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3章 第 3 章

2285年12月23日08:30时。空天军第一舰队翔凤舰舰桥。

在接收到翔龙母舰发来的信息包后，托科将军的作战参谋团队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他们迅速核对了任务列表和物资清单，并将新调整的飞行路线输入到导航系统中。

在得到埃里克森将军准许脱离的命令后，托科立即命令翔凤舰卸载拖曳飞翔之城的能量索，并全速离开泊位。由于时间紧迫，他们连回收昂贵的牵引索都无暇顾及。以至于舰体后方留下的那几条银色长蛇般的纳米拖拽缆绳，在翔凤舰飞速脱离的扰动下，像被激怒的章鱼触角般疯狂舞动。15分钟后，与其它舰只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的翔凤舰便立刻执行了超速飞行，刹那间便消失在夜空中。其动作之迅猛，令站在其他三艘母舰舰桥上的军官们瞠目结舌。

而此刻，翔凤舰的舰桥上，托科正满意的双手叉腰站在他的指挥台前，目视着远去的飞翔之城。他刚与老对手阿罗德通完话。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心高气傲的阿罗德这次不仅主动承担了回收穿梭机的任务，还同意将自己指挥下的翔隼舰的两个飞行中队划归托科指挥，以便更好的协助他按时完成在安全区内布置穹形能量罩节点的行动。这种友好的交流，在他们两人之间实属罕见。

托科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不无得意的想：“看来，我这两天主动与阿罗德分享我儿子托尼和他那个爱捣蛋的儿子阿里在翔龙舰上的出色表现的视频，真的是个明智之举。这次阿罗德居然主动伸出援手，真是前所未有！他通常看不上这种‘杂活儿’，以前都是尽量推给翔鹰舰的梅兰达将军的！”

2285年12月23日08:40时。空天军第一舰队翔鹰舰舰桥。

目睹全息星图上，翔凤舰正在向D13安全区快速移动，刚刚踏上翔鹰舰舰桥的秦翎洋忍不住向身边的梅兰达舰长表达他的感慨：“哦，这位急性子的托科将军，动作可真快！”

梅兰达挥手示意参谋们各就各位，然后笑着回应道：“翔凤舰作为我们第一舰队的先锋舰，一直是一只快速反应部队。翔凤舰上的大部分高级军官，包括托科将军本人，都是由埃里克森将军亲自从飞龙护卫舰抽调过来的。飞龙护卫舰曾是东方舰队的精锐，由韩呈栋将军担任舰长，托科将军任副舰长。托科手下的那些军官们不仅训练有素，而且对韩将军绝对信任。所以，我敢说，当我们在翔星舰上还在核对韩将军发来的信息时，翔凤舰舰桥上的当值飞行员们恐怕已经完成航线修正，开始将其输入到自动导航系统了。”

梅兰达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参谋人员已经开始按照她在返回途中制定的计划，安排所有仍在外的货运和维修舰只泊回翔鹰母舰。她满意的点点头，立刻调出阿罗德刚刚转发的穿梭机回收计划，细细的审核起来。

只不过片刻，梅兰达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她招手叫来一个通讯副官。“薇薇安中尉，立即通知邵林逸上尉的飞行中队出发，让他们来回收那些已经通讯失灵的穿梭机。同时，联系阿罗德将军，让他的飞行员优先回收离他们最近、仍在通讯中的自动穿梭机。那些失去通讯的穿梭机，留给我们来回收。”

她想了想，接着说，“告诉阿罗德将军，翔鹰舰回收全部舰只需要大约三个小时。那之后，我舰刚好有12小时飞往D10安全区。所以，翔凤、翔隼在安全区布置穹形能量罩的行动，我们翔鹰舰帮不上忙。”她又加重语气，说道：“另外，提醒阿罗德将军，一旦翔凤舰在安全区完成通讯网的布置，翔隼舰就必须迅速到位，与翔凤舰一起尽可能多地布设能量罩节点。所以，翔隼舰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启航！飞翔之城的后续事宜，一切请放心交给我们翔鹰舰来处理。”

梅兰达话音刚落，舰桥上一阵提示音响起，旗舰翔星舰也已进入超速航行，消失不见。秦翎洋紧盯着那颗正向851星域迅速移动的蓝色定位标，终于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表情逐渐放松，似乎终于放心下来。梅兰达则忧心忡忡地叹息道：“看来翔星舰的参谋们也迅速完成了航线的修订，没有浪费一点时间。希望埃里克森指挥官和汤普森舰长能顺利接到851研究所的科学家们。他们绕了那么远的路，不知道还能否在15小时内到达安全区D11。”

她看了看听到这话立刻收敛了笑容，面露忧色的秦翎洋，安慰道：“秦处长，不必过于担心。在所有母舰中，翔星舰的航速是最高的。汤普森舰长定会以倍速航行，只要851研究所的撤离足够迅速，他们应该还来得及。”

“梅兰达舰长，谢谢您肯接收联盟观察团这个大包袱。我知道您并不喜欢同我们这些人打交道。”秦翎洋微微一笑，忍不住打趣道。“埃里克森将军，他肯定知道，如果送我们上翔隼舰，阿罗德将军定会暴跳如雷。”

想到阿罗德可能的反应，平日里严肃的梅兰达也忍不住笑了笑：“的确如此！不过，根据我对阿罗德舰长的了解，我敢打赌，他最有可能的做法是命令他的卫队尽快把你们这小队人全都送进休眠舱。”

“我想，您现在，也一定很想这样做吧？”秦翎洋缓缓说道。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你，这么快就稳定了那些观察员们的情绪。如果他们不断地提问，让我的舰队指挥官们头疼，我也只能采取同样的措施。”梅兰达思考了片刻，然后严肃地对秦翎洋说，“去休息一下吧，秦处长，在这里你帮不上忙。而且，如果你能继续安抚那些不安分的政客，不让他们来这里打扰，我就不必采取那些极端的手段了。”

2285年12月24日的8:45分。木卫四，851研究所。

851研究所卫护部队的现任指挥官，是刚刚从飞龙舰队轮换过来的陆军第5特种作战大队的王明远上校。接到埃里克森将军的命令后，他立即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警报声立即响彻整个851基地，迫使所有科学家迅速离开他们的实验室，集结在指定的安全区域等候调度。他的工程兵团队迅速指挥机器人将851研究所的主体结构打包，并迅速运送至丽达号的1号泊位。至此，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

然而，令这位出身特种部队的战地指挥官始料未及的是，科学家们听到疏散通知后，并没有按照他的指令立刻向转运舱集结。他们开始成群结队讨论起来，更糟糕的是，一些讨论很快演变成争论：形势真的那么严峻吗？为何必须从这样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中撤离？火星基地仅仅建立在理论模型之上，它怎可能优于851基地依靠实测结果的预测？误差到底出在哪里？这些问题让本应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感到不知所措，他们不知如何将这些激动的人群引导向转运舱，因为这些正陶醉于辩论的学者们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事实上，遵守疏散通知的人只是少数，他们按照指令迅速来到等候区，准备通过转运舱登上丽达号。而一些散漫的人员，则开始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基地内游荡，四处打探消息。更加令人头疼的是，一群固执的老学究坚持要带走他们认为重要的、存放在洞穴深处储藏室内的样本。他们拦截了一队负责搬运任务的年轻士兵，要求他们立即跟随去转运样本。并和一心要赶时间的领队军官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随着现场混乱的加剧，一些年轻人快速地跃过警戒线，试图返回生活区取回自己的私人物品。与此同时，那些本应立即撤出生活区的人群，并没有迅速撤离，反而在四处询问正挨门挨户进行搜索的士兵们是否可以帮助他们搬运宠物和私人物品。

这位在飞龙舰队多年作战，习惯了舰队上严明军纪的上校，目睹监视器中的混乱景象，感到极度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屏幕显示，科学家们在转运舱中怀抱着他们的仪器和实验笔记，谈笑风生；而在等候区，许多人不是排队，而是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四处游荡，仿佛在等待家人或朋友。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从生活区走出来的人群中，许多人手捧着植物，其他人则牵着他们的宠物。

王明远的怒火难抑。他猛地拍打着指挥台，向几位同样焦虑的中队长呵斥道：“难道我在疏散命令中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需要立刻转移，除了随身衣物之外，不得携带任何私人用品！看看你们的士兵们这是怎么执行的！”

杰森中校，一中队的指挥官，无奈地对王明远说道：“大队长，我们都明白您的意图，问题是他们。”他指向监视器中的画面，“看，这些头脑里全是公式的科学家们对您的命令似乎有着自己的解释。”

王明远望着那些科学家们，不由得感叹：“难道我真需要像对待我那个五岁的儿子一样耐心地劝解，这些书呆子们才会配合我们的行动吗？”在他看来，这些学者们行为散漫且不可理喻，对于在军队管辖下的研究所来说，这样的疏散表现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深吸一口气，王明远强压心中的怒火，再次走向扩音器。他的严厉的声音很快响彻在851基地的每一个角落：“这是王明远上校，851基地全体人员请注意，这是一次紧急疏散，不是野餐会！我们没有时间帮你们打包家当和宠物。请立即在A、B、C、D转运区排队等候进入转运舱。注意，任何人都只可携带随身物品，不允许携带任何行李。埃里克森将军的星舰将于一个小时内到达，而我们的丽达舰必须在半小时后准备完毕，飞往指定地点。所有非必需的设备、资料、器材一律放弃。”

尽管该通知，经过反复播放确实加快了队伍的集结和移动速度，王明远上校很快意识到，按照这样的进度，他们将无法在埃里克森将军设定的最后时限前完成撤离。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这位果断的上校通过队内通讯频道，向所有士兵直接下达了新的命令：“第5特种大队的官兵们，我是基地指挥官，王明远上校。从现在起，对于所有阻碍你们行动的人，绑好或弄晕，直接丢进转运舱。任何试图向丽达号反方向行进的人群，立即押送回船上。姜之余少校，带上你的宪兵队和生命探测器，半个小时之内，最后将基地彻底搜查一遍，发现任何人立刻抓了，押送上船。在丽达号上，转运舱中，等候区内，只许进，不许出。”

在即将关闭扩音器前，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补充道：“另外，姜之余，遇到的猫猫狗狗，要是你的兵能马上搞定，就把它们也带上吧，一并送到D010转运箱，在我们与翔星舰对接后，再通知他们的主人来认领。”

关闭扩音器后，王明远心中暗自埋怨道：“魏博文将军当初为什么把这么棘手的任务交给我？我真是糊涂，怎么就那么痛快地答应下来？这两个月以来，和这些迂腐的科学家们打交道，天天气得我七窍生烟。”

因此，这场在851研究所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紧急疏散，经过一番混乱之后，终于开始恢复秩序。那些刚从剿匪前线轮换回来、眼神中仍带着杀气的特种部队士兵开始板起面孔，他们开始对疏散人群实施三项政策，严密监视、武力拦截，和强制押送。这使得人员的撤退过程逐渐变得井井有条。尽管场面时而显得滑稽，比如一些还在争执不休的年轻的物理学家被几位更加年轻的士兵们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弄晕，被装入搬运箱中抬入转运舱，而一位焦急的姑娘在被一位女兵推进转运舱时，还不停地拍着舱门，大声抗议着她的猫儿仍在门口那个魁梧的士兵手上。

王明远纵容他的士兵在疏散行动中采取这些研究所的人员闻所未闻的粗暴手段，迅速让他成为基地内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科学家和工作人员都一致认为，这位新上任的基地指挥官是851研究所自建所以来最暴力、最无礼的驻军指挥官。他们计划联名向埃里克森指挥官提出抗议，反映他们遭受的不人道对待，并要求尽快将这个上任仅仅两个月，就如此声名狼藉的“851所的暴君”替换掉。

尽管他如此努力，王明远的丽达号护卫舰到达指定区域时还是超出了预定时间30分钟。而当护卫舰与翔星舰完成对接并再一次修正了航线后，由于851研究所位于飞翔之城的反方向，翔星舰的行程相比其他舰只已经延误了近七个小时。汤普森舰长立刻命令翔星舰以最高时速，1.5倍速航行，而预计到达木星右后方安全区D10的时间被最终标定在12月24日00:10。这超出了韩呈栋将军给出的最后时限整整40分钟。

2285年12月24日16:45分。翔星舰中央指挥室。

在翔星舰的中央指挥室内，气氛愈加沉重。埃里克森将军和汤普森舰长分别端坐在总指挥官和翔星舰的指挥台后，他们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与此同时，851研究所的指挥台后坐着的是眉头紧锁的所长维克托、脸涨的通红的副所长里卡多，以及阴沉的坎宁汉姆参议员。

会议伊始，双方互致问候后，气氛还算融洽。但情况很快就变了。里卡多刚坐下，便开始连篇累牍地抱怨王明远上校的粗暴行为。他描述了他的士兵如何无视科研人员的尊严，将他们捆绑，甚至弄晕，如同货物一样被直接丢上丽达号。他激动地指出，生活区内的所有物品，包括宠物，都被遗弃，科研人员甚至不被允许取回对他们具有重大意义的私人物品。

随后，坎宁汉姆参议员发言，要求重新审查韩呈栋发来的结论。他表示怀疑两位将军对这个15小时期限的重视程度，怀疑这可能是韩呈栋夸大其词的预警。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屑地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摊开双手：“我想，这一定是韩将军在夸大其词，无非是想要看我们的笑话。木卫四本是坚实的屏障，我和维克托所长都认为那里才是极其安全的庇护所。因此，总指挥官阁下和舰长先生，您们无需如此焦虑。另外，正如里卡多副所长所说，您派往851研究所的王明远上校和他的士兵们，他们把整个基地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就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样！”

埃里克森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维克托，终于开口，他语带嘲讽的说，“参议员先生，我们刚刚收到地球发来的对火星基地模拟结果的确认。你们可以看一看，自行判断目前形势是否危急。我们认为，如演示所示属实，这次实验的失败，不仅仅对于我们木星试验基地来说，是末日来临，即便是火星与地球，也很难避过这次末日之灾。”他说着，将一份报告推送到两人面前的显示屏上，继续说道，“至于说，15个小时的转移期限是否是韩将军夸大其词，这是韩呈栋将军最新发来的推演结果。由于模型使用五小时前的最新测量数据进行过校验，火星基地模型预测，她们对于爆炸发生时间的预测误差不会超过半小时，即爆炸会发生在今晚23:30到24:00之间。然而，翔星舰要到00:10才能完全进入安全区。”

汤普森看了一眼计时器，他站起身来，“由于这条撤退航线并非直线，我舰最高航速只能达到1.5倍速。所以，我和指挥官阁下现在需要和参谋人员协商，制定应急方案。以防不测。我的工程师们已经将飞跃号火箭加固。王明远上校现在正将所有丽达号上的设备和资料转移到至飞跃号火箭。飞跃号上备有足够的休眠箱，烦请两位所长立刻组织851的非要值人员马上进入休眠箱。监视X装置的要职人员请留在我舰主观察室内待命。在23：15之前，851人员必须全部登上飞跃号，如有意外，我们必须能随时准备发射！”

汤普森这一次语气坚定，态度不容置疑，与他平日里和观察员们周旋时那温文尔雅的商量态度截然相反。语毕，他招手唤过来自己的三名亲卫，示意他们护送客人们回去。

维克托缓缓起身，“总指挥官阁下，对于您和汤普森舰长冒着巨大风险，率领翔星舰前来协助疏散851研究所，我们851研究所的全体人员深表谢意。我们会配合您和汤普森舰长接下来的一切安排。”

这是他自从进入会议室以来首次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对于X装置实验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以及可能为您的舰队带来的巨大损失，我和我的研究团队深感抱歉。我已经下令彻查我们团队在处理实验结果和监测各环节上的失误，我们必将查明851研究所模拟结果为何会出现如此大偏差的原因，并向您及您的指挥官们做出详尽的解释。愿永恒的星辰保佑我们，能够顺利渡过这场劫难。” 说完，他向两位将军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坎宁汉姆和里卡多互视一眼，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态已经十分的危急，冲两位将军点点头，跟在维克托的身后，一行人匆匆离去。

2285年12月24日21:30分。翔凤舰中央指挥室。

经过12小时的超速飞行后，翔凤舰先锋舰率先抵达木星暗面的安全区D13。托科指挥翔凤舰停靠在木星大气层外，并立即下令其飞行员驾驶数十艘穿梭机开始部署加固监控和通讯卫星，以便建立无人穿梭机与母舰之间的通信联络。

翔凤舰的飞行员们多数出身于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曾在飞龙舰队中经受实战考验，是第一舰队中技术最精湛的部队之一。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忙碌，他们完成了10颗带有小型防护盾的通讯卫星的部署，从而确保了该区域的高速通讯网络畅通无阻。80台无人穿梭机开始释放，部署穹形能量罩的节点。不过，因为翔凤舰之前已经释放了一半的无人穿梭机，不久飞行员们就将面临无机可用的局面。

无聊的托科将军利用刚刚建立的通讯网向飞龙舰队的老部下柯云埔副舰长发送了一个视频。他对自己的飞行员们这次架设通讯网的效率感到自豪，认为值得向老部下们夸耀一番。同时，也免不了要嘲讽一下老对手阿罗德的迟缓。不过，当视频发出，监视屏里警报响起，显示一艘星舰刚刚到达他附近星域，正在退出超速航行。当他将全息全景图放大，看到远处星域中正退出超速航行，开始拼命减速以免滑出D12安全区的翔隼舰的狼狈样子时，他不禁哈哈大笑：“阿罗德这家伙，平时慢吞吞的，这次倒是挺靠谱。”

2285年12月24日22:25分。翔隼舰。

翔隼舰安全抵达木星暗面的安全区D12。将母舰停泊在D12的中心区域，阿罗德立刻命令释放舰上所有220架无人穿梭机，并将控制权转交给翔凤舰。随后，他指挥的两个飞行中队与翔凤舰的第一和第二飞行中队协作。这两舰的飞行员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竞赛，以自己的母舰为中心，迅速完成了D12和D11朝向木星X装置方向的穹形能量罩节点的布置工作。

然而，翔凤舰由于过去几天，承担了大部分的飞行操作，其燃料即将告罄。这迫使托科将军下令降低母舰的位置，停靠在大气层边缘进行加油。同时，能量罩节点的布置任务暂时全权交由阿罗德将军指挥的翔隼舰。于是，两舰的飞行员们又一起飞向最后的D10区域，开始在阿罗德将军的指挥下布置剩余的穹形能量罩节点。

2285年12月24日23:15分。翔鹰舰舰桥。

“报告，梅兰达将军，还有2分钟我们就可以进入木星背面，被韩将军标注为D10的安全区。”一个年轻的上尉大声回应了梅兰达的问询。他继续说：“还有10分钟，所有非要职乘员都将进入休眠舱。目前，翔凤翔隼两舰的穹形能量罩主要节点的布置已经完成。我舰搭载冗余能量罩节点的80台穿梭机已经释放，他们现在被锁定了翔隼之前发来的航线，航行控制权已交接给翔隼舰阿罗德舰长的电脑主机接管。他们可以随时开始布置冗余节点了。”

梅兰达对此感到满意，她点点头，环顾四周，舰桥上只有几名要职指挥官在协同合作，非要职人员皆以前往休眠舱。一直笼罩在舰桥上的紧张的气氛终于开始缓解。

12月24日23:25分。梅兰达将军指挥的第一舰队右翼，翔鹰，终于第三个安全停泊在木星背面的D10安全区内。她立刻指示：“立即向埃里克森指挥官报告，我舰已经到达指定区域，并已按原定计划开始协助翔隼部署穹形能量罩的冗余节点。”她抬头看向旗舰设置的15个小时倒计时，只剩下5分钟。她心中庆幸，爆炸尚未发生。旗舰翔星舰至少还需要45分钟才能到达D11安全区，她心中不禁暗暗担忧是否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12月24日23:40分。三艘已经就位的星舰——翔凤、翔隼和翔鹰舰，面向851星域中的X装置，呈三角形排列，旨在应对可能正面来袭的爆炸冲击波和高速陨石流。翔凤和翔隼两舰释放了共计300架穿梭机，作为能量罩的主节点。翔鹰舰释放的额外80架穿梭机则配置为能量罩的冗余节点，随时替换那些被削弱的主节点。同时，在翔星舰预计到达的航线上，他们在穹形能量罩上预留了一个缺口，以确保疾驰而来的翔星舰能够顺利驶入安全区。此时，面向爆炸源方向的能量罩正在徐徐展开，缓缓蔓延向安全区的侧后方。预计几分钟后，这个巨大的穹形能量罩将完全形成，扣在木星大气层上方，足以保护安全区内的所有舰只。

此时在翔星舰舰桥上，埃里克森总指挥官收到三位舰长相继发来的消息后，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除了因疏散851研究所造成的短暂延误外，他对第一舰队的其他部署都已按原计划顺利展开。他暗自高兴，第一舰队过去两年与飞龙舰队的联合训练终于开始显现成效。全体官兵在这次应对突发情况时表现得训练有素，行动有条不紊，就连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阿罗德和托科两位将军的合作也十分顺利。

他拍拍身边的汤普森舰长的肩膀，缓缓说道，“瑞克，希望我们的运气不错，再有30分钟，我们就可以顺利的脱离危险区域了”。

2285年12月24日22:50。翔星舰主观察室。

旗舰翔星正以超出其额定速度1.7倍的极限速度掠过以X装置为中心的木星右侧翼。

在翔星舰主观察室内，一双眼睛正透过飞翔之星的远程观测仪，静静地凝视着木星大气层中发生的一切。在木星X装置周围，收缩似乎暂时停止了。明亮的中心变得昏暗，那原本强烈燃烧的火焰似乎即将熄灭。各个频道上的声音似乎消失了，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宁静。

“梁铮博士，您认为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到达安全区吗？这段时间发生的神秘变化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在梁铮身后响起，接着，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头。

“布雷德利，所有的能量似乎都被吸入了另一个空间。也许X装置会突破这个空间的临界点，引发空间扭曲。如果能量反冲回我们的空间，就会发生巨大的爆炸。”梁铮的眼睛并未离开望远镜。他的心情复杂，由于实验偏离预期的反应强度太多，他几乎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这么说来，火星研究所的推演结果，用一句中国古语说，是‘**不离十’了？”布雷德利那愁眉苦脸又滑稽的表情在梁铮脑海中浮现。

“实际上，你不是在实验第十六天就发现了数据中空间变量的异常吗，梁？”最终，肩膀上的那只手移开了，但这个缠人的家伙却坐到了他旁边。

“但是我们之前并不确定这种隐藏的异度空间反应是否真的存在！”梁铮喃喃地说。

实际上，851研究所正是维克多学派的起源地。虽然他们不是极端的激进派，但领导实验的维克多本人更倾向于在实验过程中进行方向调整。梁铮的发现可能导致实验过早结束，这显然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因此，他的警告暂时被搁置了，理由是需要更多的数据来进行确认。但是，布雷德利是维克多的侄子，他并不希望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把自己的不满传遍整艘飞船。

“但为什么火星基地的实验报告那么准确，而且早早就转到了韩将军手里？他不过是一个舰长，而联合舰队和地球总部据说是两天后才得到的。”布雷德利忍不住抱怨。“在与维克托叔叔通话时，埃里克森将军大声抱怨我们851这么近，却要让远在火星的老家伙告诉我们大难即将到来，真是耻辱。

“哎，这里面的故事说来话长。”梁铮终于移开了视线。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再过15分钟可能就要进入休眠舱了，即使你现在看到了什么，也无法改变结果。告诉我为什么维克托叔叔和火星基地的人相处不好。”布雷德利那双清澈的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在叔叔办公室外面听到几个秘书讨论，说火星报告提供者之一的楚寒玉博士和韩呈栋将军之间有个传奇故事。但你知道的，我问她们的时候，她们都不跟我说，她们说你最清楚。”

梁铮无奈地摊开双手，年轻的布雷德利是维克托唯一的亲人，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没有孩子的维克托就把他带在身边，视若己出。因此，基地里的人都会对这个性格活泼、有些冲动的年轻人多给予一些宽容。

“你想知道什么？简单地说，火星研究所是由X装置的发现者楚凯明一手组建的。他一直是个渐进派，反对这么早就进行高能转换实验。他自己建立了火星基地，并由渐进派主导研究X装置能量虚空生成机制。它是商用X装置开发的总部。这个立场与我们主张由联合政府集中控制X装置应用的方针完全相反。”

距离进入休眠舱的预定时间仅剩12分钟，梁铮决定脱下实验服，与布雷德利一同前往餐厅。“这次的模拟实验应该是楚凯明的亲传弟子诸葛连山和他女儿楚寒玉领衔的两个团队合作的成果。他们利用韩呈栋发送的同步测量数据实时修正理论模型，很快便推导出了空间扭曲异常的结果。你知道的，因为他们专门进行能量分析，而我们主要研究物质生成，在空间能量交换理论的基础模型方面，火星研究人员比我们高明得多，可以说我们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梁铮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我早就说过必须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可是总部说他们既然独立出去，数据就不能同步共享了。”

“但韩呈栋的飞龙舰队也没有我们数据的接入点啊？他怎么获得木星实验同步数据的？”布雷德利问道。

“你真的不适合做研究啊。飞龙舰队负责陨石监视、检测和地球护卫。他派出的所有穿梭机，只要利用上面装载的传感器，就已经足够了。你没看到他的舰队一直停泊在X装置上方吗？”梁铮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总的来说，他们的数据非常详尽，建立的空间扭曲模型也相当精确。因此，他们不仅发现了异常，还推测出由于异度空间的能量交换过于迅速，可能会引发一次空前的大爆炸。”

“那么他们没有迟疑，直接向地球联合舰队总部报告，并且也与同为渐进派的第二舰队总指挥部分享了这些信息？”

”不止如此，我估计以楚寒玉和韩呈栋的关系，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份报告。不同于第一舰队，韩呈栋的飞龙舰队直属于立场中立的东方舰队。他向来行事独立。而东方舰队的指挥官海明威上将非常赏识他。有趣的是，四年前在一次酒会上，海明威将军的记者女儿海瑟一见韩呈栋便坠入爱河，誓言非他不嫁。此后，她作为军报派驻飞龙舰队的战地记者，便开始追随韩呈栋东征西讨。”梁铮不禁笑了。性格火辣、行事奔放的海瑟这几年来对韩呈栋展开的猛烈追求，据说让那位冷静自持的知性美人楚寒玉感到非常生气。

布雷德利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真的不相信那样成熟稳重的韩将军会和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纠缠不清，那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但回到正题，为什么我们851研究所的报告会被韩呈栋置疑？他为何会如此相信火星基地基于理论模型的仿真结果，以至于公然违反军令，脱离编队，毫不犹豫地冲向小行星带？这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冒险吗？”

梁铮嘴角一抽，有些无奈的说道：“哦，和你说了，那可不是普通的模拟结果啊。火星基地在空间引力场的基础理论和模拟计算这两个方面做的非常出色。诸葛连山和楚寒玉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了X装置引力场研究领域的无人匹敌的新星，就是凭借这些出色的贡献。我敢打赌，这个模拟实验主要是诸葛连山提出的理论框架，但模型的建立和参数推演，以及必要的数值修正工作，肯定是楚寒玉的手笔。她对工作的严谨态度众所周知，对于这种涉及到韩呈栋个人前途，甚至生死的重大决策，她怎么可能轻易下结论呢！” 似乎又想到什么，梁铮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打趣道：“不过，我们几个熟悉韩呈栋的人都清楚，这家伙对别人可能桀骜不驯，但唯独对楚寒玉言听计从，几乎从不违背夫人的意愿。”

“这么说，你们几个之前就认识，而且关系都很好，是吧？” 布雷德利立刻接话道。

“韩呈栋、诸葛连山和我，我们三个从小就相识。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我们一直是彼此的竞争者。但韩呈栋子承父业，大学毕业就去了空天军第一军官学校，那以后，我们就没有多少交集了。”梁铮边倒了一杯酸奶边拿起一个苹果，坐到小桌旁。“哦，对了，我的妻子赖凌美和他夫人楚寒玉是高中及大学时期的同学，她们的父母是世交，所以她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关系也一直很密切。”

他未提及的是，诸葛连山与他之间的竞争不仅在学术领域激烈，还延伸到了私人情感的争夺。他们分别是X装置物质转化效应的开创者维克托和X装置能量场交换机制研究的先锋楚凯明的学生，各自在这次木星实验的设计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两人在大学时代对著名天文学家赖明溪的女儿赖凌美的追求，更是引起了周围朋友的哗然。最终，这场竞争以梁铮的胜利而告终。想着自己有着温柔美丽的凌美相伴，他的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得意和幸福。

“然而，谁能想到，被誉为天之骄子的韩呈栋和才华与美貌兼备的楚寒玉，在经历了十年如胶似漆的美好时光后，因为X装置的木星实验启动，竟不得不走上了分道扬镳的道路。我记得凌美曾经跟我详细讲过韩呈栋是如何追求楚寒玉的故事。不过这些故事不适合在这里细说。用她的话来说，他们的相遇是戏剧性的初见，后来经历了一段相爱相杀的曲折，最终发展成天作之合的融洽关系。所以当他们最终不得不分开时，连凌美都为此感到非常伤心。”梁铮不由得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惋惜，

布雷德利听得目不转睛，手中的叉子一不小心掉到了前面的盘子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显得更加好奇，难以置信地追问：“韩呈栋将军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横刀夺爱呢？我听说他威名赫赫，爱憎分明，有仇必报的性格。到底是什么人敢于打他夫人的主意呢？”

梁铮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仅仅是简单的横刀夺爱，以韩呈栋的手段，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但这次他面对的是要恪守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迫于他父亲的压力，在联盟巨大的权力网络中，作为韩家长子的他有时候也不得不为家族争取地位。不过，韩呈栋一直都不肯插手政治。以至于韩家不得不培养次子韩呈梁。但是，支持海盗的是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他们不仅可以切断参与木星实验的近两万官兵和科技人员的生命线，也可以随时危及火星上楚寒玉他们研究所的安全。像是导致他表姐韩呈芝和表姐夫秦翎海丧命的火星二号惨案，以及三年前的火星叛军围攻火星基地案件，都是明证。所以，即便韩呈栋愿意为爱赴汤蹈火，但身处这样的棋局中，他也不得不挺身而出，这也是他作为军人的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啊。”

布雷德利沉默了。在这场爱情和职责的拉锯战中，即使是如此精明能干的将军，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刻。

“你知道韩呈栋为什么很长时间都被戏称为韩小将军呢？那是因为，他的父亲，一手创建东方舰队的韩济世老将军，是空天军联合指挥部几位联席主席之一，也是最高级别将领中著名的激进派。他对渐进派的谨慎研究方法颇有微词，将大量资源投入给了空天军下属的851研究所。”

“埃里克森将军调任第一舰队的总指挥官，那也是韩济世将军举荐的吧！”布雷德利突然想起来维克多叔叔和埃里克森的一段对话，“我听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海明威将军才是第一人选。可是他一直强调自己不赞成不反对木星实验。所以就被调到负责地球护卫和后勤支持的东方舰队做总指挥官了”

梁铮对布雷德利共享的信息十分满意，于是继续讲述起两个研究所之间的资源争夺战。“但作为宇航局的资深人士，楚凯明老先生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他一气之下，将宇航局的研究所迁移到火星基地，表面上是为了地球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与同样属于渐进派的火星基地及其背后的吉姆.纳斯奇将军为总指挥官的第二舰队合作，从次摆脱了联盟总部的控制。”

“火星基地的资金不是来自于民间财团吗？”布雷德利小心翼翼地插话说。“他们应该不会缺乏资金的吧。”

梁铮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继续讲述：“没错，火星研究所一旦开始接受民间投资，他们研发的资金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现在，他们每年投入研发的资金远超我们851研究所，因为我们主要依靠联盟总部拨款。并且，他们很快打开了民用市场，像现在大家都热衷的防护盾和取代3D打印的纳米折叠技术。这样，火星研究所的实力就迅速壮大。在过去十年里，火星的移民人数达到了一千万。这显然让韩济世将军十分的不悦。就在韩呈栋计划为了更好地保护和陪伴娇妻爱子而调任火星第二舰队旗舰‘翔月号’舰长时，他的调令被韩济世将军数次驳回。”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我们都怀疑，在埃里克森将军的屡次请求下，韩济世将军肯定在幕后动了些手脚。不久之后，地球联盟总部就把韩呈栋调到防卫范围为地球火星的东方舰队。虽然不像驻扎火星那样离妻子近，他还挺高兴的去就职了。同年，韩呈栋指挥的翔龙舰被提升为东方舰队的旗舰。可是第二年，他们东方舰队就追加了护航任务。当时火星和小行星带出现了频繁的海盗活动，他们专抢X实验设备和第一舰队的补给物资。第二舰队接管了防卫火星地球这条线路的任务，而在东方舰队中，最能打的就是旗舰翔龙所辖的飞龙舰队，因此顺理成章的，韩呈栋就被派去执行长期向木星运送物资的护航任务。”

在餐厅摇曳的灯光下，梁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仿佛他正在回忆妻子所提及的这件事的始末。“可是，这样一来，韩呈栋往返地球火星之间的希望破灭了。他接下来十年的每个任务都将是在地球和木星之间执行，这就意味着他和火星上的楚寒玉天各一方，他们的关系就像被天河隔开的牛郎和织女一样。据说，韩呈栋清楚自己的使命，因此主动离开了楚寒玉。”

梁铮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不过，我这些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见得准确。韩呈栋和楚寒玉那两个人对自己的私事一向三缄其口。”他继续说道：“可惜了韩呈栋和楚寒玉的孩子，韩飞龙。原本韩济世希望他留在地球抚养，但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爷爷对爸爸去火星任职百般刁难这件事。他独自一人跑到他父亲的飞龙舰队，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到爷爷身边。”梁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他也十六七岁了。小时候我和凌美在楚家见过他好几次，那时他聪明又可爱。但现在听说他在飞龙舰上长大，脾气变得很火暴。”

梁铮一口喝完剩下的饮料，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啊！对了，你一定知道的，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Aloha餐厅打架事件。两年前，他和两个飞龙舰队的军校预备学员，以及四个第一舰队的军校学员因口角最终大打出手，又有十来个学员参与了进来，轰动一时。那场打斗不仅涉及全部四艘母舰上爱惹事的军官子弟，甚至连平时表现优异的托科，汤普森舰长和指挥官埃里克森将军的儿子们都参与了，这事差点引起第一舰队，第二舰队，和东方舰队之间爆发全面的矛盾，连地球总部都震惊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布雷德利回忆起那段时光，全木星基地甚至地球和火星网的网民都狂热关注那场事件，他还怀念着那时每天刷新木星网的头条新闻。“那真是一场盛况啊，我每天都在追新闻。”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希望继续这个话题，便递过来一瓶新榨的橙汁饮料，“然后呢？韩飞龙他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梁铮突然摇头示意布雷德利停止讲话，他随手接过饮料放在桌上，右手按下胸前的通讯器接通了一个私人信道。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后，餐厅的警报也响了起来：“汤普森舰长命令，851研究所的全体人员和旗舰所有要职成员立即登机飞跃号火箭和丽达号护卫舰。两舰将随时准备发射。”

“没有然后了。”梁铮结束了通话，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布雷德利，“看，23:10分了。我们这些研究所的要职人员得赶紧去飞跃号火箭集合。我的妻子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要是看不到我，会很担心的。”

已经离开观测台的梁铮没有看到，木星周围的一切开始陷入了一种不安的静谧。时空仿佛凝固，没有任何震动发出，但是细碎的光芒开始从X装置周围被高度挤压扭曲的空间皱褶中慢慢渗出。虽然一切还是看似一副静止的画面，但那空前惨烈的大爆炸已经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