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尽之时 第2章 第 2 章

6.

我与言汐自五岁时相识，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不喜欢豪门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喜欢用各种理由结交各种不认识的人。

一个小小的女孩生气溜出父母的视线，误打误撞遇见了跌倒在地的我。

言汐说，那时候她看见我明明跟她一样大，却一个人摔在地上满身泥，好可怜。

然后她跑了过来，向我递来了手帕，帮我擦干净。

一切都好像童话故事里的一样，我开启了新的人生和机遇。

顾家父母来感谢我，他们把我安排在言汐身边作伴，资助我上学，还为我添置了好多新衣服。

孤儿院的孩子们不再敢欺负我，虐待儿童的院长被撤了职，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改善。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一起从幼儿园到小学，再从初中到高中，我们的身影贯穿了彼此的人生。

我们期待得朝着人生新阶段进发，但一切戛然而止在了17岁这一年。

高二上学期。

我与言汐都选择了理科，夏天的温度让上课的我们昏昏欲睡。

言汐撑着脑袋，满脸苦瓜脸地看着讲台上的数学题。

「安安啊……」

气若游魂。

「撑着，还有10分钟就下课了。」我握拳朝她挥了挥。

言汐努力睁大她那双迷蒙的双眼，活像被妖怪吸了精气的样子。

——「叮铃铃。」

伴随着老师的一声下课，班里的脑袋倒了一片。

「所以你干嘛选理科啊，你不是挺喜欢文科吗？」我疑惑道。

言汐生无可恋地说道：「还不是想跟你一起嘛，你理科那么好肯定选这个啊。」

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言汐这个脑袋。

「保重。」我拍拍她的肩。

后面我担起了言汐的辅导工作，还好言汐也慢慢追赶了上来，但依然不喜欢那些复杂的公式。

也对，正常人谁喜欢那啊（bushi）。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高中最近有几名女生不见了，警察去了好几次。」

「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那天还看见警车了，听说不是失踪了，是……死了。」

「天哪，你们这样说好害怕啊。」

几名学生拿着餐盘走远。

「安安你听到了吗，好吓人啊，真的假的啊？」言汐挽着我的手臂，看向走远的几人。

「嗯。」我朝那几人看去，「我们最近早点回家吧。」

「嗯，好。」言汐点点头。

……

轰隆隆，外面下起了大雨，雷鸣闪烁，我们与其他人留在教室等待雨停回家。

也许故事的序幕总是离不开阴雨天气，主人公的计划也会被某些外在因素给打乱。

顾家的司机今天请假，我与言汐相伴打车回家。

上车前，我发现作业本写完了，便跑到文具店购买，顺便买了一把浅绿色小伞，够两个人遮了。

文具店外有一条小巷子延伸到居民区，没开路灯的时候黑黝黝的。

怪渗人，溜了溜了。

我转头没看清眼前，与一个女孩撞到一起。

「哎呦，不好意思啊。」我连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朝我微微一笑就往巷子里走了，黄色的书包上还挂着几个明星挂坠。

「诶同学，你书包拉链没拉。」眼看女孩的东西掉出来，我忙过去捡起。

雨声把我的声音掩盖，那女孩也已经走远了。

我看着手中的学生证，「甘幼仪……」

我向前追着女孩的脚步，「喂，甘同学，你的学生证！」

那女孩已经走到了巷子中，黑暗模糊了视线，突然从侧面伸出一双手，一下把她拽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那女孩甚至没有发出任何不对的声音。

我被吓地后退了一步，等我回过神冲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就不见了。

地上留着一把绿伞，还有一个明星挂坠。

雨越下越大。

「你说你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被绑架了？」对面的警察问我。

从我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言汐陪着我来到了警察局报案，我把事情经过仔细地跟警察说了好多遍。

「对！那时候我在她后面，想把东西还给她，但是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走了！」我急切地重复着，希望警察早点找到那个女孩。

「你怎么确定是被人绑架，凡事要讲证据。」

「我…地上还留着她的东西，她不可能走的呀。」

「可你不认识她不是吗？也许人家只是有事情急着回家把东西扔了，你也说了没有听到她的呼救，而且那时候巷子里那么黑，也可能是你眼花了。」

对面那位警官不以为意地说着，好似我的报案就是一个小孩的幼稚玩笑。

我胸口起伏着：「那您有证据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女孩，如果等真的出事了那就晚了。」

「警官，你们就把找一找吧，那个同学的证件还在这里呢。」

言汐把桌上的学生证推给他。

警官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了解情况了，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后面有情况我们会再联系你们。」

「请你们一定要找到她！」

等到处理好回家已经晚上七点了。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

顾景诏拿着报纸在客厅看，闻言抬头看来：「回来啦，怎么样了，跟警官说清楚了吗？」说着将视线转向我。

「已经说清楚了，他们说会处理的。」我答道。

终若云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你们胆子倒不小，敢自己去警察局，你爸爸和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嘿嘿让你们担心啦。」言汐依偎在终阿姨身边。

「今天那警官好像都不相信我们，我们好一阵说才松口的。」

言汐气鼓鼓地控诉着。

顾景诏哼笑一声，眼前的镜框反射出光线，「小安，你把今天的事情跟叔叔讲一下，看看叔叔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

「你看清是什么人绑架那女孩了吗？」镜框后的那双眼睛认真的看向我。

「没有，离太远了，我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双手。」我皱眉思索道。

「那你有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了呢？」

我摇摇头：「当时我被吓到了，等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要是那时候我勇敢一点……

言汐握着我的手，安慰我不要自责。

「你先不要急，现在事情还不一定怎么样，也许真像警官说的是误会也未可知。」

「嗯…」

等到第三天，我和言汐在学校又听到关于女生失踪事件的小道消息。

流言在学校发酵，人们或害怕或惊奇地聚在一起讨论。

而等我再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却是在一周后的社会新闻。

新闻里报道了关于最近学生失踪的案件，那女孩也在其中。

虽然隔着厚厚的马赛克，但我看到了那黄色书包。

以及混着泥土的的明星挂坠。

三名女生的尸体被埋在一处废弃的农场。

嫌疑人被抓，据交代是激情杀人。

没有任何仇怨的、只为满足自己**的谋杀。

后来警官通知我去警局，我在那里看到了女孩的父母，他们躬着背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

嫌疑人被判死刑。

事情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

如果我没有听到那些对话的话。

7.

「言汐，好了吗？该去学校了。」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了，言汐在家里都不想出门，得找个机会拉着她出去锻炼锻炼。

一边想着我一边往楼下慢慢走。

走到二楼时路过顾景诏的书房。

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想来应该在里面办公。

刚想走，突然「砰！」的一声。

房间里有东西砸在门板上。

隐隐约约还有骂声传出来。

「你们怎么办事的！这点事都能被别人看到！」

「要不是拉了个替死鬼，这次要怎么收场！」

替死鬼！？什么意思？

「顾总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失误，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那……那您家里那位，要不要……?」

「我会看着办，这件事你不用管，必要的时候我会处理的。」

又安静了一会儿，我听到我的心跳在逐渐加快。

「这次抓到的那几个要看好了，如果再像上次一样，下次死的就是你们几个了。」

我感到浑身的血液在身体里凝结，心跳在剧烈地跳动。

不，我要马上走，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我捂着嘴踮起脚迅速转身离开。

刚走到楼梯时，言汐的声音传来。

「安安！你怎么那么慢啊，走吧走吧。」

言汐从楼上跑下来，拉着我的手就往楼下匆匆赶去。

房间里的声音静了下来。

「啊，等你嘛。」

我讪笑两声，拉紧言汐的手臂：「走吧走吧，快来不及了。」

跑到房子门口，我感到有一股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让自己不去注意身后的注视。

在车上我不断回想刚刚的对话。

替死鬼，家里的，还有这次刚抓到的人……这些都是什么？

想到平日里顾叔叔和颜悦色的模样，我不禁一阵恶寒。

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逐渐崩裂。

事情的发展远比我想得快。

第二天我就被绑架了。

眼前蒙着黑布让我看不清景象。

潮湿的空气混着发霉的味道，身边安静地像处在与世隔绝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有人在旁边走动。

偶尔还有几声小声哭泣的声音。

什么人？

终于一个人在我面前站定，将我脸上的黑布拿开。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不适地眯了眯眼。

抬头看去，果然是他。

「顾叔叔？」

我面前的这个人是顾景诏，言汐的父亲顾景诏。

我环视着周围，那里是两个和我一样被绑在笼子里的女孩。

她们蜷缩在一起，嘴巴被封了胶带。

「您这是在干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质问着这个养育我长大的长辈，不敢相信他会跟这样的地方有关联。

顾景诏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俯视着我，眼里没有往日的和蔼。

那里是看待蝼蚁的冷漠和不在意。

「你那天已经听到了。」

不是疑问句。

「那你也猜到了一些吧。」

当我看到那些女孩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替死鬼，家里的，还有刚抓的人……

一切都明了了。

如果说之前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那现在所有事实都展现在了我面前。

我还有什么能不信。

「叔叔，为什么……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将我从孤儿院接回家的男人，那个将我带离沼泽的人。

明明是相同的面孔，我却好像刚认识他一样。

顾景诏歪了下头，似乎真的在思考我的问题。

半响，他点点头，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答案。

「没有为什么，世界就是这样，有需求就有供给。」

「供需关系而已。」

「供需关系？她们在你眼里难道是货物嘛？！」

「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浑身颤抖着，愤怒地向他咆哮着。

多冰冷的字眼啊。

「小安，你太激动了。我是一个商人。」

「只要有利可图，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顾景诏在我面前坐下，「没有金钱和权利，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能生存。」

「你看看，如果当初不是我把你接出孤儿院，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一定。」

「你应该感谢我。」

我觉得面前的一切都荒唐可笑极了。

人命在他眼里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眼里的规则是金钱至上。

即使触碰到了人性的底线，也被他一句简单的“供需关系”所掩盖。

「是，我感谢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培养我……但如果我知道真相，那我宁愿饿在外面都不愿意来。」

「叔叔，你想过言汐嘛？还有终阿姨，她们该怎么办？」

顾景诏无所谓地耸耸肩：「她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当好女儿还有妻子，其他的她们不需要知道。」

「你不爱她们？那些女孩和言汐一样，也是被父母爱着长大的。」

「如果言汐遇到这种事你不心痛嘛！」

「所以，是死是活你选一个吧。」

顾景诏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选一个吧，是要举报我让言汐她们被万人咒骂着，还是继续乖乖地待在言汐身边，让她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当然，在你举报我之前，说不定会先多出一条社会新闻了。」

…………

言汐啊。

曾经我以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可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你的城堡里种的不是玫瑰花，窗前的也不是捕梦网。

那是一条一条染着血的荆棘，困住了你也保护了你。

那些黑暗里的鲜血我们该怎么面对，又该如何偿还呢？

……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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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