到陈静欢的消息立马改了主意火速往家里赶。
陈静欢说的很简单,就告诉他老妈已经发现他和沈玉堂的事情,让他赶紧回家去。
到家的时候他甚至没法做心理准备,家里的大门就那么敞开着等他进去。
陈岁安清晰地听见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像是横冲直撞的猛兽似的,扑通扑通像是要把他开膛破肚。
“妈……”
“把门关上。”
他刚开口就听见老妈这么说,只好伸手够了一下门,把门关上了。
他抬头巡视一周,发现就老妈和妹妹两个人,看来老爸应该是还没回来。
他换上拖鞋,识相地走过去陈母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陈母不说话,只是等水烧开后,用水洗了遍茶杯开始泡起茶来。
陈岁安跟坐在陈母身边的陈静欢大眼瞪小眼。
对方不敢说话,只是一昧的挤眉弄眼。
陈岁安忍不住扶额,果然自己还是看不懂陈静欢的微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吧?”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陈母才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陈岁安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硬着头皮回了句:“什么?”
砰——
“你还嘴硬?!”陈母一巴掌拍在实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兄妹俩吓了一跳,愣坐在原地谁也没敢出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陈母吼道,眼眶一瞬间湿润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能背着我们……”
陈岁安皱着眉,想说点什么又怕刺激到她。
“我之前还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你谈恋爱不和我们说,你阿姨还说可能是因为感情不稳定所以没敢告诉我们。合着你其实是在和男的谈恋爱,你恶不恶心啊你!”
“我们就是谈恋爱,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有什么恶心的?”陈岁安感觉心里头一阵烦躁,但还是强压着那股情绪。
“你还敢顶嘴?”陈母睁大着眼睛瞪他。
“我没有顶嘴,我就是实话实说。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我就是在和男的谈恋爱。就算你们不能接受,我也改不了。”
“你!”陈母被他这话一激,抓起茶杯就往他身上砸去。
陈岁安偏身一闪,躲开了杯子,却被撒出来的热水泼湿了衣服,也烫到了手。
瓷器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发出刺耳的声响。
“嘶——”陈岁安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庆幸老妈不是直接拿热水壶泼他,不然非得掉层皮不可。
陈静欢没想到老妈会动手,看着陈岁安的手急切地问他有没有事。
陈岁安抽了张纸巾擦手,摇摇头,拽住刚准备蹲下身去捡碎片的陈静欢,让她去拿扫把来扫,别直接用手。
陈母错愕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看儿子,像是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她刚想上前去看陈岁安的手有没有事,又咬咬牙狠下心来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和他分手。”陈母说。
陈岁安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是平静:“做不到,分不了。”
陈母被他气的脑袋疼,瞪着他“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就不怕你爸回来把你腿打折?”陈母捂着胸口坐下来,不断给自己顺着气。
“……如果他真的想动手,那我也认了。”陈岁安说。
陈母愣了一下,她本来以为搬出陈父能让陈岁安的态度有所转变,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挺犟。
陈岁安接过妹妹手里的簸箕,把碎片倒进垃圾桶,又蹲下身拿过一旁的胶带,把一些扫不起来的碎渣子粘起来丢进垃圾桶。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家里面的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是,我就是喜欢他,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他分手。”陈岁安坚定道。
陈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不可置信地笑起来,但是眼眶中的眼泪又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你不过就是现在一时兴起,要是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子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陈岁安摇摇头:“不会的。”
“会的!”陈母声嘶力竭道,“你以为你现在在这里轻飘飘地说一句喜欢就证明你很厉害,很了不起吗?你能保证得了现在,能保证得了以后吗?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就一定要去喜欢男人?”
泪水终于像是洪水一般,随着她绝望的喊叫爆发出来。
陈岁安咬紧牙关,眼眶也红了一片。
他看见母亲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安静了几秒后,还是上前给她递了张纸巾。
陈母抓着他那只递给她纸巾的手,抬头看他,“岁安啊,从小家里面就你最听话了,不要让大家难做,趁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你和他分手吧好不好?就算妈求你……”
陈岁安看着老妈的眼睛,沉默了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陈母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推开了他的手。
“哥,我能进来吗?”陈静欢敲了敲陈岁安的房门,悄声问道。
大吵过后,陈岁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出来洗澡以外,陈静欢就没再见他出来过。
至于陈母,在客厅消沉了好一会儿后就出了门,陈静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陈静欢坐在客厅沙发上,心里头很是不安。如果不是她,今天可能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事了。
“进来。”
得到回应的陈静欢推门而入,她看见陈岁安窝在床上,手里捧着本漫画正看着。
她轻轻关上门,认错似的站在陈岁安面前。
“别挡着光。”陈岁安头也没抬的说了句。
“哦。”于是陈静欢就往旁边挪了挪。
她瞟了陈岁安好几眼,才郑重地跟他说了声“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算今天不被发现之后也会知道的,早晚的问题而已,没事。”
“可是……”
“行了行了,没你的问题,不要想那么多。”陈岁安起身赶人,顺手把手里的漫画塞给她,“无聊就看会儿漫画吧啊。”
“不是,我……”陈静欢频频回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门一关,屋里头又安静下来。
陈岁安关灯躺回床上,盯着一片黢黑的天花板发呆。
今天这事纯属意外,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早在老妈面前出柜。
沈玉堂前不久才发信息跟他说到医院了,他不能现在打电话过去,也不能在这时候跟他讲发生了这种事。
沈玉堂因为外婆的事已经很烦恼了,不能在这时候给他增添别的压力。
“………草。”
陈岁安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低声骂了句脏话。
感谢观看!!!过两天我就正式放假了,到时候就改日更啦[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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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和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