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淮真心实意只为哄她高兴,温俪心头微动。
在赵淮的催促下,她无奈的打开糖葫芦吃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混着山楂的清甜香。
看着赵淮,温俪抿了抿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赵淮本就一直观察着她看着她突然不太对劲的样子,一下就坐直身子探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
只见温俪可怜巴巴的抬起眼睛,澄澈的眸子水汪汪的,像是拘了一捧泉水。
赵淮心头一下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软的不成样子。
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温柔了不少,“你跟我说说嘛,怎么不开心了?”
温俪抿了抿嘴,“宴春日就要到了,听说每年这个时候,沛城都会放烟花,孔明灯,火树银花,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过呢。”
她说着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出去看不就行了?”
赵淮脱口而出,但随即才想起婚期前,赵府里里外外管的严,尤其是新娘子,要待在府中专心绣嫁妆。
规矩虽然森严,但看着温俪可怜巴巴失落的模样,他也不忍心说出,明年再和她一起看的话。
他“害”了一声,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赵淮说着看了看外边,声音降了好几个度,“到时候我们偷偷出去,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他眼瞅着门外丫鬟们的声音传来,冲着温俪挑眉眨眼,随后一个利落翻身,从支摘窗离开了。
看着青年郎君离开时候的方向,她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糖葫芦,神色有些复杂,但很快就坚定了心中所想。
后面几日赵淮都没有再来找她了,听府上的丫鬟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很快,宴春日到临。
温俪把绣好的嫁衣和盖头折好放进箱子里,左右无事,她给春旭放了假,让她好好出去玩玩。
她依在软榻上,隔着窗户看向外面,月色溶溶,清冷月光洒落于万物上。
“咚咚——”
窗棂陡然被人敲了敲,熟悉的一张脸出现在窗外。
赵淮依靠在门外,穿的很是讲究,穿了一身月白色银丝云纹深衫,玉冠束发,露出深邃的眉眼。
他用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颇为妖艳,像是开屏的花孔雀,“娘子,一个人呢。”
温俪定定的看向他,也不说话。
赵淮等着她下文呢,谁知她一动不动,他自顾自的有些尴尬。
转眼就看到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用手撑着下颚,微微思考,顺着他的话道:“是呢,公子打算怎么办呢。”
赵淮故作沉思,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套衣裳递给温俪。
“如此良辰美景,我欲与娘子共赏月色,不知娘子允否。”
温俪眼睛一亮,将衣裳拿了过来。
赵淮扬了扬下颌,催促她道:“快换上吧,我都打点好了。”
温俪拿着衣裳到了屏风帷幕后,乍看没什么。
一穿在身上,她才发现这是丫鬟们的衣裳款式。
但又要精致一些,也是月白色的银丝云纹,同他身上的倒是相配。
温俪轻笑一声摇摇头,倒也没拆穿赵淮的心思。
换好出来时,赵淮盯着她看了半天,嘴角的笑意半天都下不去。
她有些羞赧的偏了偏头,随后轻轻瞪了他一眼,“快走吧。”
赵淮这才回过神,带着人走。
温俪随着赵淮一路往外院走,途中遇到下人请安时,她就低着头不说话,活脱脱一个跟在赵淮身后的小丫鬟。
一直到了角门,小厮看到是赵淮,脸上连忙扬起了谄媚的笑。
“公子这是去哪呢。”
赵淮背着手,睨他一眼,“怎么,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小厮连忙告罪,“不敢不敢,公子早去早回,免得老爷夫人知道了怪罪下来,小的们也承担不起啊。”
赵淮“嗯”了一声,带着人往外走。
徒留身后的小厮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同情起未来的少夫人。
还没成婚呢,公子就带着小丫鬟出去逍遥快活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他啐了一口,继续坐在板凳上,这种事跟他个打杂的可没甚干系。
直到真正出了赵府,温俪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眼中不自觉带了笑意。
一直观察她的赵淮,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的满足。
今夜的朱雀大街格外热闹,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到处都是卖艺的表演才艺,人挤着人。
虽说出来看这些只是个晃头,但温俪还是不可避免沉溺其中。
她自顾自的开口,“我从小就没了娘亲,小时候,爹爹又很忙,常常将我托给刘叔照顾,那个时候他们正好一家人出去看花灯,刘叔牵着他的孩子,我那个时候就特别羡慕有家人陪伴的人。”
她说着落寞的垂下头,后来长大了,阿爹也不在了。
赵淮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赵淮望着她的目光,脸上扬起笑容。
“今日是好日子,不说这些了,我还没好好看看这沛城的宴春日呢。”
温俪说着就往前走。
下一刻,手突然被人抓住,她惊愕回头。
赵淮认真的看着她,抓着她的手举起来晃了晃。
“虽然我不能让岳父起死回生,但我保证,今后会一直拉着你的手,绝不放手。”
满街市井吵闹,稚儿吵着要看花灯,商贩们吆喝着。
但赵淮的声音清晰明朗的传入了她的耳中,振聋发聩。
赵淮说完也不管温俪的反应,牵着她就往前走。
青年郎君越过拥挤的人群,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人。
周围被挤得烦闷的人,偶尔有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的,都抱着善意一笑。
宴春日又是姑娘郎君相会的日子,似两人这般的小两口多的是,但相配成这样,容貌姣好的实在少见。
温俪一路愣愣的被人带着往河边走。
河边黑寂寂,温俪奇怪的诶了一声。
她看着赵淮,有些不解,“竟是没人放河灯吗?”
往日节日放河灯她可是连位置都找不到的。
赵淮摸了摸鼻子懒散道:“可能今年大家不想吧,正好方便了咱们,许愿肯定灵。”
温俪道:“可是我们没买河灯啊。”
赵淮轻咳一声,有些紧张让温俪等了一会。
随后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盏河灯出来,是兔子状的,不过有些灯纸糊得歪歪扭扭的。
温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河灯,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忍俊不禁,从赵淮手上接了过来仔细端详。
“这河灯虽然丑了点。”
她看到赵淮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忍住笑意继续说。
“虽然丑了点,但看样子主人家还是用心做了的,应该是初学者吧,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天赋还真是高,假以时日只怕很快就能赶上那些老师傅了。”
赵淮脸上瞬间阴转晴,他看了看那兔子河灯,有些被夸的羞赧。
还在一旁嘴硬道:“有吗,没有吧,也就那样。”
可是那样子却是恨不得温俪再夸几句。
温俪见状连忙反驳了他,又夸了好几遍,这下赵淮脸上的笑意是真的藏不住了。
若是身后有尾巴,只怕都要欢快的摇上天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咱们放河灯吧,先做正事。”
他带着温俪走到一旁的小木桌上,将上面的笔递给她。
温俪拿着笔,思虑再三,最终才缓缓在上方落笔。
赵淮看不到她写了什么,抓耳挠腮的有些好奇,但又不能在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正襟危坐的站在一旁当个君子。
温俪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温声问他:“要一起放河灯吗?”
赵淮一下就哽住了,他有些藏不住的笑得灿烂,“这可是你邀请我的,我可没有故意要看你写了什么。”
“……”
小傻子。
温俪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赵淮拿出火折子将里面的油线点燃,火光摇摇晃晃,拿在温俪手中。
他与她一同蹲在岸上的青石板上,一同将河灯放入河中,他这才看清了上面是什么。
只有短短八个字。
——解我夙愿,再无迷茫。
是在担心以后的日子吗?
赵淮转头看着温俪,温俪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了无话,却温情脉脉。
他突然抬手捂住温俪的眼睛。
温俪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赵淮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河对岸挥了挥手。
收到消息的云霄,连忙招呼着埋伏在河边四面八方的人,将手中的河灯点燃送入水中。
少顷,眼睛上的手放下,雅青长睫微颤,温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万千灯火通明于河上,河中倒映着火光,一整片怀安河华灯璀璨,美不胜收。
赵淮紧紧的盯着她道:“听人说放河灯许愿很灵验,我这人觉得放一个可能不太够,我想用这众多河灯,许一个心愿。”
他说得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温俪看向他。
“什么心愿?”
青年郎君的面容在河灯的照耀下明明暗暗,却难掩俊美。
那双黝黑的眼睛倒影着万千灯火,却只看向一人。
温俪自认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可是此刻却沉于他眼中,被里面的繁华锦绣所俘虏。
赵淮缓缓道:“我赵淮此生曾荒唐纨绔过,招猫逗狗,从前我总觉得情爱是这世上庸人自扰之。”
他说着停顿一下,紧接着略微紧张的看向她道:“可我如今却只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字一句,他说得缱绻温柔,似春风耳畔呢喃细语,要将人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