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时吃的荞麦面就称作“年越荞麦面”,有代表着斩断今年厄运、期许明年健康财富的意思。
有些人会特地按照传统的等到十二点前的深夜吃,不过福泽家的习惯是在晚餐的时候就先吃掉一小碗,代表着今年的结束和对明年的期许。
而且在晚餐时吃,也更能确保不会一不小心就一碗面吃到明年,反而让寓意变得不好。
一人一小碗荞麦面完成小小的习俗,又不会填饱肚子,可以继续吃接下来的火锅。
江户川乱步率先把面吃完,快乐的放下碗,“吃螃蟹!”
螃蟹当然也是福泽谕吉处理的,基本都已经切开过,只要捞起来就能很轻易的吃到蟹肉。
大家陆陆续续吃完荞麦面,开始进攻螃蟹火锅。
无论是已经炖煮着的蟹肉还是刚刚放进去的牛肉和猪肉都特别好吃,相当美味。
江户川乱步把蟹肉夹到枝垂栗碗里,“小栗子吃这个!”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也夹了个牛肉给他,“这个也好吃,很嫩哦。”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接过来。
与谢野晶子摸摸下巴,看了眼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装作没看见。
与谢野晶子才不理他,快乐的把一块蟹肉夹给他,“社长也吃。”
福泽谕吉、福泽谕吉有点害怕,“……嗯。”
他们家以前哪会这样互相夹菜,就是自己吃自己的,突然这么做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不是觉得江户川乱步和枝垂栗的互动哪里奇怪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之前一起吃饭就常常互相夹菜。
枝垂栗的双亲好像本来就有这种习惯,他算是耳濡目染的跟着学,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江户川乱步更是完全欣然接受。
……是与谢野晶子突然学着这么做,让福泽谕吉有点吓到。
江户川乱步闲闲的评价道,“晶子夹菜夹得太刻意了,一点都不自然,社长都吓坏了。”
枝垂栗笑得不行,“福泽先生的表情……”
福泽谕吉默默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
与谢野晶子心满意足的说,“能在今年的最后一天看见社长惊吓的样子,值得了。”
江户川乱步还是闲闲道,“社长今年不是常常大惊吓吗?”
准确来说是今年年中左右、他和枝垂栗认识之后,福泽谕吉惊吓的次数就变得很多。
因为有太多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的事发生了,即使是从小就被训练要喜怒不形于色的福泽谕吉都难免表露出震撼。
其中最让人震惊的,就是江户川乱步竟然和枝垂栗在一起了。
光是把这件事说给半年前的福泽谕吉听,就绝对能让他用力摆手的表示不可能——那可是枝垂家族的人啊!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而且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前进。
而且江户川乱步认识了枝垂栗……或者说,有了相当具体的、想要守护的事物之后,他原本好像还有些缓慢的成长速度突然就快得惊人。
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就判若两人,但是真的变了不少。
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福泽谕吉停顿片刻,还是没有否认今年自己常常受到惊吓,默默颔首,“惊吓次数足够了。”
江户川乱步快快乐乐的发言,“社长吓得最严重的时候,是我和小栗子从冰岛回来之后!”
此话一出,福泽谕吉和枝垂栗同时若无其事的默默拿起碗,假装很忙碌的吃东西。
……福泽谕吉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们出去不可能每天晚上都只是纯洁的盖棉被纯聊天,可是真的一不小心听见江户川乱步在和与谢野晶子认真讨论什么护理方法的……
他、他是真的表面假装镇定,实际上脑袋一片空白。
江户川乱步还把这件事说给枝垂栗听——
总而言之,福泽谕吉和枝垂栗现在非常默契的同时装作没听见。
枝垂栗吃了口蟹肉压压惊,又若无其事的把一朵香菇夹给江户川乱步,“吃这个。”
江户川乱步接过来,呼呼地吹吹,一口咬了一半,眼睛一亮,“香菇也好好吃!”
总算是让他又专注在食物上。
与谢野晶子也继续吃饭,咬了口浸透汤汁的萝卜,有点好奇的问,“小栗子之前的新年都会在本家过?”
枝垂栗摇摇头,“一般都像今天一样,大家在本家聚聚,晚上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我们有时候也会回家自己过年。”
不是因为在本家有什么不开心的才回家,只是想几个家人一起跨年而已。
本来就有人可能会有其他安排,不一定必须要在本家里待着,也不一定要在年节时出现。
枝垂家族算是个很开明的古老家族,或许比一些新兴的家族都还要开明。
说到这个,江户川乱步也有点好奇的看向福泽谕吉,“社长以前是怎么过年的?”
福泽谕吉停顿了一下,脑中瞬间闪过无数过往的回忆,“……很传统,也很忙碌。”
他出生的时候,家族就已经没有过往那么辉煌了,家里的仆人只剩下两个已经服务他们许久的长者,年节时每个小辈都必须动起来帮忙。
很多东西都不是买不起,只是按照他们家族的规矩要自己动手做,比如年糕要自己捣、门松要自己砍来制作……不过注连绳可以买现成的。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也都要让小辈一起帮忙。
枝垂栗眼睛亮亮的,“感觉很有趣呢。”
他们本家当然也会弄这些,不过一般都是由仆人直接处理完毕,没有他们动手的机会。
福泽谕吉停顿片刻,微微笑起来,“是啊,其实很有趣。”
小时候觉得这些事情很麻烦,与其花时间弄这么多有的没有的,不如多做点训练。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相当难得的、非常有趣的记忆。
江户川乱步转头看了眼放在旁边柜子上的镜饼,把嘴里的食物嚼嚼吞下去,快乐的说,“我也想玩!我们明天也来捣年糕!”
“太突然了。”与谢野晶子有点嫌弃的说,“还是等到明年再说吧,年糕都买回来了。”
福泽谕吉微微颔首,“明年再说。明天栗君要好好休息。”
明天就是元旦,也就是箱根驿传的前一天,如果因为跟着玩捣年糕导致哪里不舒服或是状态不佳就不好了。
枝垂栗的异能力没办法让他不会肌肉酸痛。
江户川乱步有点可惜的叹了口气,“好吧……明年再来捣年糕!”
枝垂栗看着他们讨论,小小的笑起来,问出了很重要的问题,“家里有捣年糕的用具吗?”
江户川乱步的动作完全停顿下来,卡了几秒,理直气壮的回答,“没有!”
也就是说,想捣年糕就要先去买捣年糕的各种必备品,比如杵臼和糯米。
刚才否决了的与谢野晶子和福泽谕吉也都这才想起来他们家里没有捣年糕的用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都被江户川乱步一副理所当然的话语带着走了,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件事……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如果想捣年糕,唔、五号的时候,我让人把捣年糕的用具拿来吧?我家有两套,可以放一套在这里。”
不是本家,是他的家。
江户川乱步问道,“你们家的仆人用的?”
“其中一套是仆人一直以来在用的。”枝垂栗说着,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一套是哥哥有一天突然买回家的……说是在路边看见有个老奶奶在寒风中卖杵臼,觉得看起来很可怜、又觉得捣年糕一定很好玩,就买回来了。”
与谢野晶子回想起枝垂红丰的模样,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最后有用那副工具捣到年糕?”
“有,不过只玩过一次。”枝垂栗笑着说,“后来就让仆人们用了。只是哥哥买的那套比原先的那套重一点,仆人们用不太习惯,过了两年就被尘封起来,现在放在仓库里。”
如果想要玩,可以用那套来玩。
仆人们觉得重是因为已经有用习惯的工具,实际上也没重多少。
江户川乱步立刻点头,快乐的说,“好啊!想玩!”
一月三号就会结束箱根驿传,不过四号是长跑部部员们的庆功宴,为了以防万一有其他的事,还是排到一月五号比较妥当。
与谢野晶子也没什么意见,笑眯眯的说,“那就麻烦你准备道具了。”
既然是箱根驿传结束后的时间,福泽谕吉自然也觉得没关系,点头道,“嗯。”
一般来说年假只会放到一月三号,但侦探社给员工们七天的假期,到五号还是休假日,侦探社那里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再问问织田作他们要不要一起玩。”枝垂栗笑着说,“孩子们也还没捣过年糕呢。”
织田作之助那天也还没有工作安排,基本不会拒绝他的提议,会大家一起玩捣年糕。
江户川乱步好心情的点点头,又吃了口蟹肉,忽然想到某个螃蟹爱好者,“对了,太宰有年假吗?”
枝垂栗满脸同情的说,“没有。”
不只是太宰治没有而已,基本上整个特务科的人都不能说有年假。他们事务繁多却人手不足,如果想休假就要轮着休假,不可能像侦探社这样全部的人一起放假。
“真可怜。”江户川乱步发出感叹,又笑眯眯的说,“这样也好,我们的螃蟹大餐绝对不会有奇怪的人趴在窗户上看!”
他话音一落,枝垂栗就没忍住看了眼窗户。
……幸好,空空荡荡的。
太宰治太常趴在窗户上盯着他看了,让他有点心理阴影,总觉得很可能会说人人就到的在窗户上看见太宰治。
不过特务科因为申请年节时休假的人比较多,现在是人手更加不足的时期。目前还没办法申请休假的太宰治已经被抓去帮忙做其他的工作,非常忙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与谢野晶子虽然偶尔会听江户川乱步说起太宰治的事情,可是还没真正和他接触过,颇为好奇地问,“如果没事真的会冲来?因为想吃螃蟹,就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跑到别人家里蹭年夜饭?”
江户川乱步特别嫌弃的说,“那个奇怪的绷带精就没什么做不出来的!绝对会用他是预备社员、小栗子的家臣之类的名头跑来蹭饭!”
枝垂栗、枝垂栗无法替太宰治说话,也默默点头,“很有可能。”
福泽谕吉在旁边跟着默默点头。
与谢野晶子啧啧两声,“真是个神奇的人。”
不过看他们其实都不讨厌太宰治的样子……
怎么说呢,毕竟太宰治是从森鸥外那里跑出来的人,与谢野晶子虽然听了不少他的神奇事迹,但目前也不觉得讨厌。
应该算是……被同一个人诱骗的同病相怜吧。
虽然没办法非常确切的说太宰治究竟是不是被诱骗的,不过他们都受到森鸥外的迫害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除夕夜的大好时光,就不多提那些不好的回忆了。
这个话题非常自然地被带过,四个人继续边吃饭边随意聊天。
不知不觉,火锅也被吃到了底,各种准备好的肉类和蔬菜全都煮完。
收拾收拾餐桌,整理好碗盘,就先各自洗漱一下。
枝垂栗吃饭的时候还是穿着那身比较正式的和服,就趁着等待排队洗漱的时间先去换一套舒服一点的家居服。
江户川乱步跟着他咚咚咚的上楼,巧克力则是留在客厅和等着排队去洗澡的福泽谕吉玩。
江户川乱步亦步亦趋的跟在枝垂栗后面进房间,随手把房门锁起来,让枝垂栗可以安心换衣服。
枝垂栗默默看他,“……乱步一直看,怎么安心换衣服呀!”
视线太过专注灼热,如有实质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太敢换衣服。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有我看着小栗子,小栗子就能特别特别安心的换衣服!”
枝垂栗有点小警惕的看了看他,稍微转过身,又说,“别凑上来摸摸哦。”
江户川乱步还是笑眯眯的,“不会摸啦。现在是在家里耶,等一下还要去洗澡、到客厅坐坐。”
枝垂栗、枝垂栗想想也是,终于很安心的将身上的和服脱掉。
江户川乱步坐在旁边,看得很认真。
小栗子穿着和服的时候特别好看,在脱和服的时候也特别好看,气质非常非常好。
怎么能有人连脱掉和服都这么优雅、这么好看?
他看得比刚才还专注,让枝垂栗没忍住回望过去,“怎、怎么了?”
“很好看!”江户川乱步特别直白的说,“小栗子脱衣服的样子最好看。”
枝垂栗:?!
枝垂栗的脸瞬间红起来,语无伦次的问,“什、什么脱衣服好看……?”
江户川乱步好心情的看着他红红的脸,又说,“脱衣服的动作特别好看,脱和服更好看!”
枝垂栗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还握着衣服布料的手,“……这样我会不知道怎么脱衣服的。”
“就按照平常那样脱嘛。”江户川乱步用鼓励的语气道,“想怎么脱就怎么脱,小栗子别害羞!都一起洗澡那么多次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而且平时也常常被看。
可、可是,总觉得今天的目光好像比平时还要更专注不少。
枝垂栗、枝垂栗迟疑几秒,还是动作相当迅速的脱掉身上的衣服,又动作迅速的拿出衣柜里的衣物穿上。
他穿好衣服,江户川乱步就露出有点可惜目光。
枝垂栗现在全副武装,一点都不怕的戳戳他的脸,玩笑着道,“穿上衣服就不好看了?”
江户川乱步捉住他的手指,深沉的说,“穿上衣服更好看,是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枝垂栗脸红红的注视着他,小声的说,“乱步也怎么样都好看。”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红红的脸,忽然站起来,抱着枝垂栗啪一下躺到旁边的床上。
枝垂栗眨眨眼,忍不住笑着道,“我们还没洗澡哦,还要一起跨年呢。”
江户川乱步抱着人不放手,撅起嘴道,“不想洗澡、不想跨年了!”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继续在房间里待着,等福泽谕吉喊他们洗澡。
很快的,福泽谕吉喊他们洗澡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
今天巧克力也要洗澡。
现在福泽宅里也备着一套巧克力的洗澡用具,在这里也能让巧克力洗澡了。
枝垂栗好心情的摸摸巧克力的头,“刚刚好让巧克力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
福泽谕吉盯着他们带巧克力进浴室,其实还是有那么点羡慕。
他也想帮巧克力洗澡——
但是巧克力还是更喜欢让枝垂栗洗澡,福泽谕吉还是只能在旁边看。
……其实连在旁边看都不行。
福泽家的浴室比较小,为了防止巧克力的洗澡水喷到外头,枝垂栗会直接脱光光的关门洗巧克力。
因为空间不大,所以他会一个人待在浴室里洗巧克力,江户川乱步也不会进去。
巧克力洗好擦干之后,就会交由外面的福泽谕吉或是与谢野晶子吹干巧克力的毛,让江户川乱步和枝垂栗可以接着洗澡。
今天也是如此,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包着毛巾的巧克力,快乐的说,“换乱步大人去找小栗子!”
巧克力当然听不懂,现在也没打算理他,朝着旁边准备帮他吹风的福泽谕吉一直走过去。
江户川乱步揉了揉巧克力还有点湿湿的头,就三步并两步的走进浴室。
浴室里,枝垂栗还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搓搓身体。
江户川乱步也非常迅速的脱掉衣服,坐到枝垂栗旁边开始搓搓。
枝垂栗先搓完身体,就先帮江户川乱步搓背,接着换搓搓完毕的江户川乱步帮他搓背。
仔仔细细的洗完澡,再进入小小的浴缸泡澡。
一套流程非常习惯的做完。
原本洗完澡后大家就会各自回房间,不过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各自整理整理,就再次聚集到客厅里。
巧克力现在已经毛发蓬松,身上带着它专用的洗浴用品的皂香味,看见枝垂栗进来,就快乐的冲到他怀里。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摸摸它的头,又揉揉它的身体,“巧克力好厉害、好棒呀!”
一个狗乖乖的让人帮忙吹毛,特别厉害!
然后,还要帮巧克力刷牙。
今天难得在客厅帮它刷牙,福泽谕吉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看得非常认真。
与谢野晶子拿出手机,“来拍照吧!”
当然是拍巧克力刷牙的样子。
福泽谕吉也跟着摸出手机,咔嚓咔嚓的对着巧克力拍照。
枝垂栗被他们仿佛专业摄影师的样子逗笑,握着牙刷的手倒是还稳稳当当的,“这么对着巧克力拍,它会害羞的。”
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也拿出手机,镜头对着枝垂栗,“那我拍小栗子!”
“什、什么呀!还是拍巧克力吧。”枝垂栗的耳朵有点红起来,默默低下头,继续认真帮巧克力刷牙。
总、总之,先刷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