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绵绵 第12章 12.沼泽之地

错不了，这身校服就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件，赵霖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学校的，其实自己很想找机会跟她说清楚当年的事情，没准这是个契机。

京雨绵向身边的阮苑问道：“阮苑，那边那个紫色校服的是哪个学校的啊？”

阮苑身旁堆满了刚买的小吃，边拿起新的烤串，边向那边张望，看清楚后回答：“你说的是那边深紫色的吗？那是西大附中的校服，怎么了？”

“没事，就是好奇问问。”

京雨绵对这边的学校还不太了解，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校名，准备回去搜搜具体位置，没准能在那边附近见到赵霖。

休息得差不多了，两人继续在闹市逛着，阮苑买了许多吃食和京雨绵一起分享，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雨绵，半期过后社团社长就要重新选举了，你最近不是和隔壁班那个何临夏走得很近嘛，我估计她会担任新的宣传部部长哦。”

京雨绵并不意外，毕竟像她那样的人，确实很优秀：“嗯，意料之中呢。”

阮苑嘴里咬着勺子，嘴里喃喃道：“我和她初中还是一个学校的呢，她从从前就一直很优秀，真是天才啊。”

京雨绵诧异，虽然确实能在阮苑口中经常听见她对何临夏的憧憬，却从未听说过她和何临夏曾经是一个初中的事，好奇心从心底升起。

“阮苑，何临夏初中是什么样子的啊？”

阮苑把含在嘴里的勺子拿了下来，满脸兴致勃勃的开口：“何临夏从初中成绩就很好！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可是活在她“阴影”下好长一段时间呢，但是她人美又聪明，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简直是偶像级别的存在啊！”

京雨绵看着眼前这位“何临夏迷妹”的激动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问：“她初中和现在变化大吗？”

想到上次在论坛里看见一些人对何临夏的评价，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也许在阮苑这里能得到更清晰一点的曾经的何临夏。

“嗯……还是挺大的吧，初中的她几乎不和人来往，就像小说里没有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一样的存在，而且当时还有一件争议挺大的事情，具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清楚，校内把这件事压得很紧，不过现在的她很好不是吗？”

京雨绵听到这里，抿了抿唇，初中的何临夏似乎是一个十分冷漠的人，这让她脑中浮现出在水族馆的何临夏，和当时在教学楼下那一瞬的何临夏。

从平日阮苑的口中得知，现在的何临夏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平易近人且温柔的，但是从前的她不是这样，至于“那件事”是什么？是何临夏改变的契机吗？

既然她改变了，为什么在那时还会漏出那种神情……

京雨绵刚想开口询问当年发生什么事了，手机铃声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京雨绵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找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接听了。

“京雨绵，几点了还不回家？”刚接通电话里便传来京妈责备的声音。

京雨绵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八点了，跟阮苑玩得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过了门禁。

“妈妈抱歉，我今天和同学出来玩了，忘记看时间了，我现在马上回家！”

京妈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看你把自己也忘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玩疯了？赶快回家，你爸已经生气了！”

听见自己那个情绪不稳定的爸生气后，京雨绵瞬间不想回去了，回家没准还会被打，但是不回去又能去哪？

“……对不起，我现在就回来。”

挂断电话，京雨绵回到阮苑身边跟她说明情况，阮苑吐槽：“你爸妈也太严了吧，你回去注意安全啊，我再去玩会。”

京雨绵看着阮苑蹦蹦跳跳的走向商业街，内心生出羡慕，也有空虚，明明刚才还处于在开心的状态之中，却被一通电话拉回现实的落空感，又得回去面对那个家。

一路上京雨绵的内心被恐惧笼罩，无心去关注窗外的风景，刚才还因为玩乐雀跃的心情，一瞬间被冷却，到了家门口，腿更是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想进去……不想面对打骂……

京雨绵将手无力的搭在门把手上，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来拖延回家的时间，能拖一会算一会。

此时屋内传来动静，京雨绵本就紧绷的神经让她吓了一跳，从里面传来父亲的辱骂声，摔东西的声音，还夹杂着母亲的抽泣声。

京雨绵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父亲在平时最多是辱骂，很少砸东西，如果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回去肯定会挨一顿毒打。

从胃里不断涌出的酸水，恐惧与焦虑交织，但京雨绵也知道多耽误一秒，反而会招来更严重的殴打，倒不如现在马上进屋至少会好一点……

京雨绵缓慢的打开门，耳边马上传来男人的怒吼声。

“你他妈现在才回来，翅膀硬了是不是？！听你妈说你去玩了是吧，老子辛辛苦苦去挣钱是让你去挥霍的吗？你给我赶紧滚进来！”

京雨绵低着头，被拉进里屋时，余光看见坐在地上哭泣，脸上挂着红掌印的妈妈，她知道这次妈妈不会站在自己面前了，从以前一直是这样，她也明白妈妈这也是怕了，所以不会去怪罪为什么不保护自己。

我不会去怪的……

京国华拉着京雨绵的头发，随意的把她扔到了地上，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边打边踹，嘴里还不停咒骂着。

“你知道你老子工作多辛苦吗？你就拿着这钱去挥霍？不好好学习去外面瞎玩什么，给你转校转到这边是为了你学好，你他妈再给老子丢脸你试试看？！”

京雨绵忍着痛，想开口解释：“我没有用很多钱……我只是考完试和朋友去吃了点小吃……我没有……！”

话还没说完，京雨绵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倒吸一口气，眼前如怪物一样扭曲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的腹部来了一脚，视线好像无法聚焦了。

“还敢顶嘴！我是你老子，你敢不听话？！”

京雨绵无力辩驳，用手捂住肚子蜷缩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心里只能祈求这暴力行为快点结束。

谁来救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似乎泄了愤，看了看地上头发凌乱脸上混杂着泪水的，被他殴打的亲生女儿，但是男人眼里没有一丝后悔，反而向地上啐了一口，而后走出了卧室。

京雨绵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开始查看着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除了脸上的红肿，其他地方都是被衣物能遮挡住的位置，他好像是带着理智在打自己，毕竟都知道往不影响之后的上学生活的地方打。

……真可笑。

京雨绵拿出桌子里的碘伏，给自己简单消过毒过后，躺在床上发起了呆，但是身上的疼痛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眼泪在此刻又哭不出来了。

京妈缓缓推门而入，她看向床上瘫睡着的女儿，坐到床边开始哭了起来。

“雨绵，你爸爸今天工作不太顺利，所以火气大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受委屈了。”

京雨绵无动于衷，她现在只觉得可笑，就因为那个男人自己的问题，随便找个借口往自己身上泄愤，自己是他的出气筒吗？

而且自己的妈妈明知在这个家的日子苦不堪言，却不选择离婚，明明自己很乐意和她开启新生活的，还次次明里暗里的帮那个男人辩解，为什么？明明她也是受害者，明明自己是她的女儿，明明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是自己，明明同为女性……

京雨绵现在也不想去劝说什么了，这么多年的劝解也没用，说多了也是徒劳，只是刚刚感觉已经流干的眼泪，此时却又不争气的往外涌。

越是想忍住，声音越是哽咽大声，身体忍不住的起伏，气息像是要喘不过来了一样。

京妈见状也是捂脸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但始终没有给京雨绵一个拥抱。

女孩的内心苦涩极了，她明白母亲的不易，也更不理解为什么不选择离开那个男人，全身像被什么东西渐渐的禁锢起来，无法动弹。

明明想争论些什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死磕那内外都发臭的人，为什么不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开启全新的生活，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不管怎样也不会像现在的生活一样烂吧，为什么不救救她唯一的女儿？甚至为什么不救救她自己呢？

京雨绵问不出口，这些话不是没说过没问过，曾经无数次的追问，母亲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在这种时候只会用流着泪无神的双眼看着自己。

那眼神实在是太窒息了，不想再去体会，仅仅是回忆都会让自己窒息，内心被莫名的罪恶感填满，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她深知这个家没有人可以把自己拉出泥潭，因为“家”就是泥潭本身。

想走出这里，但稍微一动就会被所谓「亲情」，「养育之恩」，「责任」拉得越来越深，在此处稍有喘息之时已经很不容易了。

京雨绵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只能在无边黑暗中继续迷茫的走下去。

京雨绵正是因为无数次反抗的无果，而慢慢任由自己陷入这名为家的沼泽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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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沼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