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晴 第6章 第 6 章

童泰乐承认，他看见秦暮手捧一束花进来的那一画面有一定的惊艳。

等到他仔细端详那捧花时，眼里是实打实的惊喜。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审美很不错啊。”

童泰乐毫不掩饰夸赞，然后又道，“哪家花店，以后我给我对象送花从她家订了。”

秦暮面色不虞，拍掉对方要触碰花瓣的手，“自己看花上的名片。”

说完就转身离开赶着去交班。

他注视背影无语吐槽：“毛病。”

——

风铃声响有人归，许春寒正好脱下工作服，闻声抬眸瞧了眼来者，自然询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陆普略有意外扬眉，以往他送花回来可没见得许春寒这样关心。

想起收花的人看见自己的那副表情，很轻易叫人猜出其中的关联。

“挺顺利的，不过那人看见我很惊讶。”

话中有话，许春寒对上一双含笑戏谑的眸子，不自然地扭头，随意道了声“嗯”，紧而迅速切换话题，“今天提前关店，收拾收拾走吧。”

步行回到小区，许春寒洗漱完毕又坐到书桌前开始忙着亲签的事，一旁的手机忽的作响，她拿过发现是周晓晓的视频。

下一刻，成功接通。

周晓晓一张惨白的脸猛的刻在屏幕上，许春寒受到极大的视觉冲击，她合眼表示自己难以言语的复杂心情，视频那头敷着面膜的人嘲笑着她。

“不是，你说说自己是第几次被吓了？”

许春寒将手机固定在面前，刚好可以照全她上半身。接着又分心去签名。

“欸，上回要两次微信的那个人的事情我还没仔细问呢，我老公后面又找你了吗？”周晓晓退回身子，约莫也是将手机放在哪处固定，这会边悠闲理着面膜边八卦。

许春寒漫不经心答道，“没，但是他亲自来了。”

“什么！？”

大幅度动作导致脸上面膜歪了位置，周晓晓赶紧对着镜头扶正。

许春寒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原委，周晓晓听完之后没作声。

久到许春寒以为视频挂断了，等抬头看镜头时才发现这人撑着下巴，目光不知飘到哪去了。她唤了声“周晓晓”，将人拉出沉思。

“诶不是，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叫‘秦暮’的？”

许春寒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切切实实在脑海里搜索一番，最终无声摇头。

她也无奈了。

周晓晓开始她的天马行空，一步步推理，“你说要是平常那些看脸要你联系方式的人，一般被拒绝第一次之后很少再主动打听了，实在是偶尔几个特别心动的，在遭到第二回拒绝之后也没想法了，这个秦暮……”

说着说着，脸上的面膜又移了位，周晓晓索性撕下不敷了。

“我跟你讲你们铁定以前认识，我不觉得你这张脸能诱惑力这么大，让一个成年男性三番五次的打听你消息。”

许春寒：“……”

“你别这表情啊，我觉得我说的挺在理的，都是成年人了，我老公都三十了，他再怎么也有二十九了吧？怎么可能还不懂及时止损这个道理。”

许春寒不否认周晓晓的推断，只不过她的记忆里真的找不到一个叫“秦暮”的男人……

如果有，也绝不可能长那样。

秦暮那张脸不是能被遗忘的程度。

周晓晓见老幺走心思考起来，心里不由得暗喜，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有戏。

“烦得很，”许春寒及时遏制自己各种猜测，她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不想了，随人家怎么搞，我自己事还没忙完呢。”

“好好好，”周晓晓注意到她桌面的纸页，笑道，“大作家慢慢签……你到时候记得给我留一本亲签啊！”

许春寒被她逗笑，昏黄的灯光柔化了她的面容，“知道。”

许春寒隐藏了一个细节。

她没告诉周晓晓，秦暮加的是她的私人账号。

又是一夜清静。

躺在微信列表的某人一连四五天都未曾再发信息，好像加联系方式真就是为了一束花而已。

临近月末，许春寒也开始忙活下个月出差的事。

她订了六月中旬的机票。

甫一放下手机，店内刚好有顾客来访。

许春寒换上职业笑容迎上去招待。

是一位母亲带着她的女儿。

“您好，”许春寒讲她们往茶水区引，等人坐下，娴熟为二人倒茶。

桌上摆着花册。

小女孩看着花花绿绿的封面十分好奇，率先一步翻开看了起来。

母亲抚了抚女儿脑袋，接着道明自己诉求：“我们想订一束花，送给医生的。”

话音刚落，小女孩童真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妈妈，我想要自己做一束花——”

母亲一顿，她抱着歉意对许春寒一笑，解释孩子想法。

小女孩前段时间去弄牙齿碰到个喜欢的医生，但是又因为牙齿的阴影对人家又是哭又是躲的，回到家后在母亲说教下明白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刚好，昨天在电视上看到可以为医生送花表达自己谢意，一大清早就闹着要亲自做一束花给人家。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审美，母亲自然拒绝了。

没想到小孩又提起。

许春寒听完后，并没有应和母亲观点。她半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说话时语调缓而温和，“小朋友想做什么样的花呀？”

“向日葵！”

女孩看大姐姐没有和妈妈一样直接拒绝自己提议，还温柔地询问自己想法，顿时拉满好感。她一双大眼盛满了期盼，“要很多向日葵！”

许春寒依旧笑盈盈，她起身，对上一旁母亲担忧地脸色，“小孩子有主见挺好的，我可以带着她去看花要她自己选着搭配，事后我再微调。”

“你们今天什么时候送？”

母亲：“约的是下午三点。小孩拔牙今天要过去复查拆线。”

三点……

许春寒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一点。

下午没单子，来得及。

……

母亲看着一大一小陷在一堆鲜花中，悬着的心这会随着入口的茶水一并沉下。收回目光，她开始悠闲看手机。

店内的平静被一声惊喜的欢呼打破。

女孩双手捧花朝母亲奔去。

“妈妈看！”

许春寒像是位时光旅人，她双手环胸，静静地远视这幅画面，眸中的温情快要溢出。

小孩子一口气挑了五支大大小小的向日葵，许春寒在此基础上添了几支蓝星花，又用了绿铃草作填充。

“老板，我微信支付，”母亲手机切换到扫码页面，她瞥到桌上贴着的二维码，“是这个吗？”

“嗯，”许春寒接着报了个数字。

送走了母女，她又在店里坐了会。

今天陆普有事告假，下午时间又空着。展览区的鲜花已经出售了不少，许春寒准备重新改造那块区域，布置出一个适合拍照打卡的场景。

——

医院人来人往，各个科室都忙不迭地。

晚饭时间，小助理忙里偷闲躲在茶几那喝饮料，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活就突然多了起来，已经连续一周高强度工作，她像是牛马一样，即使身心俱疲手下的工作还是不能放——吐槽之际，她瞄一眼工位上的秦医生。

发现他正对着桌前的一束花走神。

果然，主治医生又怎么样，忙起来都一个样。

看，人都已经忙迷糊了。

秦暮捏着一张名片，翻面又翻面，一系列无用的、莫名其妙的动作成功吸引隔壁童医生的注意。

他撑着下巴看，“你是忙癫了吗拿个名片看半天，能看出花来吗？”

反常的，面对自己的毒舌相逼，对方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将名片正面摆到他眼前。

“晴雨花店……”童泰乐蹩眉，“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未等秦暮提醒，童泰乐猛的睁大眼，指着人道：“你你你个痴汉，人家病人好心好意送你捧花感谢，你不开心这个，去关注花店老板……”

“诶不是我说，你一天到晚泡在医院，谁会想不开和你交往？”

童泰乐想起这些天的工作，又一针见血，“你看看前几天，忙的要死，更别提你要追人了。”

秦暮将名片放进抽屉收好，又将花安在办公桌一角，纯纯无视他人讲话。

童泰乐吃了个哑巴亏，他重重哼出声。

“我自己有打算，”秦暮话音一顿，“倒是你，前天还念着求婚，你有求婚的时间吗？”

童泰乐服了：“……”

七点十五，继续上班。

花店关门。

与此同时，许春寒发了条朋友圈。

是打卡点的照片，九宫格。

最后一张是自己与身后花景的合照，虽然只露了一双笑成月牙的眼。

九点，秦暮下班。

九点十五，秦暮出了医院。

医院和住的小区步行二十多分钟，他到家时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十点三十，一切整理好，秦暮靠着抱枕，休息间刷新微信，这会才看见了她的朋友圈。

新的拍照点/「图片」

他一张一张翻阅，看到第九张时拇指长摁屏幕，保存了这张照片。

随后，秦暮点进许春寒头像，跳转到聊天页面——

“叮咚——”

“叮咚——”

正看着综艺的某人消息窗忽然弹出两条消息，许春寒点进一看，心里意外，竟然是秦暮发的。

一张图片，还有一句“嗯”带着问号。

许春寒看着图里的花束，只觉得太巧了。

原来那对母女要送花的医生是他。

秦暮：「看到花里的名片了。」

所以才给你发的消息。

也终于有理由可以给你发消息。

他盯着栏上的“正在输入中”的字眼——

下一秒，来消息了。

「表情」：好巧，原来是送给你的。

他：「嗯」

秦暮：「朋友圈的场景是自己布置的吗？」

——「对。」

秦暮：「很好看，很棒。」

许春寒看着对方毫不吝啬的五个字，怔住。微张的嘴唇最终合上化为一抹淡笑，心情像是夏日里的气泡水，咕噜噜的气泡载着不明的喜悦涌上头。

她回了一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