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诊脉的太医以后,沈兰因终于放松地长抒一口气,可以好好想一下昨日到今日李雁山的表现。她发热是真,现在有些精力不济,本并不适合想东想西的,但小云是个实心眼的,在教会她如何随机应变之前还须沈兰因仔仔细细地吩咐好之后要做的事情。
男人,特别是有权力有地位的男人,要一下子抓住他们的心并不容易,但是抓住他们的愧疚大做文章却很简单,这是沈兰因从小就明白的事情,也是她母妃一生没能做到的事情。其实能一下子把李雁山钓住让他说出下朝后来看自己这句话其实有点意外之喜,毕竟沈兰因现在还没搞清楚李雁山到底喜欢什么。她能确定李雁山不是喜欢柔柔弱弱小女儿姿态的那种男人,也能感觉到李雁山对她有点兴趣,但她又一下子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头晕。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装纯装弱这一套李雁山似乎并不讨厌,那这一套就还可以接着再用一段时间看看。沈兰因想得有点累了,小云正好把药端了过来,她捏着鼻子喝完以后跟小云吩咐了几句就睡下了。李雁山若是一会依约下朝后来看她,她还得费心应付,这会能休息一会是一会。
小云将沈兰因喊醒的时候她才睡了一个时辰,她烧还未退,头疼得跟有针在扎她似的,但她听到小云说皇后已经在含章宫的正殿花厅等着了的时候还是瞬间清醒过来。入秋后日出晚,这会才蒙蒙亮。沈兰因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叹了口气,皇后怕是来者不善。离李雁山下朝还有大半个时辰,她让小云给她梳头,自己则对着镜子用胭脂在颈侧点了两个红印子,再欲盖弥彰地用粉遮去一点。其实用胭脂画不如自己直接上手拧来得逼真,但沈兰因怕被李雁山看到不好解释,她想皇后应当也不会细看。
大都督同夫人恩爱非常,然嫡系一直无所出,皇后白锦璇是大都督老来得女,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就被疼爱着长大。其实人也挺奇怪的,沈兰因觉得只有自己这样没有权势没有背景的宫妃才需要费劲心思讨好皇帝,白皇后凭借着母家的势力已经成为了李朝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追求一个皇帝虚无缥缈的爱呢。男人在拥有权力的时候会渴望更大的权力,但女人在拥有权力的时候大多却会找寻爱,沈兰因没摸过权力,只摸过凉了的饭菜,沈兰因不懂。
小云看着沈兰因的动作有些疑惑,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就扶着她朝正殿走去。
“美人为何要弄这些?皇后娘娘昨日罚了沈充仪,说不定是同情美人的呢……”
“傻小云,皇后娘娘昨日也在场,她若是真可怜我就不会今日一大清早的来,也不会知道我还在病中仍要见我。等下我一人进去就行,你找个由头,叫这宫里的粗使宫女到厅外做些洒扫之类的活。”
小云点点头,她虽然不知道沈兰因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家主子向来有自己的成算,脑子也聪明,她只需照做就行。
沈兰因走进正殿跪下行礼问安,皇后却慢悠悠喝了盏茶水才叫她起来,却没叫身边的嬷嬷宫女给她看座。和她那个蠢姐姐一样喜怒形于色……也是,这些好出身的贵女有何需要看人脸色的时候。沈兰因颈侧的伤缠着一圈细细的纱布,这两点胭脂只能抹在靠下的地方,她不动声色地将上衣扯了扯,露出纤细的脖颈,又矫揉造作地站起身,一副娇滴滴的病美人姿态。沈兰因肤色白,今日又特地穿了件素色的裙子,显得颈间的两点红痕即使被粉盖了一层依然格外扎眼明显。她端起一杯茶举过头顶,似是要给白皇后敬茶,却又装作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茶盏也摔碎在地上。沈兰因立刻跪下叩首,极尽楚楚可怜之色地抬眸看向座上的皇后,颤声开口道: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陪娘娘闲聊……”
“身子不适?本宫昨日见你受伤晕倒,这才想着来看看沈美人迁宫之后可有些缺的少的,沈美人这话是在说本宫不体恤你,磋磨你?”
“娘娘恕罪……嫔妾并无此意,只是精神不济,怕言行失状冲撞了娘娘。”
沈兰因又低下脑袋,纤弱的身影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一样,看得白锦璇更加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