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胞回响 第20章 第 20 章

第六天也是假期倒数第二天，贺新尧告别陶溪，带着一小包行李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滚回自己的家。他气都还没喘匀，韩沁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回来了没，速来与我一起快乐。”韩沁语气轻快，话筒里还能听到狒狒吱哇乱叫的声音。

“别催，”贺新尧边走边脱衣服，拧开了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洗个澡就来。”

“行，那我就等着你了，地址已经给你发过去了啊。”韩沁也不废话，三两句客套完就挂了电话。

贺新尧冲了个澡，随手从衣柜里扒出一件白T恤，卷上手机钥匙便打上车前往韩沁发来的地址。

他早就猜到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不会出来干正经事，推开ktv包厢的门果然看到坐着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半屋子都是不知道从哪儿喊来的小姑娘。

“哎哎，”韩沁正拿着麦，见他来了作势要把话筒递给他，“唱首？”

贺新尧摇了摇头，找了块儿空位坐下，跟边上的江棘一起摸出手机玩游戏。偶尔他会很佩服韩沁这样永远精力很充沛的人，不是在找乐子就是在找乐子的路上。

江棘嘴里叼着一根烟，笑得时候烟灰簌簌往下掉，含糊不清地骂他抢人头。

这样的聚会里就没几个省油的灯，男男女女心里大多都有点躁动，迫不及待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韩沁虽然臭名远洋，但架不住他嘴甜会讨人欢心，小女孩懵懵懂懂，挺容易上他当的。

而自从魏霜被掀翻在地萎靡不振后，一些盯上贺新尧的人终于又冒出了头，借着今天的机会想要搭讪的大有人在。

贺新尧看着眼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玩手机的手顿了顿，脑袋一抽说道：“你年纪还小，我们不合适。”

江棘听到这话差点没把烟吞进肚子里，笑得直不起腰。女生被这种话拒绝后一时间也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发神经呢，别理他。”韩沁过来打了个圆场，递了瓶饮料给女生。

狒狒闻声赶来看热闹，嘎嘎笑着安慰女生：“不怪你，尧哥喜欢成熟的，自己会动的那种。”

贺新尧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往狒狒脑袋上砸：“滚。”

包厢里的热闹气氛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暂停多久，贺新尧玩了会儿手机，出门前没充电，现在手机电量已经告急了，他只好起身出去借充电宝。

ktv的充电宝被借完了，他跟服务员问了下，又去边上商场找。国庆期间人流量不少，他的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人头，忽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陈京洛？”他小声喊道。

不远处的女生转过头，手里捧了杯奶茶，穿着条深灰色牛仔短裤，腿上有几块淤青，杵在人群里白得发光。

她看到他之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你脚好了？”贺新尧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舟车劳顿，又在黑漆漆的ktv包厢里盯着手机玩昏了头，对着陈京洛问了句废话。

“嗯。”陈京洛点头。

“谁打你了？”贺新尧看着她腿上几片明显的青紫痕迹。

“不知道哪儿磕到了，经常这样，”陈京洛说完有来有回地问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贺新尧偏头示意了一下商场隔壁的ktv：“韩沁组的局，你要过去玩会儿吗？”

陈京洛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问：“好玩吗？”

贺新尧想起了自己的快要没电关机的手机，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没什么意思，我出来借充电宝。”

“喏，”陈京洛把自己手机上的充电宝拔下来给他，“你也别找了，早就被借完了。”

“谢谢。”贺新尧接过充电宝给自己手机插上。

两人无所事事地溜达了一会儿，商场里到处都是人，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被挤烦了，皱着眉开口：“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过去坐会儿？”

陈京洛没拒绝，她错误地估计了人流量，现在人多得让她提不起兴致，反正也没地方能去，不如去韩沁那里凑凑热闹。只不过她原以为杨可漪也在、这只是一场小型聚会，所以推开门看到一包厢陌生人的时候，她本能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贺新尧站在她身后，包厢里很吵，他说话的时候微微俯身靠近。

“没怎么。”陈京洛摇了摇头。

来都来了，还是进去吧。

她一脚踏进包厢内，迎着里面十几双陌生的眼睛，淡定地在江棘边上的空位坐下，并顺便跟江棘打了个招呼。

“你脚没事了？”江棘见到她有点意外，往边上坐了坐，腾了点位置给她和贺新尧。

“没事了。”陈京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里的人，一眼望去多多少少都是打扮了一下才出门的，瞬间明白这其实是个披着娱乐皮的联谊局。

狒狒舞动着魁梧的身姿走到陈京洛面前，笑着看向贺新尧：“尧哥你朋友啊，介绍一下？”

陈京洛看着这人余光一直瞥向自己，打探的意味很重，似笑非笑地转头对贺新尧小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有这么多人？”

“别理他们，”贺新尧往前坐了点，挡住了其他望向陈京洛的视线，“这我们班体委，有点傻逼，但人是个好人。”

“我听到了啊，”狒狒啧了一声，有点委屈，“你这样讲我我真的会伤心。”

他说着伤心，语气却半分也听不出来，从桌上拿了瓶没开封的饮料递给陈京洛，笑着说：“你好啊，我叫潘斐斐，跟贺新尧一个班的。”

陈京洛接过饮料，微微点头：“陈京洛，一班的。”

“哟，学霸啊。”狒狒笑了笑。

景明中学虽然没有把实验班的概念抬到明面上，但是一班向来平均成绩都是年级第一，学校里所有人也默认了一班就是没说明白的实验班。

“呀，尧哥，这不是你前两天送温暖的对象吗，”狒狒这会儿才认出来，撞了撞贺新尧的肩膀，“我没认错吧？”

他手里的话筒没关麦，包厢里的众人听到这话更想看看来人长什么样了，毕竟贺新尧背着一个女生上下学两天这件事在年级里传开了，猜测他们关系的人不在少数。

贺新尧闲闲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江棘抬腿就往狒狒腿上踢了一脚：“滚去唱你的歌，烦不烦。”

狒狒讪讪地走开了，陈京洛被贺新尧挡得严实，其他人想看也看不着，只能瞧见贺新尧把饮料罐子打开，又重新塞进女生手里，联想到狒狒刚说的事，觉得贺新尧大概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刚探头没多久又收了回去。

陈京洛接过饮料喝了几口，往沙发上一靠，眯起眼睛对贺新尧笑了笑：“算是扯平了。”

前两天帮她，现在坑她替自己挡桃花，摆明了是想让她做魏霜2.0。怎么有人懒成这样，还坏心眼地要让女人站在前头替他解决问题。

贺新尧被猜中了心思也不尴尬，抬手截住了门口服务员刚送来的小果盘，托着递到陈京洛面前：“吃点水果。”

陈京洛觉得这人挺好笑的，想帮你的时候随手就帮了，想要你还人情也不会先打个招呼，难怪韩沁有时候喊他大少爷，还真是个少爷脾气。

她抱着一个果盘，安静地看着包厢里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韩沁身边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两人一起唱一首腻歪歪的情歌。她忍不住问：“哎，你们平时就是这么玩儿的吗？”

她的学生时代过得相当无趣，从未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更遑论堂堂正正地坐在人群中间被包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眼神狂轰滥炸。

然而现在她已经能坦然地素着一张不加修饰的面孔，在普通又热闹的同龄人堆里安安稳稳地吃东西。

“韩沁是，其他人不知道。”贺新尧拿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西瓜，姿态很放松。

“哦，”陈京洛眉梢轻挑，看向他，“那你呢？”

“我是正经人。”贺新尧微微眯着眼，很是惬意地靠在她身边。

两人肩膀相抵，单薄的衣料遮不住皮肤的温度。陈京洛察觉到了，但没有避开，贺新尧亦然。

青涩的暧昧交织在这片小小的角落，陈京洛垂眸看着贺新尧放在腿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背上隐约能看到青筋，以及无名指指节上的一颗小痣。

她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好看不是没有用的，譬如就现在，年轻男孩一只好看的手就够她发呆打磨时间。这要是只难看的手，她只会想移开视线看点别的。

“嗨，”女生举着一杯饮料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友善地笑了笑，“刚刚好像听到你是一班的？”

陈京洛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生，不知道她找自己干什么，看了眼身边的贺新尧，先点点头：“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班长什么时候回学校啊？”女生问。

“班长，”陈京洛想了半天，“李绥？”

贺新尧坐在边上玩着手机，闻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对，他什么时候回来？”女生接着问。

陈京洛能想起来这个名字都是万幸了，根本记不得李绥不在学校是干什么去了，更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只好说：“这我不太清楚。”

女生听到这话也不再纠缠，脸上难掩失望的神情，很快便离开了。

贺新尧倒是咳了两声，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李绥？”

“啊，班长么。”陈京洛勉强点点头。她其实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成绩挺好的男生，性格好像也不错，高二的时候坐过半学期前后桌。她便问道：“你跟他认识？”

“算是吧。”贺新尧语焉不详，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陈京洛也没把这个当回事，狒狒正在说假期回校之后的运动会和期中考，一切听起来都非常朝气蓬勃青春洋溢。她随口问贺新尧：“你有报运动会项目吗？”

“你看我像是会参加运动会的人吗？”贺新尧吸着饮料，一脸“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

韩沁刚走过来就听到这话，看热闹不嫌事大，赶紧怂恿陈京洛：“你让他报名他肯定去。”

陈京洛失笑：“为什么？”

贺新尧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因为现在在别人看来我对你不清不楚。”

陈京洛想了想问道：“那我要是让你跑三千呢？”

三千米向来是最遭嫌的项目，有些班级连一个人都不出，直接放弃比赛。

贺新尧闻言直接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忍心啊。”

这种机会不能放过，韩沁立刻抬手招来狒狒：“来登记了狒狒，贺新尧要跑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