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虽然一直待在别庄也不无聊,可是难得来到草津,吃早餐的时候,大家还是决定一起出去走走。
草津温泉是个很热闹的温泉街,温泉旅馆林立,四处都能看见离开饭店游玩的游客。
江户川乱步等人此刻也是出来游玩的其中之一。
从别庄距离温泉街最近的出入口走到位在温泉街中心的汤畑,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一群人有些浩浩荡荡的一起走在路上。
巧克力被枝垂栗牵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旁边,尾巴摇来摇去,几乎和旁边路过的每只狗都打了招呼。
福泽谕吉的目光完全没有办法从巧克力身上挪开,边走路边看它。
不过今天巧克力似乎只想让枝垂栗牵。稍早福泽谕吉接过巧克力的牵绳,巧克力就一直朝着枝垂栗那里走,一定要跟在枝垂栗旁边。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巧克力,“它是不是发现了?我们昨天偷偷出去泡温泉,没有带它一起。”
所以今天才要一直黏着枝垂栗。
枝垂栗低头看看巧克力,眉眼弯弯的,“如果是这样,巧克力就变得更可爱了。”
但是,巧克力一定有发现他们又跑出去。很多时候巧克力虽然好像睡着了,可是只要枝垂栗有动静就会醒过来看,发现没事才会继续睡觉。
昨天出去泡温泉之前看它好像没醒,回来时看也是睡着的状态,不过中途一定起来过。
江户川乱步再次肯定自己的猜测,想了想,“这样好像真的更可爱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巧克力不知道有没有仔细听,尾巴一直摇来摇去的,又想跑到旁边路人牵着的两只柴犬那里玩。
枝垂栗看那两只柴犬和它的主人都很想和巧克力接触一下,就没拉着巧克力不让去,任由它快乐的走过去。
他和江户川乱步因为巧克力跑去和其他小狗玩而停下脚步,其他人注意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孩子们好奇的凑过去摸摸柴犬,枝垂栗简单和柴犬的主人寒暄起来,福泽谕吉则蠢蠢欲动的试图靠近柴犬。
可是这两只柴犬明显不是巧克力和樱花这种胆子异于常狗的狗,感受到福泽谕吉要靠近,尾巴就夹起来,有点往后退。
幸好狗主人还在和枝垂栗说话,没发现这点小小的变化。
福泽谕吉默默伤心难过的往后退了点。
巧克力转头看了看他,不知道和两只柴犬用狗狗的沟通方式沟通了什么。过了片刻,柴犬……竟然努力克服了障碍,好奇的凑到福泽谕吉脚边。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几乎是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也伸手摸摸。
江户川乱步看了全程,又看看已经和狗主人聊得很愉快的枝垂栗,忍不住小声嘟囔着道,“很像耶。”
“都是交际高手?”与谢野晶子也小声的说了一句,“巧克力是和小栗子学的吧?”
江户川乱步咂咂嘴,有点小嫌弃的说,“狗怎么会和人类学沟通技巧啦。”
好像平常总是把巧克力拟人化的不是他一样。
与谢野晶子停顿一秒,忍不住笑起来,“说的也是。”
枝垂栗和狗主人聊了会儿天,后者就要带着柴犬离开了。
孩子们和福泽谕吉都依依不舍的和可爱的柴犬们告别,接着继续往前。
再往前走一点,就会看见围绕着汤畑的步道,步道中央是源源不绝散发着白烟的温泉水——也就是汤畑。
围绕着汤畑的步道旁有个足汤,街道周边是无数林立的温泉旅馆和各种商店,是整个草津温泉的中央地带。
现在天气凉爽,正是适合泡温泉的季节,绕着环状步道行走拍照的游客还不少。或许是恰好碰到团客过来游玩,足汤里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
江户川乱步呜哇一声,从人群间隙往里看了看,心有余悸的退回来,小声的对枝垂栗说,“我们还是泡别庄里的足汤就好了。”
“这么夸张的呀?”枝垂栗偷偷笑起来,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唔、嗯。果然还是回别庄泡足汤就好了。”
人潮太多的温泉街,自然而然也会有这种整个足汤都是人,让人无处下脚的情况。
总觉得有点微妙,还是别在这种人潮众多的时候去凑热闹比较好。
江户川乱步平举双手,对着孩子们宣布道,“就是这样!”
几个孩子拉着他的手臂,探头探脑的也跟着看了看足汤的情况,同时露出震撼的表情。
真嗣喃喃道,“比大家一起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还挤!”
咲乐也跟着点点头,“比大家泡澡的时候还挤。”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看了眼织田作之助,露出和善的微笑,“让咲乐和一群男孩子一起泡澡?”
织田作之助赶紧道,“不,没有。咲乐只是学着说话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枝垂栗。
枝垂栗忍不住笑,“织田作说的没错,咲乐只是学着真嗣说话而已。织田作都有很好的区分开来。”
“唔、”咲乐也听见他们的话,举手发言,“我没有和大家一起泡澡哦!”
泉镜花接着发言,“咲乐现在和我一起洗,之前和织田作洗。”
与谢野晶子终于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挪开目光,喃喃道,“是不是该把咲乐和镜花接回家住?”
江户川乱步啧啧两声,“与谢野太残忍了,抢孩子啊!”
“可爱的孩子就是要带回家解剖一下……咳、”与谢野晶子轻咳一声,“口误口误,是要带回家一起玩。”
泉镜花面无表情的带着咲乐一起倒退两步,“晶子姐,大坏蛋。”
咲乐看看她,又看看与谢野晶子,快乐的跟着说,“晶子姐,大坏蛋!”
与谢野晶子、与谢野晶子受到暴击,默默捂住胸口。
太、太可爱了——
江户川乱步低下头,语重心长的对泉镜花和咲乐道,“要离变态远一点。”
看了全程的其他几个孩子也深有同感的点头,
稍微玩闹了会儿,就继续顺着步道走。
步道围起来的地方有着一排排流淌在木制方形管道中的温泉水,水流潺潺流入底下地势较低的温泉池里。木头排列的方式由上而下的看就是一格又一格的长方形,像温泉田一样,也是被称作“汤畑”的原因。
景象非常有趣,不会在其他的温泉街见到。不过硫磺味也相当重,光是走到附近就能嗅到,在步道绕一圈,恍惚有种来到战场上的错觉。
当然只是错觉。
这里的人们一个个的都带着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笑容,也没有灰尘与血液的气味、没有悲伤痛苦的声音,只有温泉带来的、象征着温暖的硫磺味和嬉笑欢闹。
织田作之助微微弯着唇角,注视着前方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又望向旁边一点的枝垂栗。
不知道究竟汇集了多少个来自于悲伤未来的自己强烈的意愿,才能让他遇见枝垂栗。
他一定是……非常幸运的织田作之助吧。
顺着步道绕一圈,经过很多温泉旅馆、饭店、民宿,以及很多卖纪念品的地方,来到写着“热乃汤”三字的建筑前。
建筑外观是和洋融合的风格,整体呈灰色,但里头小小的二层空间却都是木制的。
虽然空间正中央就有温泉,但这里不是让人泡温泉的地方,而是观赏“汤揉”表演的场所。因此内部挑高中空,可以从二楼的观众席直接看见一楼的表演。
草津的温泉温度很高。
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不想引入冷水稀释温泉,又必须将温泉水冷却到能让人浸泡的温度,就想出了“汤揉”的方法。现在这项技术已经走入历史,成为某种传统技艺保留下来,热乃汤就是能观赏技艺表演的空间。
二楼的观众席虽然离表演者比较远,体验感没那么强,不过拍照起来更好看,有不少人特地去到二楼观赏。
江户川乱步等人比较注重体验感,都站在一楼的位置。
临近表演开始,他们周边也站着一些来自不同地方的观光客。每个人使用的语言都不一样,即使说的都是日文,也有着各种不同的腔调。
面前的表演场地正中央有个以长方形木头围起来的温泉,两边排排站立着八位女性。她们穿着红色围裙、有着白色千鸟纹的深蓝和服,手中各自拿着一个扁扁的长木棍。
“就像冰棒棍。”江户川乱步比了比,小声的对枝垂栗说,“放大版的冰棒棍!”
枝垂栗完全赞同的点头,“真的很像冰棒棍。”
不过那不是冰棒棍,而是搅拌热水的用具。
表演者们口中唱起声调长长的民谣,也开始用木棍慢慢搅弄面前的温泉水。
不只是歌声整齐划一,动作也整齐划一,明显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
或许正是因为已经从传统的降温用途变成供人观赏的表演,才能一直传承下来。若是没有观光客、没有成为表演的形式,大概早就已经消失在变动的时代里了。
木棍先是缓慢的在水中挪动,接着水被朝上拍翻出水花——就连水花喷溅起来的大小好像都一样。
旁边的人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江户川乱步也忍不住哇一声,拉拉枝垂栗的手,“好厉害啊!”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简单拍了张照,“等一下来体验看看吧?”
不只是可以观赏表演而已,游客也能在表演结束后亲自上手体验汤揉。
江户川乱步特别期待的点头,“好啊!”
等一轮表演结束,就轮到游客体验。
要体验就大家一起体验,除了江户川乱步和枝垂栗之外,大家都会各自上去体验。不过咲乐和优年纪太小,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在旁边看。
其他孩子们率先上场。
他们的控制力没那么好,没办法像刚才的表演者一样弄出那么漂亮整齐的水花,玩着玩着就有点像是无意义的在搅弄着热水。
不过动作太可爱了,织田作之助和与谢野晶子都停不下来的咔嚓咔嚓拍照,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放下手机。
孩子们的体验结束,一个个还是很兴奋的走回来,叽叽喳喳说着感想。
泉镜花也小声的对与谢野晶子说,“刚才夜叉白雪一直想出来。她说,要把水弄到天花板上。”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停顿一秒,没忍住笑起来,“夜叉白雪还挺幽默的嘛。”
枝垂栗沉默了一下,还是道,“夜叉白雪……应该是真心这么想吧。”
泉镜花默默点头。
与谢野晶子也沉默片刻,“这样啊。”
虽然异能力生命体就像异能力者的半身、多了个存在陪伴着的感觉,可是既然有自我意识,就会有这类……沟通和行为上的小烦恼。
不过这里不是横滨,游客又那么多,泉镜花不可能把夜叉白雪叫出来。
她看向枝垂栗,“我跟她说,回别庄让她玩。”
枝垂栗眉眼弯起,“没问题。我让人帮忙准备冰棒……汤揉用的木棍。”
稍微说了几句话,就轮到几个大人上去体验。
江户川乱步和枝垂栗并排站在一起,同时移动起木棍。
光是站在温泉水前就能感受到一定的热度,水被搅动起来的同时,水的热度也被散开来,将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虽然天气凉爽,但不知不觉就有点冒汗。
难怪工作人员头上都要绑毛巾,不然汗水可能会直接滴下来。
“呼哈!”江户川乱步胡乱喊了一声,将木棍换了个动作搅动,让水花喷溅起来。
看着好像很努力,实际上他和枝垂栗都颇为中规中矩的玩,只弄出了一点普通高度的水花。
另一边的福泽谕吉和织田作之助本来就很擅长控制力道,水花也控制在不会引人注目的普通范围,倒是与谢野晶子……明显是故意和旁边观看的孩子们玩,啪一声弄了个高高的、完美的水花,引起周边游客不小的惊呼。
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啪啪的拍拍手,口中夸奖连连。
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游客成千上百,会弄出很大水花的游客绝对不只有与谢野晶子一个人。但是她的水花看着就特别漂亮,即使可能是巧合,工作人员还是不吝啬的鼓掌夸奖。
不过她的动作还是在普通范围内,如果是夜叉白雪说的一下子将水花弄到二楼的高度、溅到天花板上,才会让人震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家都体验过了特殊的汤揉活动,就再次走出热乃汤。
热乃汤不只有汤揉表演,如果在晚上的时间过来,也会进行落语的表演。但他们没打算留到晚上,对落语表演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在外面逛逛、买个点心就会回到别庄里。
游客多的地方,不只供人住宿的温泉旅馆多,卖吃的店家也很多。不过温泉旅馆内一般都会提供餐点,所以卖食物的店家贩售的大多是冰淇淋、温泉蛋、温泉馒头等等分量比较小的小点心。
江户川乱步拉着枝垂栗,直直走向其中一间卖馒头的店前面,“栗子红豆馒头!秋天就是要吃栗子!”
刚才在步道上散步经过的时候他就多看了几眼,决定等一下一定要来买。
枝垂栗玩笑着道,“是吃真的栗子,不是吃我哦。”
“真的栗子要吃,小栗子也要吃。”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说,“两个都要吃,不可以忽视任何一个。”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不过枝垂栗的脸还是无法控制的变得红红的,“那个、这个,现在可以忽视我的。”
江户川乱步好心情的戳了戳他的脸,“才不要。”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大街上吃掉小栗子,所以还是只能专注在真正的栗子红豆馒头上。
他们和巧克力一起来买栗子馒头,其他人也分头去买了不同的食物。
与谢野晶子带着两个女孩去买特殊的小鸡造型馒头,福泽谕吉、织田作之助带着一群男孩跑去买温泉蛋、烧鸟串,等会儿会再集合起来分享买来的食物。
栗子红豆馒头的外观是白色的,虽然很多人排队购买,不过一次蒸起来的量也很多,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们。
木制的大蒸笼里,无数白白胖胖的圆圆馒头整齐排列,笼盖打开就会冒出大量蒸汽,香气也会随之扩散开来。
他们买了比人数还多几个的分量。
馒头刚从蒸笼里拿出来,到他们手中都还热腾腾的,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江户川乱步盯着手中装在袋子里的馒头思考一秒,忍不住道,“我们先偷吃一个。”
他们等会儿还要去排队买炸馒头,在这之间偷偷吃一个也可以。
枝垂栗先把巧克力的牵绳别到腰上,拿起一个栗子馒头,就着单独的包装把馒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江户川乱步。
刚蒸起来的馒头本来就微微冒着烟,掰成两半的瞬间,里头热腾腾的馅料冒出更大的白烟,比刚才在店里闻到的还要浓郁的甜味缭绕开来。
“好香哦。”江户川乱步嗅了嗅馒头,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好吃!”
栗子和红豆的味道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虽然闻起来甜甜的,可是吃起来却不会太甜腻,恰到好处的将栗子和红豆的原味保留下来。
“很好吃吧?”枝垂栗也咬了一口,心情特别好的说,“我很喜欢这家的馒头哦。唔、炸馒头也好吃,草津附近的食物都不错。”
“红豆和栗子搭配起来特别好!”江户川乱步快乐的又咬了一口,“秋天的栗子真的好好吃!”
这次就只是在说真正的栗子了。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点头,“是呀。”
他们吃完栗子馒头,就走到卖炸馒头的店排队。
炸馒头的外皮是酥脆的,内部虽然没有馅料,但外头撒了满满的芝麻。在店家外头就能闻到浓浓的芝麻香,可以想像一口咬下馒头,一定也会吃到浓浓的芝麻味。
江户川乱步口水有点流出来,“再来偷吃一个!”
枝垂栗才刚要答应,就看见与谢野晶子带着两个孩子远远地走过来。
咲乐快乐的朝他们挥挥手,接着快乐的朝着枝垂栗奔跑过去。
枝垂栗伸手接住她、一把抱起来,“你们都去买了什么呀?”
“小鸡馒头、布丁!”咲乐很开心的说,“馒头很可爱,布丁很漂亮。”
江户川乱步的注意力也一下子从炸馒头上挪开,好奇的看了眼慢一步过来的与谢野晶子手中的袋子,“还有布丁?”
“是双层的布丁,颜色很漂亮。”与谢野晶子随手拿起一个,“路边看到有人在吃,就去买了。上面的是果冻,下面的是布丁。”
她拿起来的那个布丁,上层的果冻是深蓝色的、宛如夜空一般的色彩,底下则是普通的牛奶布丁,透明的瓶子上绘制着红色的吉祥物和温泉图案。
还挺可爱的。
江户川乱步看向枝垂栗,“小栗子吃过吗?”
“吃过。”枝垂栗笑着说,“还不错吃哦,果冻和布丁的味道都非常好。”
“太好了,没买错。”与谢野晶子笑着说完,稍微环顾四周,望向不远处步道边宽敞的木椅,“去那里坐着吧,社长他们应该也差不多买好了。”
她话音刚落,泉镜花就转头看向另一边,“他们回来了。”
咲乐也跟着看过去,朝着织田作之助快乐的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