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都不认识他!”安然的语气很激动:“是他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纠缠我,我都跟他说了我有男朋友了,他还纠缠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安然说着说着突然就情绪不对了,眼泪就开始涌了上来,整个语气语调委屈得不行。
宋家奕心疼的不得了,一边抱住安然安慰,一边跟路坎渁他们解释说:“你们说的那个于凯,已经纠缠安然很久了,可能有四个月了吧,他天天来安然工作的地方蹲,还去安然家下面蹲,已经吓得安然搬了两次家了,可是还是被他找到了,我们去报过案的,但是没什么用,只是批评教育之后就把人放了,放了之后还来,被我教训过几次,但是还是不死心,还天天来,还到处说自己是安然的男朋友,害得机构里的人都以为安然脚踩两条船,都把安然逼到得抑郁症了,他还想怎么样?”
路坎渁和唐越对视一眼,没想到是这么个剧情。
也就静默了这么一秒,唐越立马就问说:“那他是怎么认识安小姐你的呢?”
安然现在也整理好情绪了,吸了一下鼻子回答说:“他说是在去医院的志愿者活动上认识的,我还给他吃过西瓜,可是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那个西瓜也只是负责人用会费请大家吃的,我只是帮忙分而已,我给了很多人的。”
“那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呢?”这个路坎渁奇怪了,那这样说的话,安然不认识于凯,肯定是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他的,那他又是怎么找到安然的呢?
“我不知道。”安然回答说:“他就是突然有一天就在我工作的地方出现了,不仅这样,他还出现在了我家楼下,天天给我送早饭说是什么男朋友的职责,我被吓得要死,拒绝了之后他非说要我不要客气硬塞过来,被我丢了之后还说我不珍惜粮食,我都无语死了好吗?谁需要他的关心了?他这是来害我好吗?”
这种事情,路坎渁还真没听说过,看到安然这么委屈,想了想,安慰说:“那安然小姐你可以跟他说清楚嘛,大家都是成年人,说开了应该就不会死缠烂打了。”
“说清楚?还要怎么说清楚?”宋家奕情绪也激动起来:“安安都把我叫来说我才是他男朋友,不知道当着多少人的面说了,我们两是当算年后见了家长就结婚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他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宋家奕明显看得出都快气炸了:“他说安安才出社会没见识!以后一定会和我分手!还说我骗安安!什么垃圾玩意儿!”
这是路坎渁没有设想过的,路坎渁曾经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于被拒绝了还这么死皮赖脸,没想到这人哪里是死皮赖脸啊?简直就是不要脸了。
唐越看了路坎渁一眼,继续问安然说:“那最近他还在骚扰安小姐你吗?”
“没有。”安然说:“我上次直接去他们公司找了他的老板,把这件事说了,他老板说让我放心他会处理这件事,后来他就没再过来了。”
唐越这下知道于凯为什么会被解聘了。
“好的。”唐越道谢说:“安小姐很感谢您的配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于凯再来骚扰你的话,你可以联系我,请您相信警方,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安然接过唐越递过来的名片说:“好的,谢谢你。”
“那我们先告辞了。”
唐越领着路坎渁告别之后就回警局了,路坎渁坐在车上气愤又无语,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回过味儿来了,只剩下满满地嫌恶:“这个于凯也太不要脸了吧?安然都这么拒绝他了,他还到处说自己是安然的男朋友,还挑唆人家感情,这人怎么这么贱啊?还配做个男的吗?”
“生气啊?”唐越叹了口:“自己调整一下,以后让你生气的事情更多,气完了记得继续工作啊。”语气里满满都是过来人的无奈。
“那唐队,于凯这边我们还接着查吗?”路坎渁问。
“查,当然要查。”唐越回答说:“小路啊,记住,咱们破案的第一要素,不能有侥幸心理,能摸到的都要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路坎渁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刚才我们出来的急,于凯的资料没有看全,这次回去好好看一下,看看他和赵振强这边有什么牵扯,安然那边也一样。”
“为什么要查安然呢?”这下路坎渁不理解了。
唐越也算耐心:“我们讲证据,对证词不能太偏听偏信,涉及案件的所有人员,对他们说的话我们都应该保持怀疑态度,人的记忆会消减,会错乱,证据可不会。”
路坎渁赞同的点点头,学到了学到了,又学到了,今天也是学到东西的一天啊。
路坎渁回去之后查阅了于凯和安然的相关资料,这才知道,原来安然说的那个志愿者活动是一个慈善机构一直在做的一个叫做“阳光”的活动,目的是帮助患有癌症的未成年人进行捐款或者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阳光”活动一直都有,当时在各个高校召集大学生志愿者,安然和宋家奕在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参加了,两个人才是正儿八经的通过志愿者活动认识的,两个人都做了献血志愿者,入了血库,愿意为了救助白血病患者移植血库,安然甚至都匹配成功了,只是因为于凯的关系,安然得了抑郁症一直在吃药治疗,所以才耽误了下来。
至于于凯是因为他们公司一直都有**心活动,这次是申请了志愿者名额,刚好轮到了于凯罢了。
路坎渁看了一下,他们内网确实有安然的报警记录,还不止一次,安然的有三次,宋家奕的有两次,他联系了当时处理这件事情的警察,那个警察跟他说,这个事情因为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很难界定,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批评教育,不过于凯这个于凯确实是屡教不改。
看着畏畏缩缩的,但是这敢对着女生胡搅蛮缠,每次男生一来就哑火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问于凯为什么非要纠缠着安然不放,于凯说是自己给她花了那么多钱,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可是这个警官他们发现安然压根没通过于凯的好友,不可能存在转账情况,查了银行卡,两人之间没有转账记录,消费记录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礼物费用,就是于凯自己的日常消费,问他钱花哪里去了,自己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那个警官都无语了,但是想想于凯连安然不认识他都能瞎编说自己是安然男朋友,那胡编乱造个什么经济纠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总归于凯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这样看的话,安然他们的证词是可信的。
唐越又让信息技术部门那边帮忙查一下于凯的手机,于凯既然和赵振强生前有联系,那手机上应该有痕迹,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所谓好事成双,这边他们刚有了于凯这个新线索,那边又来了好消息,说是赵振强的儿子过来了,现在就在大厅里等着。
路坎渁是跟着虞朵朵去见赵光的,按照张柯的说法是:“我看着那孩子有点怕生,还是朵朵你带着小路过去吧,你两面善,其他人去,非给那孩子吓哭了不可。”
到大厅的时候,路坎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椅子上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黑黑瘦瘦,长得也不是很高,穿着一身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旧衣裳,低着头也不敢乱看,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
“你好。”虞朵朵率先扬起一个笑脸温温柔柔的打招呼说:“你就是赵光对吗?我是虞朵朵,他是路坎渁,我们两个都是山明刑警队的警察。”
听到有人叫自己,赵光被吓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等看清楚了两人,才有些警长的打招呼,忙不迭点头弯腰伸出手说:“你们好你们好。”
路坎渁握住他的手,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一双手上密布的老茧,以及看见手上指甲缝里因为长年累月已经洗不掉的煤灰痕迹,以及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皲裂的皮肤,这哪里像是一个少年人的手。
路坎渁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资料,送赵光回来的人说,是在一个煤矿上找到他的,不是黑煤矿,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采煤这种工作本来就伤身体,在的地方又偏,赚的都是辛苦钱就算了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很多人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是不会选择干这个的。
按照煤老板的说法,赵光是他爹赵振强送过去的,赵振强把他送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就走了,赵振强给煤老板留了联系电话,给银行卡号,说让孩子小怕他乱花钱,让把钱打在赵振强的卡上。
干了几个月,煤老板看赵光老实肯吃苦,觉得孩子不像是会乱花钱的人,想着孩子出门在外总要有点钱傍身比较踏实,就有一次没把钱打给赵振强,直接拿了现金给赵光。
结果好家伙,赵振强打电话过来那个闹啊,直接吵得煤老板不能安生,煤老板说这个狗杂种也不再到哪里像的办法,找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号码,一天到晚的给他打骚扰电话,煤老板是做生意的,来了电话不可能不接,也不能关机,更不能换号码。
最后是没办法,实在是怕了赵振强了,又只能月月把赵光的工资打到赵振强卡上,不过煤老板觉得赵光可怜,每个月还是会拿几百块现金给赵光。
用煤老板的话说就是:“虽然少是少了点,可是孩子想给自己买点什么的时候,总不至于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路坎渁再看看赵光,少年的脸上也因为溅上去的煤渣子,形成了再也磨灭不了的痕迹,黑瘦干瘪,本来还算清秀的长相现在已经称不上好看了,只能看到岁月的捶打。
路坎渁突然觉得有些鼻酸,想起自己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应该就只有怎么躲着偷偷看动漫不被发现了,他突然之间开始清晰的意识到,原来不是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一样的,在他所认为的那些枯燥无聊的日子里,是有人在为乐活下去备受苦难的的。
他以前所认为的那个世界突然在这一刻被割裂开来又重新开始缝合上,同样两个年纪的少年,一个在盛夏的空调房里,看着电视吃着西瓜,抱怨着假期的无聊生活,吐槽自己昨天没吃到自己想吃的红烧肉,而另一个少年,在比盛夏还热的矿洞里,灰头土脸,弯腰埋着脑袋挖着煤,豆大的汗珠落进泥土里,落进眼眶里,矿洞里散不尽的热气腾的能让人中暑,但是他们没有西瓜,他们可能连喝水都要算着来喝,因为他们舍不得浪费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路坎渁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现实”两个字。
虞朵朵接着问赵光说:“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赵光眼眶就红了:“知道。”说了两个字赵光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眼泪直接就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这种场面虞朵朵见过太多,熟练的开口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亲人要节哀,你们要相信警方,我们一定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希望你们能多多配合警方,给我们一点时间..............”
虞朵朵还没发挥完,就听见赵光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太好了,他终于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