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梧桐,痛痛痛。”
凤栖梧固着我的手腕,眼睁睁的看着那条伤口一点点闭合。
她冷笑,“痛?乌沉缘,你可真是好样的。”她捏起我的下巴,凤眸阴沉,视线扫过我惨白的脸每一寸,“你究竟是怎么了?从一年前起,捣鼓这捣鼓那。乌沉缘,你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拇指慢慢摩挲着我的手腕,那里已经完好如初,却随着她的触碰,带起阵阵的颤栗。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做。”
一字一句,她说得坚定。
我垂下眼,嘴一撇,哼哼的抽泣两下,“梧桐你抓得我好痛。”
一,二,三……她松开了手,开始查看她的储物戒指中有什么药品,若有若无,似乎响起了轻轻一声叹息。
我视线移到一旁龙傲傲身上,他现在像个蛆一样瘫死在地上。
他的一边,那条金色的大鲤鱼也很安静——身上被一把刀贯穿钉在地面上,没有血流出来,可是它翻起了死鱼眼,也有可能它一直都是死鱼眼。
刚才上岸后,鲤鱼不知识时务,蹦跶了两下,一把刀就把它扎到了地上。
我后知后觉的害怕,眼神飘忽。
在湖底,我刚抓到这只鲤鱼,凤栖梧就闯入了天道境。瞬间琼楼玉宇化为一片空白,留给凤栖梧看到的就是,我手腕上的伤血流不止,鲜血散在水里,如雾一样的萦绕在我身边。
她越过血雾,我慌慌张张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什么都没说,就是用灵气包裹在我伤口处,隔绝掉了水流。
龙傲傲刚回到天道境,没来得及跑就被抓到了。
“张嘴。”
我也想张嘴,可是这颗药丸似乎有拳头那么大吧。
这肯定是凤九万那家伙搞得药,整个妖族也就只有他的药那么恐怖!
我连连后退,“我不吃,死也不吃,鬼知道他又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凤栖梧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吃。”
“好好,我吃我吃。”
我抓着这颗拳头大的药丸,一边翻白眼一边呕,一边狂啃,只要我吃得够快,怪味就追不上我。
“呕——梧桐,我要可乐。”
“可乐影响药效,只有蜂蜜水。”
“喝喝,快给我。”
我猛吸一大口温热的蜂蜜水。
呼,活着真爽。就是来瓶可乐更好了。
凤栖梧在我喝水的同时,用法术把我泳衣烘干了。我眼睛溜溜地转,学法术挺好的,干啥都是全自动,多轻松。
“梧桐,你说这鲤鱼怎么吃啊?”
“随你。”
“今天是大年初五,人间在迎财神,要不然我们吃火锅吧。”
唔,我用我的小脑瓜想了一下,迎财神和火锅没啥关联。
不过,我看了一眼凤栖梧。
她恰好也在看我,凤眸眼神淡淡,语气冷淡。
“嗯。”
嘻嘻。
……
凤栖梧去人间买火锅材料。
我则是跑到了朝阳殿。
青鸟仙子给我上茶,她轻声和我说慢坐。
我笑嘻嘻的拉住她的右手。
“仙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哦,我想起来了,我在梦中见过你。”
我摸着她的右手,如白玉一样光滑,我捏起她的小拇指,修长纤细。
“我听闻青鸟仙子会弹箜篌,下次找个机会为我奏一曲吧。”
青鸟仙子眼里早就蓄上一潭清水,蹙眉,她小拇指那突然一疼,大大泪珠就落了下来。
“十七师姐,请您放手吧。”哭声哀婉,嗓音清甜。
青鸟仙子就是吃了不出山的亏,我这样的人看见美人能放手吗?
“乌沉缘。”
那一刹那,万物寂静,温澜潮生。
我笑着松开了青鸟仙子的手,她瞬间化成小青鸟向外飞去。
我笑盈盈看向殿门。
云和积雪苍山晚,烟伴残阳绿树昏。
每一次看到他,我就觉得我们会找个山头相伴到老。
我起身向他走去,停在他面前,与他脚尖对脚尖。
我知道他今天会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一见到他人,我就觉得他来了真好。
我仰面看着他。他有着一双雪色的眼睛,万古时间化成他眼里的一片雪花。他垂眼看我,雪白的眼睫毛轻颤,他微抿唇,淡红颜色的唇瓣,是他面上唯一的颜色。
龙玉尘,龙族三太子。
我伸手去触碰他的发,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质。他的头发短了。
没碰到,那抹雪,只是让我感知到了他的凉意。
龙玉尘后退一步,眼睛折射着星星点点的雪光,看不明晰,让人捉摸不透。
他从小到大心思深沉,思虑过重。
从见到他开始,我就一直笑着,不管他在想什么,我可不管。我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
“乌沉缘。”他警告般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也如落雪一样冰凉。
我笑得更灿烂了。
我半眯起眼,头轻轻靠在他身上。
我轻轻说:“好久不见啊,小玉龙。”
“再唤我一声吧。”
没听见他的声音,我也不意外。
一会,我松开手。
“走吧,我带你去见神山娘娘。”
我走了几步,又回头,压低眉眼,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十八师弟,下次见面,可是要和师姐问好。”
……
我坐在台阶上,台阶下一级坐着兔子侍童。
龙玉尘在殿内拜见神山娘娘,我不想进去,就在外面等他。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兔子侍童的兔耳朵,他板着小脸,很是正经,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上红霞满飞。
“十七师姐?十七师姐?”
“嗯?”我回神,兔子侍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我。
我捏捏他的小脸,他很乖,性情温和,“不好意思,走神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十七师姐,您可不可以为我取个名字啊?。”兔子侍童紧张的眨了眨眼。
“先前你没有名字吗?”
“青鸟仙子给我定号白十七。她说她不能为我取名。”
我低下头,凑近兔子侍童,看见它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
沉思片刻,我认真的说。
“白佑安。”
“这个名字如何?”
“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
寄寓了一生的祝福。
兔子侍童眼睛亮亮的,扬起大大的笑容。
白佑安站了起来,下了台阶,跪在地上,行跪拜礼。
“谢谢十七师姐赐名。佑安,当一生追随十七师姐。”
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白佑安今年不过八岁,就一个小孩子。我给他拍拍膝盖上的灰,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痛不痛?”
他摇摇头。
“佑安,可知你刚才行礼的意味。”
他大大的兔眼睛满是茫然。
“为人取名乃是结缘,你又行礼……你可想做我弟弟?”
小兔子的耳朵噌得竖直了,“可、可以吗?”
我捏捏他的小脸,他不懂规矩,我懂。名字只可由父母取,我就是故意的替我父母收一个干儿子。
我脸不红心不跳,“可以。”
我眼神温柔起来,眼里的水光让白佑安迷糊,“佑安,让我做你姐姐好么?”
白佑安用力的点头,“好好。谢谢十七师姐。”
我笑起来,“怎么还叫十七师姐啊。你刚才行礼,天地见证,你是我的亲弟弟了。”
“姐姐……”白佑安试探的唤了一声,我点点头,看着他紧张的小表情,我又捏了捏他的脸,他猛地扑到我怀里,一叠声的叫:“姐姐,姐姐!姐姐!姐姐……我有家啦……”
殿门开了,龙玉尘走了出来。我回身看他,依旧是清冷冷的谪仙样,可我感觉他有些不高兴。
白佑安的耳朵颤了颤,他不知道从哪里感受到了针对他的杀意。
我安抚的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先离开。
我站起身朝龙玉尘走过去,把他上下打量一遍,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殿门,现在时间未到,神山娘娘应该是不会做什么。
他抿着唇,面容苍白,病态越发明显。
我皱起眉,伸手去抓他的手。
他侧身避开了我的动作,就往前走,冰雪的凉意绕过我后就这么渐行渐远。
我愣了一下,转身追上去,这次直接抓住他的衣角。
“龙玉尘,你又在闹什么?”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就是伸手去扯他自己的衣服。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凉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我顺势抓住。强横的用灵气在他身上游走一圈。
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
抬眼看龙玉尘,我心一颤。
那双雪色的眼睛,如今大雪倾覆,流露出来的是怒意与羞恼,肩头不自觉的颤动,颈侧青筋暴起,他在压抑难以忍受的情绪。
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一点点从我手心中拽出他的衣角。
然后转身离开。
靠,我狠狠的跺了一脚地板。
闷葫芦!讨厌鬼!长张嘴还不如不长!
我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我怒气冲冲的追上去,却在离他还有几步时,慢了步子,直到与他并行,内心的气都散了
龙玉尘走得并不快,步子有些虚浮。我看着他白了几分的脸色,就知道刚才他生闷气又耗了几分他的气力。
步子一顿,我慢了他一步,就只能看到他雪色的发,和一只尖尖的耳朵,有点像精灵耳,这世界上没有精灵,这是人族的潮流。
他的眼睛和头发,是他种族属性不可更改的。但是耳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化形变成这样。
他的好多事情我都不清楚。
明明从小到大都在一起。
可是这家伙,闷闷的什么都不说。
我坏心眼的调了个方向,用很大的力气,把步子弄出很大的响声。
“乌沉缘。”
我停下脚步,因为他只说这么一句,有些恼怒的回头:“你除了这句,还有别的吗?”
“乌沉缘。”
他向前走了一步。
“乌沉缘。”
又一步。
脸越发的白,宽松的体恤随着风一吹,就将他削瘦的身形勾勒了出来。
我真是要笑得,下地狱了。
他自己非要作,心疼却是我。
“乌沉缘。”
“龙玉尘,你和我较劲是吧。”
我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往就近的殿房里走。
风那么大,再吹下去,这病秧子今晚就得发烧了。
龙玉尘就是在和我较劲,站在原地,我根本扯不动他。
我叹了一口气,“龙玉尘,祖宗,算我求你了,祖宗!咱们进去避下风吧。”
他又皱眉,我瞬间明白是我说话错了。
“我错了,我不该叫你祖宗的。我还有哪里做错了?你说给我听,我改。你不进去避风,就给自己加件外套好不好?”
他不说话,我这时候也生不起气来,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为所欲为啊?”
我伸手去捏他的尖尖耳朵,感受到他明显颤了一下。
他面上看着平淡无波,却在听到这一句话时,龙眸一瞬间骤缩。
“你这人真是奇怪啊,有嘴不说话,我哪惹你不高兴了?”
龙玉尘垂下眼,雪色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如雪般脆弱,他轻轻的问:“你很喜欢兔子吗?”
“还好吧,我又不是狐狸。”
他抬眼看向我,就一眼,我敢肯定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莫名其妙……唉,算了。
“我想牵你手……不给牵就不给牵嘛。我们去膳房啊,我下厨,有鱼汤喝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