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虞 第5章 行至上央奇事生

这家茶馆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喝茶的人三三两两坐在木凳上推盏交谈，店小二正低头守在柜台前，脚下来回踩着什么东西，一抬眼便看见有两位气质绝佳的公子走进来。店小二赶忙笑着迎上去：“二位公子请随便坐！”

池怀瑾朝他笑了笑，两人被店小二领到一处空位。这店小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两位公子，一位身穿白衣态度谦逊、气质清冽，一位身着藏蓝衣袍神情温和、内敛隽秀，想必一定来路不凡。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店小二问道：“二位公子需要点些什么呀？”

池怀瑾温和道：“先上一壶茶就可以了。”

那店小二赶忙应声好，便去后厨给他们取茶去了。颜无虞又转眼瞧瞧这间茶馆，心里想着等他回去以后也要开一家茶馆，到时就即有茶喝又有钱赚。不一会儿，那店小二又端着壶茶回来了，他将茶壶放在桌子上，道：“这茶是本店的招牌，二位公子慢用，需要点菜再唤我即可。”

池怀瑾朝他颔首，那店小二便欠身退下去了。颜无虞端起茶壶，从茶盘里取出两个杯子，分别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颜无虞品了一口，眼睛亮了一瞬：“嗯！这茶是好茶，不愧是本店招牌。”

池怀瑾闻言也尝了一口，他看见颜无虞握着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颜无虞喝茶向来不像其他人一样喜爱慢慢品尝，只要这茶好喝他才不管喝茶的动作看起来文不文雅。喝完一杯之后颜无虞又给自己续上一杯。

二人边喝茶边听着旁边那桌的交谈声，他们不是有意去听的，只是那桌人声音太大传进二人耳中。

“真这么灵异？”

“那可不，本来最近夜里就不安宁，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谁成想那人还冒死去那林子里。”

一人道：“那他最后怎么样了？死没？”

另一人道：“没有，但是我看啊，人回来后神智倒是变得有些不清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哦！想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是人’。”

“还说让我们相信他。”那人继续道，他双手一拍，“这怎么可能相信？我看啊根本就不是人，是鬼！”

那个“鬼”字被他说的格外大声，颜无虞正喝着茶，一下没反应过来，被他吓一跳，手上的茶水被洒了一些出来，颜无虞伸手去擦擦桌子，池怀瑾递来一方帕子，颜无虞感激的看着他然后将帕子接过来。

那人又继续说着：“但神志不清也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过多久这人就又好了。”

一人道：“那他到底是见着什么了，他有说吗？”

方才把颜无虞吓到的那人又开口说道：“没有，问他看见什么他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摇头。”

那人继续道：“听说啊，那人家里还是个大户人家！”

另一人道：“哎哟，这不就可惜了吗？”

那人也遗憾地摇摇头道：“谁说不是呢。”

刚刚问他的人道：“唉，那这也不好办啊。”

两人都沉默不再说话，没多久便起身离开了。

颜无虞和池怀瑾听着那桌人的交谈，但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表示。颜无虞继续喝着茶，他想到自己葫芦里的茶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喝完了，刚刚在上央镇镇口也把茶叶当肥料倒在树底下，现在葫芦里已是空空如也。

颜无虞把自己的葫芦拿出来，他看着池怀瑾，眼里饱含询问，指指桌上的茶壶道：“我可以倒吗？”

池怀瑾敛起一抹笑容道：“嗯，你倒吧。”

颜无虞得到首肯后，端起茶壶，他将茶壶嘴对准自己的葫芦口往里面倒茶。正倒着，那店小二突然跑过来制止他说：“欸！这位公子！这样是不行的！本店的茶只准许在店内喝，不能外包带出去喝的。”

颜无虞闻言停住手，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上的葫芦，想了想打算把葫芦里的茶水又倒回去。那店小二鄙夷的看着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池怀瑾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他，店小二看见之后立马转变神色，伸手将银子收下，开口道：“喝！尽管喝！倒！尽管倒！二位公子不够就给我们说，本店茶还多的很！”

池怀瑾道：“麻烦再上一壶茶，然后随便做些吃食上来，最后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那店小二听着池怀瑾说一句，就点一下头，听见最后一句正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问我事情？这位公子您要问点什么？”

池怀瑾道：“不急，你先去把事情安排下去吧。”

店小二又随便拉住一个人，把方才池怀瑾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吩咐给那人去做，他又转过身来弯着腰问道：“这位公子你要问些什么尽管问吧。”

池怀瑾示意他坐下，那店小二便拉开木凳坐在二人两边，池怀瑾开口问道：“近来镇上可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那店小二思索到：“奇异的事情......”

颜无虞坐在一旁听着，他开口提了一嘴：“比如，敲锣打鼓。”

店小二听见这句话后恍然大悟：“哦，这个啊，近来确实是有一件灵异的事情发生。”

颜无虞和池怀瑾都静静听他讲述，那店小二也渐渐放松下来，他道：“前几日夜里啊，有一个人在街上宿醉未归，躺在街边就睡着了。等他没睡过去多久，他突然听见一阵又一阵的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

“那人微睁开眼眯着看声音来源处，结果发现有许多人抬着一具棺材在街上走！他看见那些人边走边往天上撒冥币，那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办丧事呢？但是他没有力气离开也没心思去思考，依然躺在地上等着那群人行至他身前然后离开。”

那店小二说得激动了，把一只腿弯曲踩在木凳上，他把搭在自己肩上的帕子取下来放在桌上，继续道：“等那群人走近了，那宿醉者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一群人！他们个个脸上都戴着面具，哦不，不应该这样说，他们不是戴上去的，而是缝在脸上的！那宿醉者看见那些抬着棺材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六只手、六条腿！这根本不是人，而是鬼啊！”

“但那群鬼看见那个人却并没有伤害他，而是转过头看他一眼后便继续抬着棺材往奇杜林走了，那宿醉者被吓得赶忙爬起来就往家跑。第二天啊，他来到大街上看，结果昨晚上那群鬼撒的冥币全都消失不见了！一晚上怎么就会不见了呢？他想不清楚，所以又开始随便抓着过路人问‘昨晚上你有没有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结果被他抓住的人无一不回答的都是‘没有’。”

颜无虞和池怀瑾听着店小二说话相视一眼，颜无虞想到刚刚坐在旁边桌子的人说有人神智不清了，便开口问道：“所以他就神智出问题了？”

那店小二摇摇头，道：“没有。别人都不相信他，都说他是喝酒喝太多眼里出现幻觉，他也渐渐相信是自己喝醉以后看错了。但是没过几天，又有一群人来到小镇上扬言要去奇杜林里除妖，那宿醉者本来就还相信着那晚上有妖鬼，听见那群人说要去除鬼便循着他们一起去了。”

颜无虞问道：“那就是那宿醉者逃出来后才失去神智的？”

那店小二却又摇摇头，他对着颜无虞道：“这位公子，失去神智的不是这位宿醉者，而是另有其人。这宿醉者和他们一起进了那奇杜林后就再没有回来了！后来啊我们镇上有一个经营十几年布商老爷的儿子嚷着吵着说那林子里有他家，想要跑进去找呢！那家的老爷几年前就死了，现在他儿子独掌一家，谁也管不了他，只好任由他胡来。”

“那不怕死的富商儿子进到树林以后，没几天竟然奇迹般地回来了。只不过回来以后有时候神智就不是很清晰，嘴里时常念叨着‘是人......不是鬼......’神叨叨的，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那人有些时候神智又很清醒，当他正常的时候人们问他，他又都摇摇头什么也不愿说。”

菜上的都差不多了，那店小二话也说完了，池怀瑾准备再拿些银两给他，却被颜无虞伸手拦住了。颜无虞想到刚刚也是池怀瑾掏的银子，如果还让别人来的话就不太礼貌了。他从自己的钱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店小二，店小二笑接道：“谢谢二位公子，那个我说的差不多了，要是还有什么疑问二位尽管问我，有什么吩咐也尽管叫我，你们慢用，我就先退下了。”

等那店小二退下后，两人拾筷准备吃饭，颜无虞道：“池公子你可有什么思绪？”

池怀瑾道：“目前没有，但那奇杜林肯定有问题，我们可能得去一趟。”

颜无虞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刚刚说那宿醉者是在晚上看见的抬棺群鬼，那他们可能还会出现。”

池怀瑾道：“嗯。先吃饭吧，把肚子填饱。”

颜无虞点点头，动筷夹菜放在碗里，这时候他身侧的竹筒突然轻轻晃了晃，哈哈大王已经睡醒一觉，在水里面闻见饭菜香后悠悠冒出半个头。他看见哈哈大王露出来半张小脸，眼睛提溜的转着，不断嗅动小巧的鼻子，颜无虞夹一筷子碗里的肉喂给它。

它吃着肉吧唧着嘴，颜无虞低声提醒道：“哈哈，你嚼小声一点，不然被其他人听见了。”

哈哈大王不听，依旧大声吧唧，开口道：“颜无虞我还要。”

颜无虞又夹了一筷子肉塞它嘴里去。他没有办法，便也大声吧唧着吃饭以此来遮掩住哈哈大王发出的声音。他的气质和现在他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符合，但池怀瑾只是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末了继续低头吃饭。