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酒的计划从来不是攻打最大的粮仓。
他要声东击西,既然没有东,那他就制造一个出来,北吾军瞧见粮仓被袭击,又见已到清晨,必然会放松警惕,这时他们再烧边缘三个粮仓,这样势必能够成功。
闻酒首当其冲下了山。陆天狼眼神一变,眼见身边士兵都跟了上去,他才回过神,沉默着跟在闻酒身后。
剩下的十七名士兵加上闻酒和陆天狼分为三小队,各自趁着雾气和北吾军守卫交接时,从暗处将守卫打晕,随后用打火石和煤油将粮仓烧起,雾气就是最好的隐蔽,北吾军守卫远远瞧见浓烟,只会以为是雾气,等到他们发觉粮仓着火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军师,火势已经起来了。”闻酒身边的人穿着北吾军守卫的衣服,悄悄向躲在草丛后的闻酒报告,闻酒点了点头:“发信号,咱们撤。”
“是。”士兵转头吹出一声悠长的口哨声,不明所以的人以为是鸟叫,真正听懂暗号的人已经明白了撤退的意思,眼看四处火势渐起,赶紧按照原定计划分散跑路。
闻酒换上刚从守卫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眼见一队守卫刚过去,他本想趁乱偷跑出去,却听见了徐庆的声音:“陛下还在西南帐中,快去救陛下!”
闻酒脚步一顿。
西南军帐,那不就是方才他让陆天狼烧粮仓的位置吗?步成戈竟然还在军帐里?这人当国君当久了,总不能连四肢都退化了吧?
身后的士兵见他不动,有点着急,只能悄声问他:“军师,怎么了?”
“没事。”闻酒咬了咬牙,他的身体告诉他,他现在不想走,闻酒扭头对他们道:“你们先走,我有东西落在粮仓里,我回去找找。”
“军师,不可——”
“现在我是军师,听我的,你们先走,我有办法离开。”
闻酒板起一张脸,他面无表情时最让人心惊,再加上他方才奇袭的能力,已经让士兵对他佩服不已,眼见闻酒坚持,他们以为军师一定有脱身的办法,于是点点头,让闻酒一个人留下,他们先行离开。
闻酒见他们都走了,他深吸一口气,捂住口鼻弯下身子从草丛中一路小跑,来到了北吾军驻地的西南方军帐处,北吾军士兵纷纷朝着火的军帐里一桶接一桶地浇水,可火势已经没有熄灭的迹象。
徐庆急的满头大汗,他想跑进军帐里找步成戈,可是火势太大,他已经进不去了:“陛下!陛下!”
那军帐后面不是有开口吗?徐庆怎么连这个都看不见?闻酒心里着急,眼前火光满天,连他的脸和露出的皮肤都感受到了热热的感觉,闻酒被热的出了汗,心更急了几分,他实在受不了,身体抢先做出反应越出了草丛。
他刚站起身,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闻酒一激灵,他下意识地想回头,然而对方似乎预判了他的动作,像蛇一样缠了上来,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随即闻酒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被身后人带的栽倒在草地上,跟着他往草丛深处滚去。
浓密的草木刮在闻酒脸上,闻酒的嘴被身后人用手捂住,觉得小草又刺又痒,赶紧闭上眼睛,这一闭眼睛,他的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只能被迫跟着滚向未知的目的地。
草木的味道萦绕在闻酒鼻尖,直到那人的呼吸打在闻酒后颈,直到闻酒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他终于意识到那人是谁:
步成戈!
直到他们滚落到一处平地,闻酒从眩晕中恢复了几分意识,立刻张嘴咬上了那人的手。
“嘶——”那人吃痛闷哼一声,呼吸喷洒在闻酒后颈,他脊背一麻,咬人的力道稍稍放松,那人立刻得了机会,不再捂住闻酒的嘴,反而虎口和食指拇指用力,捏住他的咬肌,闻酒的牙齿隔着肌肉被捏住,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被那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扣住脖子翻个了面,隔着刚刚升起的日头,他看清了那人的脸,和他所猜的的分毫不差。
“步……成戈……”你不是被堵在火堆里了吗?
“好久不见,闻卿。”步成戈几乎是骑在闻酒身上,他俯视着闻酒,微微倾身挡住了头顶的阳光,闻酒才得以瞧清他的脸,模样和从前并无分别,只是下巴上多了点儿胡茬,瞧着有些粗糙。
闻酒盯着步成戈的脸,几乎失神了一瞬,直到感受到步成戈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他瞬间恼怒起来,伸手推步成戈的胸口,他的手刚贴上步成戈的胸膛,还没使力,就被对方捏住手腕拦下了:“闻酒,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忍心再让它为你裂开一次?”
闻酒一看,发现自己碰到了步成戈的心口,那处曾是他用匕首划开对方胸膛的位置,是一道无论如何也会留下伤疤的位置,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哪里,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力气。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这回理亏大了,根本不敢碰步成戈,又不想让对方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只能一边抵住他的胳膊,一边开口怒斥他:“步成戈,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步成戈被他推的纹丝不动,瞧闻酒涨的脸红,不由得低下头靠近他,一边低声问他:“刚才你是不是想进军帐里救我?”
闻酒被说中心事,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把头撇过去,就是不回答他的话:“救你?你想得美,现在我是昌平军的军师,我就是来烧死你的!”
步成戈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闷在嗓子里,带了几分性感,闻酒与他挨的极近,这声音落在他耳朵里,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是想报那日的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步成戈眉头一挑:“这词听起来耳熟,闻酒,你理亏时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
从前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时就这么说,现在捅了一刀他还是这么说,这人倒是一如既往。
闻酒道:“我做事从不后悔,何谈理亏?”
“嘴真硬。”步成戈啧了一声,沉吟一瞬,突然伸手抚了抚闻酒的头顶,动作轻柔却又带着无形的强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可是你说的。”
闻酒回他一个倔强的眼神。
步成戈的脸已经凑近他的脸:“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唔——”
闻酒刚一开口,嘴就被步成戈堵住了。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步成戈,却只能瞧见他紧闭的双眼,和微颤的睫毛。
呼吸交融,一个沉稳,一个急促,热气喷洒在彼此皮肤上,温热触感和动作令闻酒慌乱不已,他的手搭在步成戈的肩上,几乎用了全力也没把步成戈推开,反而让对方直接贴上了他的胸口。
他抬腿踹步成戈的腿,步成戈却趁机将膝盖挤在他双腿之间,不许他乱动,双腿被制住,两侧肌肤隔着布料相贴,闻酒拧着腰想躲,却被步成戈捞回来,趁他分神之际柔软早已闯入。
脊骨瞬间一麻,心跳狂如惊雷,步成戈的手捏了一把闻酒的腰,他瞬间一激灵,腰软了下来,含糊的声音被堵进了喉咙里,声音也跟着腰一道软了几分,方才的嘴硬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步成戈生气闻酒居然会捅他一刀,借着这个闻酒绝不能反驳的理由满足心底压抑的感情。他想到了闻酒的反抗,没想到闻酒会放弃抵抗。
直到气竭之前,他才放过了闻酒。闻酒仰面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从耳根到脖子都泛着淡淡的粉色。步成戈同样微微喘气,看着自己的杰作,下意识笑了一下。
这笑容欠揍的很,闻酒想揍他一拳,没等他动手,步成戈已经起身,快速在闻酒耳边道:“你烧的粮仓中的粮食已经被我转移了,不过百里典不会知道的。”
“你的人来了。”步成戈抬手拉了拉闻酒的衣领,在闻酒的注目中扬长而去,飞入树林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