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带着景宁景铎二人出了项府,到了马车上,景宁发现自己竟然还抱着笋。刚刚退温的脸,不由又有些泛红。景父看景宁这个样子,也有些好笑说:“快放下竹笋吧,身上这样脏,回去看你大母阿母怎么说你。”说着点了点景宁的小脑袋。
景宁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放下了竹笋。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仲兄,景铎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目光。景宁蔫蔫的垂下了肩。景父看着景宁这幅小可怜的样子,笑着要了摇头。景铎也捂着嘴偷笑。
下了马车,一踏进景府,景祖母和景母便围了上来,刚想询问景铎拜师怎么样,就看见景宁这幅样子。有些吃惊地问道:“宁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摔跤了?”边说便要看景宁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景宁有些不好意思,说:“大母阿母,宁儿没有受伤,这是同燕将军孙子项籍挖笋时蹭到的。”说着便想向景祖母景母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了。
刚想回马车拿,一双手便把笋递了过来,景宁眸子一亮,抬头一看是景父略带笑意的眼睛。景宁也呲起小牙朝景父买了个萌。
然后景宁捧着自己的笋对景祖母景母说:“大母阿母,快看。这是宁儿亲手挖的,今晚煮了它们吧,让大家尝尝宁儿的劳动果实。”
一个忧伤的故事,景宁发现,现在在竟然只有煮菜,烤肉,蒸菜这三种烹饪方法,还没有出现炒菜。本想缠着阿父打给铁锅,但又不知道现在楚国出现了铁没有。只好含泪吃了几年没滋没味的饭菜。
景祖母哪有不应的,吩咐下人把笋拿到炊房,加紧处理一下,今晚便吃它。吩咐完便招呼景父说:“快进屋吧,你阿父在屋内等着你们呢。”
见景父他们进屋,景祖父说到:“今日铎儿拜师的事情如何?”景父答道:“燕将军已应下,说择一良日,行拜师之礼。”
景祖父点了点头说:“那就好,燕将军是个有本事的人,铎儿跟着他能学到不少兵家的本领。”转头又对景宁说到:“宁儿今日可见到了那燕将军的孙子?”
景宁:“见到了,他比宁儿高好多,而且还带着宁儿挖了笋。宁儿喜欢和他一起玩,想随仲兄一起去燕将军家。”说着抱着景祖父的大腿,睁着那圆滚滚的猫眼抬头望着景祖父。
景祖父摸了摸景宁的头说:“好,宁儿难得有个同龄的玩伴,便随着你仲兄一同去吧,但切记不要失了礼数。”
景父看向景祖父,景祖父点了下头说:“宁儿去找你大母吧,我与你父商量一些事宜。”
景宁乖巧地点了点头,朝景祖母院中走去。
景父同景祖父行至屋内,对坐案前。
景父:“阿父,秦已连灭韩赵两国,其心昭然啊。”
景祖父叹道:“是啊,且去岁幽王崩逝,哀王即位不足两月,便被杀害。现负刍即位,观之不似明主。”
景父:“今日同燕将军详谈,燕将军欲把其次子与孙儿托付与景家。阿父怎么看。”
景祖父:“燕将军善战,他既言如此,想必秦军骁勇名副其实。现秦军同时出兵燕魏两国,齐国国力强盛且与秦国相隔甚远,秦王必然不会选择冒然出兵,楚国危已啊。”
景祖父说完拿出一幅地图,指到:“我观江东此地,北至江水,东临东海,西南两侧均有丘陵阻隔。且水脉昌盛,是个好去处。咱们这一脉子嗣不丰,我唯有你这一子,你带着族人去这里吧,未必不能厚积薄发。我与你阿母便留守于都城吧。”
景父:“阿父,哪有舍弃父母的道理。孩儿如何走得。”
景祖父正色道:“清儿,你现已经是景氏的族长了,你要担负起一族的责任,去吧。”
景父含泪起身一拜:“是,阿父珍重。”
景祖父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此事先不要告诉铎儿和宁儿。铎儿拜师之日,你同燕将军商议一下,问其次子孙儿可要同行。”
景父点头,起身推出了房门。
景祖父饮了一口茶,水汽缭绕,模糊了景祖父的面庞,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白驹过隙,转眼便来到了,景铎拜师的日子。景父带着景铎景宁再次驱车来到了项府。
景宁对古代的拜师礼还是很好奇得,阿母早早准备好了拜师用的六物,茶叶,甚至还有一把戒尺。为仲兄今后的日子表以同情。
景铎倒是对此浑然不在意,只觉心潮澎湃。这可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名将燕将军啊。
但拜师礼十分的复杂,景宁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轮的仪式之后,逐渐变得像一颗蔫巴了的小青菜。
项籍一直注意着景宁,走到景宁身旁,说道:“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景宁挺了挺身子,说到:“不必了,我还不累(问就是嘴硬)。”心道:“这可是二哥的高光时刻,我怎么能不在场呢!”说罢,挺直了身子,一副我还能在站一天的坚毅表情。
项籍拧了一下眉,看着不过一刻钟就又蔫了下来的景宁,看了一会儿,走到景宁侧后方。说:“你靠着我吧,他们不会看到的。”
景宁闻言环顾了一周,发现果真没人注意他们,便悄悄将重心往项籍身上移。心中舒了一口气,还是靠着舒服啊。别说虽然项籍与自己同岁,但是身量比自己大了一圈靠着刚刚好。
项籍感受到,景宁逐渐放松,最后几乎结结实实的靠在自己身上,不知怎得竟有点高兴。
在经过一系列的仪式之后,拜师礼终于结束了。景铎也顺利的成为了项燕的弟子。
景宁舒舒服服的靠着项籍,突然意识到自己岂不是成为了项籍的小叔。戳了戳项籍,说:“来叫声叔父听听。”
项籍一瞬间嘴抿了起来,有一股气堵在胸间。想同景宁打一架,但是望着那张扬着嘴角的精致小脸,到底是攥了攥拳,没说什么,只把脸偏了过去。
景宁也知道,自己有点欠欠的,讨好的摸了摸项籍。
项籍这才把头扭了过来。
这是景父也注意到了这边,看着自己幼子靠在燕将军孙子身上,笑着摇了摇头。
礼罢,宾客渐渐散去。景父同项燕走到隐蔽处问:“景氏欲迁至江东,燕将军次子和孙儿可要一同前往?”
项燕:“若景候不觉叨扰,自是没有不愿的。今日我便告诉他们,届时同景候一起启程,不知可否。然孙儿顽劣,项梁也正少年脾气,还望景候多多担待。”
景父心道:“父母为子计之深远啊,看似贬低,实则在求一个承诺啊。”
景父:“燕将军过谦了,少将军年轻有为,籍儿也是后生可畏啊。”
景氏实在是一个庞大的宗族,纵使景母,景祖母均是管理内务的一把好手,还是花了不少时月来打理行装,处理家产。
景父和景修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安排着族人和家丁,并以纵情山水为由辞掉了虚职。楚王假意推辞,在景父上书三次后爽快的答应了。
这些时日,景宁并非没有察觉,但也只是好奇阿父阿母要干什么,没有深思。加之,同景铎一起日日往返于项府,每天忙碌的很。
虽然不是个习武的苗子,但是项燕还是安排景宁同项籍一起打基础,只不过训练内容只有四分之一罢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景宁疑惑地站在马车前,问:“阿母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景母摸了摸景宁的头没有回答。
这是景父叫道:“宁儿过来。”
景宁跑过去,拉着景父的手,旁边还站着大兄景修和仲兄景铎。景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
景父:“同大父大母拜别吧。”
景宁只觉得脑子翁一下,整个人思绪都混乱了,拜别?什么要拜别,为什么要拜别?身子随着景父他们一起行动着,但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景宁发出声:“大父大母,为什么要拜别,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吗?”声音是说不出的哽咽。
景祖父景祖母没有说话也只是摸了摸景宁的头。
景父,景修眼中含着泪,景铎心中也迷茫不已。景父将景宁景铎送上马车,回身不知和景祖父说些什么。
景宁心中的不安愈甚,无助的问着景铎:“仲兄,咱们这是要去哪?为什么大父大母不和咱们一起?”
景铎心中有些许猜想,但是不知怎么和阿弟说。也只能抱着景宁,扶了扶他的后背。说:“没事的,大父大母应该是有别的安排,之后回来找咱们的。”
景宁心底隐约觉得不是这样,但也只能暗暗催眠自己。
景祖父:“清儿吾儿,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会好好照料族人的。我知你不解为什么我不同你们一起走,我生于长于楚国强盛之时,然后面王位更迭频繁,楚国也逐渐衰落。我已经知天命之年,没什么遗憾的,我想陪同楚国走完最后一程,但你和孩子们不一样,你还未而立,修儿刚值新婚,铎儿仍未成年,宁儿更是年幼。景氏也是不能就此消失。”
景父景修:“阿父/大父,阿母/大母珍重,孩儿/孙儿走了。”
景祖父景祖母望着马车逐渐远去。
景祖父:“以乐,你真的不同孩子们一起吗?”
景祖母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心中家国情怀,焉知我没有。且既是夫妻,又怎能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