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 第39章 第 39 章

湛36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外宽松，有披肩和帽子，内利索，有手袖和腰带，迎风立于应龙头部，衣衫翻飞，莫名有种神性。

他回头看了一眼喻橡。

由于逆光，喻橡看不清湛36的神情，但他发现湛36的外表和其他区外人有很大的区别，湛36浑身干干净净，连靴子都是干净的，一点都不像在恶劣环境下生活的人。

相比之下，一身风尘的喻橡更像是区外人。

湛36如此干净，是因为应龙、因为被浓雾覆盖的那个地方？喻橡这么想着，随即撑起身体，伸长脖子往下面看去。

他看到了一片浓雾，应龙在往下飞，飞入浓雾，白茫茫一片，好一会儿，穿过浓雾，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下方，是一片山清水秀之地。

茂密的森林、大片大片的草地、五彩缤纷的花丛、清澈见底的溪流……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只在虚拟世界中见过。是真实存在的吗？地球上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是进入了一个虚拟的世界？

喻橡目瞪口呆，满眼都是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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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平稳地落地，湛36轻盈地一跃而下，站在草地上，转身看向喻橡：“下来吧。”

喻橡依然陷在震惊之中，听到有人叫他下去，他便从应龙身上跳下。双脚踩在草地上，软软的，比厚厚的地毯还要舒服，他情不自禁蹲下身，用手触碰小草。

是真实的绿草，小草上甚至还挂着露珠，晶莹剔透的露珠。

应龙飞起，有风刮过。大风，却不骇人。

深蓝色的长发随风飞舞，飘到喻橡的眼前，他抬头，看到了比自己头发更蓝的天空。天上不是白茫茫的浓雾，而是湛蓝的辽阔天空，还有云，棉花糖一样的朵朵白云。

远处是巍峨的高山，山顶似乎还有雪，星星点点的白色十分耀眼。山下是森林，层层叠叠的森林，浓郁的绿色充满生命的力量。

再近一些有花，成片的花朵，黄色红色交织在一起，随风摇曳，像跳舞一般好看。

喻橡哑然失笑，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他好喜欢这个梦，喜欢到愿意抛弃一切，从此不再醒来，就死在这个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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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回家。”湛36的声音轻柔而自然，他说着迈步往前走。

回家？家？

听到这话的喻橡茫然不解，身体由内而外猛然一震。

他哪里有家？家这个词和他毫不相干。代指房屋吗？哪里都可以是房屋，可家……

湛36的话说得轻松，却让他五味杂陈。

喻橡木然地站在原地，如同一个手足无措的流浪小孩。他的双眼盯着湛36的背影，看着对方一步步远离自己。他该思考接下来他要干什么，可脑袋空白一片，复杂的东西无法挤进去。

湛36的身影越来越远，快要消失了。

不！他就是来找湛36的，他要跟上湛36！

去看看那个家，湛36口中的家。

喻橡顿时狂奔起来，好似要去追寻什么失去的重要东西，慢一点都不行，要竭尽全力奔跑。不可以再放走湛36，他需要真实的湛36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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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湛36将喻橡带到了一处小院。

小院里花草树木都有，石纹路、木头台阶、砖砌的花坛……自然又复古，像童话里的院子。

不过房屋并不是木屋瓦房一类，相较于院子更加现代化，整体简洁大气，白墙木地板，明亮的落地窗，软装舒适齐全，还有各种便利的设施。

确实很像一个家。

是喻橡所喜欢的。

一切都舒适得恰到好处，真的不是梦吗？

站在落地窗前的喻橡伸出手摸了摸透亮的玻璃窗。阳光斜着照进屋中，他的上半身在阴影里，下半身在阳光中，手在明暗交接处滑动，视线里，除了阳光，还有大片自然的色彩。

“是梦境吗？”喻橡突然转身，看向客厅里的湛36。

“不是。”湛36平静道。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面对这个问题，湛36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好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吧，不……”

“可能吗？”喻橡打断湛36，忽地眼尾泛红，有些激动，“我带着一堆……我……到目前为止，除了你，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是怪物。好几个月了，我既要杀死怪物，又要和怪物模样的人类和平相处，我快要分不清，快要被同化，再这样下去，我会疯，会崩溃！”

“这里不会有怪物。”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喻橡从阳光处走进阴影中，冲着湛36嘶吼道，“你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我已经明白你无比强大，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什么也做不了，你没有必要再隐瞒！”

湛36平静地看着喻橡，眼尾微颤，没有开口。

“你要逼疯我吗？在沉默的你面前，我就像一个无计可施，只会发怒的疯子。”喻橡说着说着，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是想让我被世界抛弃，让我一无所有，让我……然后……然后……”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抱歉。”

“抱歉？呵……”喻橡苦笑一声，顿了顿，又道，“你说这里没有怪物，那，为什么不让其他人来这里？这里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吗？我们可以将这里扩大呀！”

“有些事，我无法说明，但你可以找到答案。”湛36盯着喻橡的眼睛，“请你先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要想太多，不要考虑太多。吃饭、睡觉、看书、外出游玩，去散步，去爬山，去野营，慢慢感受生活。这里足够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湛36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带链条的古铜色哨子，他想将链条戴在喻橡脖子上，但喻橡伸手挡住，拒绝了。

“吹响这个哨子可以召唤应龙。”湛36解释道，“不论你走多远，应龙都可以找到你，将你带回来。你不用去边缘找出口，因为这个地方的出口在天上，而且所谓的出口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傅司提他们找再久也不会找到。”

喻橡感觉湛36这话是在告诉他，连傅司提那么聪明的人都找不到出入口，他就别挣扎了。因此他有些生气，一把扯过湛36手中的哨子,将链条挽了几圈，套在手腕上。细竹样的哨子加上链条，看起来挺像一条漂亮的手链。

“你是用这个哨子和应龙联系的?”喻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开心。

“不是。”湛36仍旧云淡风轻，“但你可以用它召唤应龙。”

“你准备把我囚禁在这里？”

“当然不是，你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

“我只能待在这里，不能自由出入，想知道的事情也一个答案都没有，这还不叫囚禁？顶多算是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牢笼。”

“你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你想知道的答案在这里，所以即使我让你走，你也不会走。再说外面的环境无比恶劣，相较起来这里就是天堂，好好享受当下吧。”

“我该怎么找答案？要用多久才能找到答案？”喻橡后退了一小步，眼眶渐渐湿润，“怪物已经入侵到安全区里面，众人束手无策。我已经在外面待了一个多月，18区……傅司提对我下死手，18区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你让我……享受？享受！”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

喻橡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可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做想做的事，我无法停下来。应龙很特别，你也很特别，是希望。”

湛36无动于衷。

“至少……你至少告诉我，我……我要在这里待多久？或者，我什么时候能得到答案？”

“如果你自己无法找到答案，那，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会告诉你一些事。”

“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喻橡微微偏头，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猎导官可以知道关于异生者的一切，但异生者无法知道任何猎导官的私人情况。

况且喻橡身份特殊，知道他生日的人很少，他也不过生日。

如果湛36知道他的生日，那能说明很多事。

“知道。”湛36轻轻颔首。

喻橡露出一个妥协的表情，扯唇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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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36为喻橡安排的房间外有一棵开花的树，绿油油的树叶之间有一簇簇蓝紫色的花朵，很漂亮。

喻橡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生态环境被破坏得厉害，无数动植物从地球上消失，他们没时间去学那么多和战斗无关的东西。如果现在手上还有通讯器，倒是可以通过通讯器查资料。

不过，这棵开花的树叫什么也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它就在眼前，可以用双眼观察，用鼻子细嗅，甚至可以出去触碰它。

独自待在房间里的喻橡站在窗边望着树看了好一会儿。

先前湛36将他送到房间，告诉他衣柜里有换洗的衣物，让他好好洗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休息一会儿，然后两人再一起吃饭。

喻橡点头答应，但湛36走后他就站到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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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装得好累。

喻橡收回看树的视线，抬手去摸格子窗。突然，他触碰的那格玻璃和上方的那格玻璃猛地破碎炸裂，锋利的碎片将他的手划出好几道伤口，顿时整只右手鲜血淋漓。

而喻橡却始终镇定自若，手颤都没有颤一下。他看着鲜血从伤口涌出，沿着手臂往下流，最后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无数滴。

他的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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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