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戈说会赔她无人机,他很快就落实行动了。
不过他赔的方式有些不一样。
南棠在帐篷窗户边耸拉着脑袋,放空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牧羊犬赶着几十头绵羊往供销社方向来,身后腾戈慢悠悠地骑着马。
他到了供销社后,不知道跟赵叔说了些什么,很快赵叔就跑过来了。
“南小姐,腾戈说他来赔偿你的损失。”
南棠瞄了眼站在供销社门口的男人,哦了一声。
赵叔继续道:“请问你的无人机需要多少钱?我到时候转钱给你。”
南棠收回视线落在赵叔身上,“你转钱给我干嘛?又不是你弄坏的。”
赵叔解释:“是这样的,腾戈拿绵羊跟我做交换,他给我绵羊我给你钱。”
供销社不仅是商店,还承担着“银行”的功能。哈蒙尼人民并没有储存现金的习惯,他们一有钱就用来买首饰、羊牛马崽,如果他们需要用钱就会拿家里值钱的东西去交换,一般他们都会选择来供销社交换,而赵叔很愿意做这买卖,因为这中间可以赚点差价。
比如哈蒙尼人需要1万元现金,他们就会拿一头牛进行交换,但实际上一头成年牛的价值不止1万元,但当地人并不会太在乎这点零头。
南棠了解后,跟赵叔比了一个数字,赵叔得到答案后就跑回去。
然后她就看到赵叔在那里清点绵羊,好像是知道家里的东西要被拿走,旁边的牧羊犬就围着赵叔轰轰的转,一下咬他的裤腿,一下拿鼻子去撞他,被腾戈呵斥一声,牧羊犬才听话,老实的趴在地上。
大概过了五分钟,赵叔清点清楚后,就将绵羊赶进自家羊圈里。
“南小姐,等会麻烦你给我一个账号,我把钱转给你。”赵叔说。
南棠漂亮的眼眸转了转,“不用,这段时间会多有叨扰,这笔钱就当住宿费吧。”
赵叔连忙摆手:“你太客气了,公司每个月都给我发工资了。”
他负责帮公司看管盐场,但其实这活很轻松,就是每天去盐场转一圈,就是活太轻松了,他才有时间开供销社。
盐场倒闭十多年,但工资没停过,相当于给他安了一个养老保险,他很感激,想着趁这次南棠来看盐场,要好生感谢领导,所以这钱他不能收。
但南棠却坚决,“你不收那我今晚就搬走。”
赵叔见状,只好收下。
但想到刚收了十几万的绵羊,不好意思道,“住宿费不需要这么多,我等会把多余的钱转给你。”
南棠摆手:“你先收着,后面还有事需要麻烦你。”
这里太偏远,人生地不熟,后面她还有很多事要做,需要人跑腿,得提前打点一下人情。
见她态度坚决,赵叔就不再拒绝。
无人机的事解决了,但腾戈并没有走,还是站在供销社旁边,他跟赵叔说了几句话,赵叔又跑了过来。
“南小姐,你是不是拿了腾戈的哈伊?”
“啥?”南棠摇头:“我只拿了他的手环。”说着举起手环晃了晃。
赵叔看到后点头,“对,就是这个。”
南棠看着手环,是用黑线编织而成,金线镶边,上面有些奇怪的花纹,手环一端用很细的红色丝线绣了两个字。
制作者的绣工不好,她看了半天,才认出绣的是“南荣”二字。
南棠低声念了一遍,总觉得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这东西叫哈伊?”她问。
赵叔嗯了声,“哈伊在哈蒙尼语是爱情的意思。”
“这里有个习俗,成年未婚男子会戴哈伊,如果女人爱慕男人,就会向对方讨要他的哈伊,如果男人也喜欢女人,就会把哈伊给她,如果不喜欢就不会给。同样的,如果男人喜欢女人,也会主动把自己的哈伊给她,如果女人也喜欢对方,就会收下,如果不喜欢就会拒绝。”
“哈伊象征着爱情,一生只能送给一个人。”
南棠了然,“难怪我拿走他的哈伊他这么紧张,恨不得把我的手掐断。”
赵叔想都没想接道:“他又不喜欢你,当然不会给你哈伊。”
南棠:“......”
她怎么觉得“他又不喜欢你”这几个字这么难听,虽然是事实,但直接说出来多少有些伤人。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招人喜欢,突然碰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她都有些不适应。
难道是自己魅力下降?
南棠连忙摇头,她宁愿相信是腾戈眼瞎,也不愿承认是自己魅力不行。
内心的高傲激发她的胜负欲,她想总有一天会让对方心甘情愿献上他的哈伊。
“南小姐?”赵叔叫了一声,“那个哈伊可以给我了吗?”
南棠抬眸,看着不远处的腾戈,他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空瓶子,朝空中抛去,牧羊犬像见到食物,动作敏捷地跳起来,精准叼住,然后尾巴飞快的摆动,兴奋地跑回去,将瓶子交回给主人,腾戈扬起嘴角,奖励地揉它脑袋。
她这才发现这人原来会笑,这几次跟他打交道,他都是板着个脸。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拿?”南棠扬了扬下巴。
赵叔回答:“腾戈说他不想跟你说话。”
南棠:“......”
不想跟她说话她偏要说,于是她走出帐篷,朝供销社走去。
男人脖子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贴了一个方形创口贴。
见有人来,他朝牧羊犬做了一个手势,牧羊犬就叼着瓶子飞快跑远了。
南棠走到人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南棠举起手环,换了一个问法,“这个可以送我吗?”
腾戈直截了当:“不可以。”
意料中的答案,但她还是反问:“为什么?”
腾戈蹙眉,“因为你不是我心上人。”
“你有心上人吗?”南棠问。
腾戈既回答有,也没回答没有,而是说:“可以还我了吗?”
南棠拿出手环,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可以啊。”她当然会还,只不过......“你可以陪我去信号塔吗?”
罕察盐湖的信号不好,南棠来这里好几次想跟家里人打电话,打过几次都是断断续续,说不清楚。
赵叔告诉她要去信号塔附近打电话才不会断线。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太阳落山了,天边的彩霞呈现暗红色。
她不敢一个人去,害怕像上次一样碰到狼,所以得找个人陪。
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眼前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腾戈看了眼信号塔,草原的距离不能用眼睛计算,看的近,其实隔得很远。
“你会骑马吗?”他问。
南棠摇头,她其实会骑马,但她故意不说。
腾戈牵来了一头温顺的马,纯白色的,拍了拍马肚子,示意她爬上去。
南棠踩着马镫,故作柔弱,“太高了,爬不上。”
腾戈让她站在一边,他自己踩着马镫,嗖的一下就上去了,然后伸手要牵她上来。
南棠将手放在他手上,男人的手掌很宽广,掌心温热,指腹上有层茧子,被握住像被胡子扎一样,痒痒的。
感觉到对方只是稍微用力,她就像会轻功一样,一下子就飞上马。
待人坐稳后,男人就准备下来,南棠说:“我们可以骑一匹马过去。”
女孩仰头看着他,她靠在他怀里,可以感受到对方胸口的温度以及衣服底下紧实的腹肌。
腾戈想了想,丢了句“太挤了”就翻身下马,骑上自己常骑的黑色骏马。
两个人骑着马,一前一后朝着信号塔走去。
草原的夜晚并不是一片漆黑,天空完全黑下来后,星星月亮就会出来。与大城市零星几颗星星不同,草原上是翻天繁星,密密麻麻,犹如钻石撒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月亮在草原的夜空显得格外明亮,它的光芒撒在广阔的草原上,犹如银色的光辉。
没有路灯,他们都能看清路。
两人安静地骑着马,南棠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奇地问:“你多少岁了?”
腾戈没有回头,“24。”
跟她差不多大,南棠又问:“你的哈伊上面是不是绣的‘南荣’二字?”
腾戈回过头,脸上露出被人翻看**的不悦感。
南棠摆手,“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愿意回答可以不说。”
腾戈看了她一眼后,回了一个字“是”。
就在南棠准备问他是什么意思时,天空突然响起猎鹰的叫声,远处飞来一只猎鹰,落在他们上空,盘旋几圈后往右边飞去。
见状,腾戈脸色骤变,随即准备驾马跟上,但想到什么,回头看南棠。
“我突然有急事,你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吗?”
意识到他要把自己丢下,南棠连忙抓住对方的缰绳,“不行,我害怕。”
这是真的,上次被狼盯上的事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大草原太大了,要是再碰到狼,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腾戈拧眉,想了会,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人就落到他马上了。
南棠惊呼一声,将将坐稳后,就听到男人在她耳边沉声交代。
“等会你可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