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 第8章 一往情深

秦酉和朱祈冷战了，这是整个尚书房都知道的事情，那些富家公子，整日整日追随朱祈的喜好，一旦朱祈不喜欢秦酉，秦酉的日子必然更不好过。

秦酉一天天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自从上次见了朱祈，筠贵妃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你要杀他，也不该你去送死。”

“我知道将军无辜，我儿也清白，可他竟把我儿打成那样，我决不能容忍。”

嫔妃与罪臣之子勾结，听起来甚是可笑。

秦酉放下笔，就收到了圣旨，

皇帝特许他七日后跟随嫔妃皇子们去皇家猎场打猎。

他握了握手中的笔杆，那时候，皇帝应该会有一个单独狩猎的环节吧。

计上心头，拼死一试。

右周每每入秋时节都会打猎，而且开始之前要祭祀，以表对天地的崇敬。

鼓乐声响，乐曲庄重而不失华丽，朱祈身着鹅黄色袍子，领间一个五爪龙头盘踞在他脖颈上，衬得他的脖颈柔嫩白皙。

朱祈偷偷地看向秦酉，他站在最侧，却比其他人高，一张心事重重略带忧郁的面容完整地映在他眼底。

朱祈心里有了一点顾虑，回想起上次秦酉的话，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祭祀过后，是皇帝先行打猎，以表皇家威严。

皇帝刚要纵马进入猎场，朱祈开口打断了他。

“父皇，儿臣最近箭术练的很好了，让儿臣试试吧。”

筠贵妃一惊，把朱祈拉回来，

“你干什么？皇上，祈儿不懂事，您不要怪罪。”

皇帝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真的？”

朱祈看了一眼秦酉，他正盯着他，以一种接近痛恨的眼神。

“太傅都夸儿臣呢！”

朱祈重重地点头。

皇帝牵了牵朱祈的手，允许他一同去打猎。

父子二人策马进了猎场，皇帝道，

“祈儿，那只鹿，朕就给你。”

朱祈看着一直鹿快速地跑过去，朱祈夹了夹马腹，带上弓箭追了上去。

追到林子深处，鹿不见了，朱祈猛地一惊，父皇！

他赶紧策马回去，却被几支长箭挡了路，长箭密集如雨，他拔出身侧的刀，奋力抵挡，奈何前后不能兼顾，他在抵挡面前的箭时，身后一支从他的胳膊边飞过，将他的衣服划破，里面露出一道血痕。

猛一吃痛，他的马因此受了惊吓，奋力长嘶，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平衡，猛一腾空，他被摔了出去。

他睁开眼，是被人抱在了怀里。

秦酉从空中接住了摔下来的朱祈，因此连着一起摔了下来，他把朱祈扶起来，瞥见他的伤口，冷骏的眉目间似有不悦，然后拿起朱祈的刀，把所有的长箭替他挡在身前，有了空档，就带着朱祈狂奔。

两人好不容易从猎场逃出来，朱祈远远看见皇帝在外面等候着他，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抹怨恨。

朱祈感觉身上一沉，秦酉的双目紧闭。

皇帝大怒，命令手下的侍卫查清怎么回事。

朱祈守在秦酉床边，为什么他的父皇能相安无事，他去追鹿的时候，父皇也在的吧，射箭马嘶的声音不小吧，他们相隔并不远，父皇为什么没听见？

父皇为什么叫他去追那只鹿？

朱祈不敢再想了，他强迫自己，给自己洗脑，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他，当他听到太傅夸赞了朱祈的时候，那流露出的笑，是真心的吧。

朱祈的眼睛飘闪着，却感觉手心微痒，秦酉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看着他。

“你醒了？”

秦酉点点头，

“阿祈不开心？”

朱祈心情复杂，沉默了一会，随后对上秦酉的眼睛，

“是不是你做的？”

朱祈认真地盯着秦酉，试图从他眼里得到什么心虚的证据。

最后除了一点痛处和委屈，什么都没有。

“当然不是。”

朱祈握着秦酉的手，“我相信你。”

秦酉道，“你的伤呢？”

“不碍事，已经敷过草药了。”

“阿祈，原谅我吧。”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是。”

“好。”

“我话还没说完。”

“你说。”

“只是，我求你放弃弑君的念头好不好，他毕竟，是我父皇。”

“好。”

朱祈眼里的一点喜悦渐渐化开，变成了温柔，随后把头埋在了秦酉胸前，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阿祈，你拿我衣服擦眼泪？”

朱祈不说话，在他胸前滚了滚，毛绒绒的脑袋滚的秦酉想笑。

可是，阿祈，若我放不下呢？

杀我家人，此仇不共戴天。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皇帝身边的侍卫办事得力，皇后因为嫉妒筠贵妃，故意设计朱祈，不想误伤了秦酉，如今已经被禁足，徒留皇后名号。

筠贵妃，被封为筠皇贵妃，摄六宫事。

伤好之后，皇帝召见了秦酉。

“酉儿的伤势如何？”

秦酉弯腰，“回皇上，已经好多了。”

“朕看了你的上书，先不急着回尚书房，把伤养好也不迟。”

“读书是百日之功，一日不可废。”

皇帝微微点头，

“如此必成大器。”

说着，皇帝脸上便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像是，纠结。

秦酉看不懂他。

皇贵妃坐在榻上，嫣然一笑，对身边的侍女道，

“走吧，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门开，阳光射进宫内，皇后身着素衣，手中佛珠伴着来人的步履一颗一颗地过着。

“你来了？”

皇贵妃点点头，“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呐。”

金钗玉饰，面施粉黛，笑起来摄人心魄。

“请安？你陷害我，现在来说给我请安，你好毒的心，竟拿你的儿子做筹码！”

似是说到了痛处，皇贵妃眼底微红，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从没想过要害我的儿子！是皇上，他冷漠无情把我的儿子退出去挡刀！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皇后眼神呆滞，“你居然敢！”

“为什么不敢！你以为他真的爱我？”

皇后冷笑道，

“是了，皇上只爱他自己。”

皇贵妃蹲下来抚摸着皇后的脸，

“你且先忍忍，等到我儿子做了皇帝，你就是嫡母皇太后。”

皇后脸上满是悲戚，自嘲般笑了笑，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皇贵妃道，“成不成事在我，不在他。”

宫门关，故人归，一曲相思泪。

两年后，皇帝驾崩，周宪宗朱祈登基。

皇后悬梁自尽，追封嫡女皇太后，生母皇贵妃封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