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酒并不是哄步成戈,他也想开一场庆功宴,原因无他,只是他预感到或许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所有人都需要激励,需要相信,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获得安宁祥和的日子。
胡北望一听说要办庆功宴,主动表示揽过这个任务,一定会把庆功宴办的有声有色。
“将军,您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保证没问题。”
胡北望的声音还回荡在闻酒耳边,他看着眼前快摆成城墙高的酒坛,脸上表情已经麻木,果然他就不该听信胡北望的话,让这家伙办庆功宴,他怕不是要办成酒鬼比赛。
“将军来了,您看看我办的怎么样?”胡北望见到闻酒出现,立刻挺起胸膛等着挨夸,闻酒表情平静,刚要开口,步成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瞧见了快摆上天的酒坛子,不由自主嘶了一声:“这么多酒啊。”
步成戈的出现成功吸引了闻酒的注意,连要质问胡北望的话都忘了,他拧着眉头问步成戈:“玄武军开庆功宴,北吾国君来不太合适吧?”
他忍不住提醒步成戈认清自己的身份。
步成戈装傻:“是吗?庆功宴没请我吗?不过我来都来了,文将军不会要赶我走吧?”
闻酒倒真想赶他走,不过最后他还是没这么做,毕竟两国之间还有盟友之宜,犯不着为这么点儿小事和步成戈拌嘴。
玄武军中好久没有举办庆功宴了,如今他们将军死而复生,带着他们取得了好几次大捷,喜上加喜,自然好好好庆祝一番。
闻酒看着面前开怀的将士们,眼前的灯花一闪一闪,他觉得自己没喝几杯就已经醉了,在他恢复记忆以后,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重新回到玄武军,坐在这个位置,感受着曾经的心怀汹涌。
“再喝一杯?”步成戈坐在他旁边,瞧他手中杯子里的酒已经没了,立刻给他续上:“闻酒,来。”
“不喝了。”闻酒将酒杯放下,眼神清明,义正词严拒绝了步成戈,步成戈倒酒的动作一顿,他看着闻酒微微泛红的脸,问他:“你没醉啊?”
“几杯酒,醉不了。”闻酒看他:“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酒量如何你该知道的。”
确实,步成戈当然知道,闻酒的酒量一向不错,又刻意控制自己,想要灌醉他比灌醉自己还难。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那杯盛满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举动让闻酒有些惊讶:“国君这是要一醉解千愁?”
“不。”步成戈将空了的酒杯放下,抹了抹嘴角:“我打算借酒撞胆。”
既然灌不醉闻酒,不如灌醉自己,他要问问闻酒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闻酒真的不改变他的心意了吗?
“据我所知,国君一直豪情义胆,什么时候需要喝酒壮胆了?”
“不一样。”步成戈紧紧地盯着闻酒,目光中灼灼,眼中只剩闻酒的身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盈出来,天地间一把利剑收起了锋利的剑刃,自己甘愿被麻布缠绕,收起所有杀气。
闻酒看着步成戈的表情,原本平静的心跳忽地加速起来,仿佛有什么撵着他跑似的,他清咳一声:“你喝醉了……”
他不是和尚也不是不开窍的木头,步成戈脸上都要写上字了,闻酒要是还不知道步成戈想要干什么,他这二十几年也算白活了。
步成戈却扣住了他的肩膀,不许他逃离:“我没醉,我清醒的很。”
“那就是我醉了。”闻酒慌不择路,甩开步成戈的手就要跑,却被步成戈追上来:“你醉了我也要说,闻酒,我只想问一句话,在南星国王宫你的警告现在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他已经尽力委婉,可是锋利的宝剑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露出刃面呢?
闻酒没想到他会开门见山说这些,闻酒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下意识想要拒绝。
“不——”
“将军,有飞鸽传书。”
步成戈脸上表情因为这个不字变得黯然,而闻酒因为战报而表情一凝:“怎么回事?”
“西蛮军主帅金宁和军师白羽衣已经来到封天城了。”
“嗯?”
闻酒和步成戈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把刚喝进去的酒全都散出去了,步成戈皱眉道:“这是要决一死战?”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都奉陪到底。”闻酒道:“让将士们再喝一刻钟,喝完整队,咱们随时和西蛮军打决战。”
“是!”
闻酒下完命令,扭头看向步成戈:“我的答案暂时保留,如果这一次能打退西蛮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步成戈没想到闻酒会给自己回答,此刻听到闻酒的声音他还有些恍惚,等到闻酒走出去很远了,他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追上去。
“好啊。”
西蛮军经过连番败仗已经出现了颓势,不,准确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不是有金宁和白羽衣撑着,西蛮军应该已经投降了。
闻酒和步成戈知道,打败金宁,他们必胜无疑。
西蛮军又开始进攻封天城,玄武军庆功宴过后士气大涨,已经不把西蛮军放在眼里了,西蛮军节节败退,终于让主将登场,瞧这架势打算和玄武军和北吾军生死对决。
闻酒将铁甲和长剑都擦的锃亮,策马扬鞭来到城门口,身后是万人士兵,他心中平静,慢慢将手中宝剑举起:“玄武军众人,随我出城!”
身后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而来,闻酒深吸一口气,余光瞧见了步成戈骑马而来,步成戈骑着乌木来到闻酒身边,见到闻酒,乌木兴高采烈想要让闻酒摸它,闻酒伸出手摸了摸乌木的头:“乖乌木,我们要上战场了。”
乌木仰起头叫了一声,似乎在回应闻酒的话。闻酒收回手,问步成戈:“国君觉得我们这次会赢吗?”
“文将军是将星转世,又怎么不会赢呢?”步成戈目光坚定,似乎能看到不远的未来:“城门开了,我们走吧。”
闻酒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他现在却无法感知到,只能跟上步成戈的步伐。
这一次是你死我活的两军交战,士兵们看着彼此,个个都红了眼,仿佛自己是不坏之躯一般打过去,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闻酒面对的不是小兵,而是金宁,这是闻酒第一次看到金宁,金宁其人身形健硕,偏偏脸部刚硬,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之人,他惯用长枪,盯着闻酒像是鹰一样,不带半分犹豫,直接追上来砍闻酒。
闻酒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他立刻举剑抵挡,强大的震感让他手麻了,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与金宁打的有来有回。
“不错。”金宁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如是说,闻酒冷眼瞧他,见金宁信心慢慢,他正要再应战,一道低声缓缓出现在战场上,飘动在所有人头顶上空。
白羽衣骑着一匹白马从金宁身后出现,闻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白羽衣?”
“是我。”白羽衣手中拿着一支黑色短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文漱雪,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头痛欲裂,腹内如绞?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好心给你送蛊虫?”
闻酒咬着牙问他:“你在蛊虫上做了手脚?”
白羽衣勾起一抹微笑:“现在你知道已经晚了。”
他将短笛放在嘴边,继续吹奏起悦耳的音乐。
明明声音是那样的婉转动听,偏偏每个音符听起来都带着血腥之气。
余音绕梁,音似毒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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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