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枕弦随着大队来到踏步来到沙漠,众人的脚步使得扬起阵阵沙尘,她眯着眼睛,皮肤遭到猛烈的暴晒。
小君棚官率领他们十余等兵卒排好队,然后再跑去给队官报数,队官再报给哨官,哨官吹起了响亮的哨子,迎着烈日,站的久了,脚底都开始发热。
又传来两起响亮的哨子声,佐领站出来大喊道:“现在开始!”
棚官听令,带领他们扎马步,手向左划空,再向右推开。
这些动作不难,祁枕弦很快就能跟着学会,鞋子勾起沙,差点迷到了眼睛,她立马闭上眼睛,继续重复。
汗流浃背,汗从铁盔帽落到耳朵旁,痒痒的。
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可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她忍不住停下来用手挠了挠脸颊,立马被棚官吼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呢!”
参领从前方走过来,对着大家喊了一声:“镇远大将军来了!——”
佐领跟着喊:“将军来了,大家快停下!”
棚官马上吩咐他们别动,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汗流的更多了,所有人都在喘气。
祁枕弦想起自己手背踩破皮的手,微微低下头,用头盔遮住半张脸,尽量低调。
听到兵器和盔甲摩擦、以及脚步声,琉王应是来到了前面的台子上,不一会儿他朝所有士兵说,声如洪钟:“朝勤暮练,兵方为兵;我们日夜练武,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上战场,为国争光,凯旋而归;我再说一遍,军中无王爷,只有将军,希望你们在心里都能将我视作将军而不是穆国的王爷,好了,你们继续练罢。”
他的声音,一如昨日凉薄。
怪不得大娘们和几个下人从来不唤他做王爷,原来是他早日定下的规矩,可是不管是琉王,还是镇远大将军,他都是德高望重的,又有何区别。
祁枕弦摸着自己的手,凄凉地笑。
动起刀来,难度可就增大了许多。光是握住手柄,都花了她吃奶的力气,她身子太单薄了,耍起刀来,十分难看,老是歪歪扭扭。
祁枕弦害怕自己的不熟练在人群中太突出,便缩短和人的距离,但此举明显是不理智的,旁人挥刀差点砍到了她,她吓了一跳,棚官又盯着她,呵斥:“你干嘛呢你!离远点!”
她咬唇,双手紧握刀柄,下一刻更用力地比划。
夕阳西下,边疆的太阳又大又红,展露最后的余晖。
士兵们排成一队,由队官疏导回去。
大汗淋漓的士兵们摘下铁盔,皆是一阵阵臭味,祁枕弦执着地不肯摘头盔,等到她钻去大娘们的帐篷里摘下头盔的那一刻才后悔,她将头盔放到一旁的木凳上,散下头发,闻到了重重的馊味。
她解衣脱履,隔着屏风,坐在了浴盆里。
正值做饭期间,马大娘忙着,许大娘去伺候王爷了,只有刘大娘陪着她,刘大娘在外头关心地问道:“丫头,你没被人发现吧?”
“大娘,我装得像着呢,谁都没发现。”
偶尔水声从屏风内传出来,刘大娘道:“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洗完出来你就吃菜吧,晚点听说有个大人物要来,我要去将军帐篷,帮忙许大娘一起招呼他。”
“哦。”祁枕弦没有在意,“谢谢大娘。”
出来后,刘大娘果然不在了,祁枕弦独自吃着沙漠里的寡味粮,一下口,这餐却意外地美味,她应是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她捧起碗,筷子加快地夹了。
祁枕弦穿戴整齐,若无其事地穿过男人们之间,没有人在看她。
她低着头往前走,肩膀不慎擦过王哥王不磊的,王哥立刻回头,抓住她的肩膀,“想死啊你!”
肩膀传来疼痛,祁枕弦回头,碰上了同舍里王不磊凶神恶煞的脸,立刻认栽:“我错了。”好倒霉,怎么偏偏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王哥旁边的刘志说:“这是哪位,怎么如此面生?军营中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公子。”
王哥一听,拿起她的兵牌,“涂无忧?”
“涂无忧?”刘志更惊讶了,“我怎么记得……”
“你记得什么?”王哥问。
刘志对没确定的事不敢妄言,只好说:“没什么,也许是我记错了。”
祁枕弦在一旁听得战战兢兢,难道他晓得涂无忧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了吗?
王哥被刘志一吊胃口,怒火更旺了,他转头向祁枕弦发火:“不长眼睛的,想跟我王哥道歉,就得跪下来!”
他推了她一把,祁枕弦后退了几步。
刘志看好戏。
她难堪地说:“不过是不小心擦了肩膀,就得要我跪下来,王哥您这也太……”
“怎么?”王哥吹鼻子瞪眼睛,“你还敢跟我叫板?”
祁枕弦左右为难,不服软的话,以王哥的个性,以后怕在军营不好待,她正待开口,后方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皇叔的军营里,居然还有此等性子跋扈的二流子,本宫还以为在皇叔的威严下,大家都甚是怕他呢。”
她看见所有人都瞬间跪了下来,心里“咯噔”一声,她缓缓地转过身,见到了多日里以梦的形式纠缠着她的人。
那人眉飞入鬓,双眸熠熠,比前世年轻的精神样貌;不必多说,自有一股尊荣的气质从身上散发出来,素白色的骑装,披着蓝色的大氅,是二皇子穆权恪。
他朝着左边的都尉笑,“都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都尉讪讪赔笑,“殿下不必在此浪费时间,琉王正在等着殿下,和殿下再续叔侄情呢。”
祁枕弦心都在颤,忘记了随同大伙一同跪下,昔日喂自己毒酒的人就站在面前,今生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竟然就这样出现了,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认得她,但她就是害怕他是来捉她下地狱的,她的眼眶不禁怯懦得盈上了泪水,可是小枕你怕什么呢,现在的他,还不认识你,不会害你。
她惶恐不已,这才记起了跪下。
穆权恪的目光为她所吸引,跟着她的动作移走,发觉这名士兵瘦得只剩骨头,“皇叔的军营里就只有这些人了吗?不是些二流子,就是没吃饱饭的。”
祁枕弦留意到他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身体微微颤抖着。
副将迟迟来到,双膝跪倒在穆权恪面前,“末将罪该万死,未能管理好士卒,竟然在二皇子面前丢脸,”他双手抱拳,“殿下,请移步将军卧帐,末将会依法惩处这些宵小。”
“李若飞,你来得可真及时。”穆权恪讽刺道。
“殿下息怒,这些宵小之辈,不值得殿下生气,将军帐篷里已准备好了精美菜肴,就等殿下,末将恳请殿下移步。”
穆权恪听了,“皇叔既然诚心邀请本宫,本宫也不能怠慢,走。”
他声音落下,都尉大人就陪他一道走了。
李若飞松了口气。
祁枕弦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无数次在宫廷廊道尽头看到的,他身着皇袍,对她的薄情寡语犹在耳边,她犹如一颗漂浮的棋子,什么都没有,只有抓不住的未来。
想了很久,她才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站起来。
前世,她从来没有过二皇子来项唯县的印象,难不成是因为她逃出奴隶市场后,导致太子幕府尹大人选人没有成功,才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那她还怎么躲?
不行,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全部跪下来!”李若飞等二皇子一走,就拉下脸,喝道。
她又匆匆忙忙跪下,副将摇头说:“将军已知道了此时,既然这事同时闹到了二皇子和将军那里,就不能轻易作罢,所有人的脚缚上石袋扎马步,不到天黑不得休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